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俺也一樣

  祝覺回到診所時已是凌晨，此時距離他離開酒店說是要去尋找「落雷」的絕招秘籍，過去將近五個小時。

  顧銀杏已經在素子的房間內睡下愛，而素子則是在客廳內，前者原也想等，但精神上的疲憊實在讓她心有餘而力不足。

  「你還沒睡, 哦，你不用睡覺，是我糊塗了，幫我做一份夜宵，什麼都行.別加香菜，蔥也不要。」

  微躬著脊背，祝覺的肩膀耷拉著，雙眼半眯, 邊說著話，邊將手裡提著一個古樸的瓶子放到桌台上，拉開椅子落座。

  「炒麵？」

  尚未起身，後方的廚房已然亮燈，電磁爐啟動時的滴滴聲帶著某種節奏感傳來，素子看著祝覺，客廳吊燈投落的米黃色光芒將他籠罩。

  祝覺現在的狀態看上去與剛離開酒店時天差地別，精神萎靡的不成樣子，與其說是賢者模式，倒不如說剛經歷一場生死大戰.別誤會，是正經的生死大戰。

  視線轉到那個多出來的古樸瓶子，瓶身上的銘文還有壺口的精密嵌合槽叫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不凡。

  素子沒有開口詢問的意思，看到祝覺雙手掛在身側，下巴抵著桌面，雙目無神的盯著瓶子，就知道他估計是在放空，起身走進廚房，不一會兒便端著碗加了好些牛肉, 冒著騰騰熱氣的炒麵出來。

  「我去見了兩個朋友，商量接下去的行動，花了三個小時做測試現在心裡勉強算是有了份計劃，成功率不敢保證，要是失敗，恐怕咱們這一趟不僅算是白來，還有可能給千帆城造成大麻煩，我估計也得搭進去我倒不算什麼，冒風險這種事對我來說是家常便飯，倒是這城裡幾千萬的人，讓我有些遲疑，我雖然算不上什麼好人，但用幾千萬人的命做籌碼，未免還是過於沉重了。」

  木筷在炒麵里攪拌，盯著看了會兒，祝覺忽然伸手將那瓶子取來，拇指頂開瓶蓋，當成飲料仰脖灌了一口，旋即又往嘴裡塞了大團麵條，一面囫圇咀嚼著，一面悶聲說道，

  「只是儘管失敗的機率很大，但要是成功了，能解決不少事情，銜尾蛇組織那些傢伙肯定都得去吃屎，或許連一直困擾我自己的問題也能一勞永逸的解決，因此現在我有些拿捏不准你盯著我做什麼。」

  「如果你說這些話是想從我這獲得建議，大可不必，千帆城的未來，如果沒有你的介入，必然不堪設想，所以不論你準備去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不是已經拿到絕招秘籍了麼，如果不用，它的存在就會變得毫無意義。」

  在祝覺說話的同時，素子端坐在對面，視線停留在祝覺的臉上，緊接著說道，

  「況且通過微表情學以及現在的情況分析，你向我提及計劃的同時，你其實已經在心裡下定決心，不過是想確認我的態度，所以我剛才說的話，就是我給你的答案，拋開義盟成員的身份，以我個人的名義給你的答案！」

  「我不相信千帆城政府的能力，如果連你也做不到，那麼銜尾蛇組織恐怕無人能夠阻止。」

  另一個聲音從客廳門口傳來，顧銀杏站在那兒，身上穿著單薄的格紋睡衣，臉色蒼白，表情卻尤為嚴峻。

  她很想大夢一場，舒坦的睡個好覺，但繁雜的心思使她只能勉強維持淺層睡眠，聽到廚房的聲響後幾乎立刻就清醒過來並且意識到應當是祝覺返回診所。

  素子可不會大晚上的炒東西吃。

  此時窩在祝覺懷裡的風鈴也是不失時機的用兩條後腿直起身，兩隻爪子搭在祝覺肩膀兩側，用額頭磨蹭著祝覺的下巴，像是在表達著「俺也一樣」的意思。

  「哈哈，你們這給我的壓力可有些大，不過話里的意思倒沒錯，放任銜尾蛇組織繼續運作下去，最後的結果恐怕也好不到哪兒去，與其等到銜尾蛇的那些雜種開始毀滅千帆城再想辦法解決，還不如提前讓我試試梭哈就梭哈，看誰先死嘛！」

