第172章 我們找到天女了

  他坐在桌子對面，安晢顏與他並肩坐，兩人已經這麼幹了半個月。但根本就看不出頭緒來。楊景時刻提醒自己要靜心，但當他看了一個時辰仍舊一無所獲，暴躁的脾氣不由上來了。

  「不看了！」他大聲說道，猛地推開桌子，走回臥室。安晢顏嘆口氣，起身把畫收起來，忽然她瞪大眼睛：「景哥，我發現了！」

  安晢顏的發現實在是無意之中的行為，並非早有預謀。當時她將兩張紙迭起，正要收回時瞟了一眼，忽然發現圖的秘密。兩張圖迭起來時，就會成為一張完整的地圖。

  牡丹花的枝幹，就是圖上的河流走向，山水畫中寥寥幾筆勾勒出來的山，也成了地圖中的山。楊景急忙湊過來，看完安晢顏的發現，不由拍案叫好。這個方式實在出乎人的意料。

  經過仔細確認，他們確信這就是地圖最大的秘密。他們又用了一個時辰，最終確定了聖物的地點：靈境山。

  楊景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大家。次日一大早他們齊聚朱玉峰廣場上。當楊景把兩張圖紙迭起來，朝著太陽舉起來，他們都看到地圖的秘密。接下來他們就要去往靈境山中。

  然而靈境山與其他山很不同。

  靈境山位於西南的大山中。那裡環境惡劣，幾乎荒無人煙。哪怕是修者也不會住在那邊的大山里。因為山實在太多，縱橫綿延數千里。再加上有些山上終年冰雪不化，連動物也很少。而靈境山的環境更加惡劣。靈境山在東南中部。底下是巨大的高原。

  山上終年大霧，一丈之內尚且不得見面目，一丈之外什麼都看不到。而且其中危險重重，據說當年魔道祖師於那兒閉關，設下不知多少機關。

  但這些都是道聽途說的消息。楊景需要更加確切的消息。天劍宗里唯一可能知道的就是唐若愚。當他找到唐若愚說出自己的想法時，卻遭到唐若愚的堅決反對。

  「你這是送死。靈境山之中的危險比你想像的要危險一千倍。不是沒人想過進入其中，但從來沒有人成功過。三百五十年前，天師府掌教張天威糾集十二人，分別來自天下十二道門。意圖清除靈境山，一舉搗毀魔道祖庭。他們一去不復還。

  一百年前天下第一道人清風道人與清靈子兩人攜手入了靈境山。再也沒有出來。這些年來進入靈境山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而且他們個個都是高手，最低也是神臨境高手。

  靈境山雖然大家都知道存在，但從來沒有人見到過真正的面目，凡是見過的都消失了。無論男人還是女人，高手還是超高手。從無例外。

  他就像是個黑洞。只有進的，沒有出的。就連魔道之人也從未進去過。唯一一個例外，是魔道祖師。當年他已接近飛升，以他都無法出來，難道你能走出來嗎？」

  楊景道：「我不知道能不能，但是現在是阻止李牧雲的唯一辦法。如果李牧雲能進去，我們應該也行。」

  「你想得太簡單了。魔道之所以是魔道，不僅僅是因為魔息與靈氣有差異，更因為他們已經形成一套獨特的規則，實際上跟我們的規則並不相同。有些陷阱對魔道毫無用處，但對我們來說是致命的。正魔相鬥上千年，早就變得各自獨立。楊景，這裡不能去。」

  楊景卻搖搖頭，「宗主，若是平日裡不去也就不去了。但這次肯定不行。李牧雲如果沒出來，大家都平安無事，但他既然敢去，很難說他不是獲得了某種暗示，或者是前人留下的線索。很大概率他會活著回來。」

  「李牧雲去沒去靈境山，這都是你的猜測。」

  「我相信他會去。這很簡單，只要我們找個人去打聽打聽就行。」

  唐若愚心中暗道：「這倒是真令人擔憂。死不死的就不說。要是李牧雲真的去了，那不去也得去。」念頭至此，叫來兩個機靈懂事弟子，吩咐他們一番，命他們去往靈境山附近探查，一有消息立刻回報。

  時光飛逝，半個月過去。兩名弟子也從靈境山回來。他們回報導：「確實是李牧雲，他只帶了兩個人就去了靈境山。沿途有人見過他們。師父，咱們的麻煩大了。」

  唐若愚通知楊景消息，楊景趕來，仔細詢問兩個弟子，他們是如何確定那就是李牧雲，沿途又有哪些消息，在靈境山附近發現了什麼。兩弟子一一作答。

  「宗主我們不去也不行。必須要去。」

  唐若愚道：「這是大事，必須要讓所有人都知道。」

  於是唐若愚以天劍宗的名義，廣發請帖。消息遍傳江湖，人人自危，各大宗門以最快速度派人前來。眾人已至，唐若愚便在廣場上召開這次大會。

  唐若愚先介紹一番此次的情況。接著又補充道：「我們沒有退路。要麼就保證李牧雲不可能出來，要麼我們得進去。不能讓他得到想要的東西。」

  「聖物是什麼我們一無所知。」一個矮個子青年站起來道：「就算進去，又該怎麼找？靈境山裡面是什麼情況我們一無所知。」

  「正因為如此，大家各自把消息匯總。我相信各大宗門之中都有關於靈境山的傳聞。」

  這點無人反對，這也是他們現在迫切想知道的。靈境山中究竟有什麼秘密，並沒有人知道，但是他們都相信，這一定是李牧雲也對付他們的秘密武器，只要被李牧雲取出來，他們全部都會死去。就像之前很多年中發生過的事情一樣。

  正道最為灰暗的日子，是三百多年前。當時哪怕是天師府也失去了他們的駐地，流亡在外。這樣的日子沒人想再來一次。

  玄真派宗主吳乘風粗聲道：「我看，咱們必須做好準備。不如各家派些人出面，咱們共同制定策略。一起殺進靈境山，哪怕無法殺進去，也要封鎖靈境山，讓李牧雲出不來。出來了那就是驚天動地的大事。」

  所有人都表示認同。他們首先要確定的是，靈境山里究竟有什麼。根據各家的消息不同，他們的認知也是不一樣的。有人認為裡面是魔道的遺物。

  只要持有遺物，就能化身強大的魔道聖王。也有人認為，裡面可能是某種法寶，魔道至寶萬魔門一直未現世。還有人認為，裡面可能是某種丹藥。西南群山之中，有數不清的天材地寶，這麼猜想也是合情合理的。

  但大家綜合了各方面的考慮後，還是認為，那裡最有可能的情況是，存放著魔道聖物。

  雖然他們已經達成共識，但要如何進發卻還存在問題。各大宗門裡的高手，都不願意出面。上次的秘境之行讓所有的宗門都損失慘重。有好幾個宗門出現斷代的情況。也就是說某一輩兒的高手團滅。

  這些問題的扯皮只能讓唐若愚去進行，楊景的資格不夠，而且他也不願意管。現在他更多的心思在安晢顏的身上。

  安晢顏這兩日心神不寧，似乎有什麼心事。夜晚兩人纏綿時經常默不作聲，搞得楊景自己也覺得沒什麼意思。再三逼問下，安晢顏不得不說出實情。當時月色正好，兩人下床坐門口。

  安晢顏說道：「我爹可能知道靈境山裡的情況。」

  「他？」

  「我小時候，有一次看到一個皮質的本子，上面寫著靈境山三字，我打開看了後，發現裡面記錄的都是當地的地形。爹發現後立刻奪走書，嚴厲呵斥我一頓。從那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那本書。那也是我爹第一次呵斥我。」

  楊景道：「這……你爹怎麼會有關於靈境山的東西？」

  「我不知道。爹也從來沒說過。要不是最近的事情，我也記不起來。」

  「你心情不好是因為……」

  「我覺得我爹有事情瞞我。這麼大的秘密，我不相信他不知道重要性。我決定回去看看。」

  楊景道：「我支持你，無論你做什麼決定。但你回去後怎麼跟你爹說？」

  「我直接問。我都已經這麼大了。我爹不應該有事情瞞我。」

  天劍宗里無事，楊景便請求同行。安晢顏喜笑顏開，欣然同意。兩人隨即睡去。次日楊景招來幾人，安排綠竹與吳子衿、葉萱、胡三幾個人的修煉。杜小妹她自己會找事情做。又胡亂收拾些東西，便與安晢顏離了朱玉峰。

  風和日麗，旅途順利。兩個時辰後兩人便到了安府。管家見了安晢顏十分高興，高聲喊著：「小姐回家了！」忙又吩咐人準備酒席，安排房間。不住地絮叨著，埋怨安晢顏不知道早些回來。嘴就沒停過。

  見到飛天龍後，安晢顏的淚水瞬間就下來。飛天龍好像蒼老了些。他穿著普通的道袍，頭髮挽成髮髻，用一根木簪子插著，邊幅雜亂。她意識到，之前兩人是父女，可是現在，兩人已成了親戚。

  她撲到飛天龍懷裡失聲痛哭良久。飛天龍也很高興。楊景留父女兩人說話，自己跑後花園坐了會兒。天色將晚，安晢顏前來尋他，楊景見她滿面春風，打趣道：「看你這麼高興，我都有些妒忌，你好像看到我也沒這麼高興。」

  晚上宴席非常豐富。飛天龍不時給她夾菜，對這個女婿反倒不怎麼在乎。老管家一直站在安晢顏身邊伺候，連碟子都不用她自己拿。

  酒足飯飽，三人同來到後院亭子裡，說幾句閒話，安晢顏便把管家打發走，問道：「爹，靈境山，你究竟知道些什麼？」

  飛天龍笑容頓住，遲疑片刻道：「為什麼想問這個？」

  安晢顏道：「我們找到天女了。」

  「什麼？」飛天龍猛地站起，滿臉不敢置信，頓了片刻，他又急忙抓住安晢顏的胳膊：「天女在哪？你們在哪見到她的？」

  「綠竹就是。準確地說，我們不知道她是不是，根據各種線索推測出來的。」

  「綠竹？不可能，她那麼年輕，怎麼可能是天女？啊，對了，她是天女的女兒……她、她死了？」飛天龍眼睛睜得大大的，死死抓住安晢顏的手。青筋暴起，似乎隨時都會暴走。

  楊景大驚忙道：「我們並沒有見到天女本人。她居住的地方早已無人居住了。」

  飛天龍頹然鬆開安晢顏，坐椅子上不言不語。楊景與安晢顏面面相覷，靜靜等待片刻，飛天龍才道：「是了，我早就知道，只有天女死後，才會把秘密往下傳。」

  「爹，你跟天女是什麼關係？」安晢顏開口道。

  飛天龍擺擺手：「不是你該關心的事兒，都是上一代的恩怨。不值一提。你們為什麼要找靈境山？」

  「我們要進入。」

  「你也要去？！」

  安晢顏點頭。

  飛天龍猛起身，厲聲道：「不准！你絕對不能進去！那裡面危險重重，十死無生。從來沒有人能活著走出來。你們都不許去。

  我不知道裡面究竟有什麼！你們別來問我！我困了，你們也早點休息！」

  他們沒想到飛天龍的反應會這麼激烈，根本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直接走掉。他的樣子怎麼看也不像是不清楚靈境山的人。這更加堅定兩人從他嘴裡得到消息的信心。

  次日一大早，安晢顏早早起床熬了粥。親自為飛天龍端過去。她熬的是飛天龍最喜歡的粥，以大棗、白米、綠豆、蠶豆、小米，再加上十幾種花瓣、數種草藥，甜香軟糯，叫人直流口水。

  安晢顏進門，見到飛天龍正坐窗前看書，道：「爹，我給你熬了最愛吃的粥，快趁熱喝了。」

  「哼，你的小心思收起來。從你懂事開始，就會這一招。你爹我還沒老眼昏花呢。」飛天龍丟下書，還是把粥接過去。

  安晢顏眉開眼笑，站他身後替他扇著扇子，道：「爹，你想多了。我就是覺得這麼長時間我都不在家，日後爹你要照顧好自己。我回來時才能好好盡孝。」

  「靈境山我是不會讓你去的。除非我死了。」

  「可是爹，我要是不去，在家裡一樣會死。李牧雲已經去了靈境山，你覺得等他回來，不會找我們報仇嗎？他究竟要做什麼你難道不知道嗎？」

  飛天龍突然起身，道：「他不會殺你，你也別想去。我不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