  嘴裡的麵條已然所剩不多，祝覺揉著懷裡的風鈴額頭，將它兩隻狹長的耳朵壓在一塊，頓了頓，也不等兩人回答，一口悶掉剩下的伽達蒙子體藥劑，放任靈能在他的身體各處流轉。

  沒有避諱素子和顧銀杏兩人就在旁邊，這便是信任。

  祝覺展示著自己的態度。

  不多時，藥劑開始生效，黑紫色的氣霧將祝覺纏裹，緊接著又在他的呼吸間隔內回流至身體，形成小範圍的循環，而他渾身的皮膚亦是呈現出黑紫色與銀灰色交錯的紋路，煞是妖異。

  顧銀杏和素子兩人站在一旁，惘然失措，她們向來知道祝覺非同常人，只是怎麼都沒見過著這種超乎常人理解的場景。

  不同於上一次喝下伽達蒙藥劑後的身體改造，由於伽達蒙的意志壓制，這一次祝覺的軀幹並沒有出現其他部位的沙化，而是純粹的增強他的肉體力量以及對靈能操控方面的能力。

  這是祝覺早有預料的結果，談不上好壞，失去沙化身軀的能力固然有些可惜，但眼下祝覺要的是儘可能的增強戰力，為他接下去的計劃增添勝利的籌碼，伽達蒙子體藥劑既然製作完畢，那就沒有存放起來的道理。

  感受著身體各處澎湃涌動著的力量，祝覺身上的紋路若隱若現，又夾起一筷子炒麵塞進嘴裡，空著的左手比了個手槍的手勢，指著自己的胸膛。

  將剩下的麵條三兩口囫圇吃個乾淨，猛地起身，捏著風鈴的後頸肉把它提在手裡，看了眼尚未緩過神來的兩人，也不管她們能不能聽懂，自顧自的說道：「從這一刻開始，你們得做好心理準備，我跟伽達蒙只能活一個，所以接下去的局面是不死不休！」

  大跨步的往客廳外走。

  「現在行動？」

  素子看著祝覺毫不拖泥帶水的動作，下意識的看了眼牆上的時鐘，凌晨5點。

  「想什麼呢。」

  剛走到客廳門口的祝覺單手扶住門框，側過半張臉，聲調有些低沉，

  「當然是先睡覺，我準備先讓床鋪封印8小時來恢復體力，午飯好了叫我一聲，下午行動！」

  聲音和動作都很是冷酷，奈何說出來的話實在是隨性的可以。

  素子還想問下午的行動目標，祝覺的身影便已經消失在門口。

  破碎且灰暗的世界內。

  班傑明跪伏著，戰戰兢兢，額頭觸著地面，不敢有絲毫異動。

  在他身前，沒有袖口設計的灰色長袍或者說斗篷懸浮於虛空之中，邊緣隱約可見些淡黃色的紋路，兜帽下的臉龐隱於陰影之中。

  灰袍人的視線沒有哪怕一秒鐘在黑袍人身上停留，只是出神的觀望著黑暗天幕中的某處。

  黑紫色的光芒偶有顯露，伴隨著某些難以名狀的身影。

  「安西格斯大人，第二次的襲擊未能完成，請您責罰！」

  難以承受能量灌注的骨樹最終還是沒能堅持到他們進入現實世界完成計劃，爆炸產生的餘波甚至還造成了不小的傷亡，即便是黑袍人本身也因為能量的反噬而造成了不小的傷勢。

  只是不論如何，計劃的失敗是無可辯駁的結果。

  「骨樹未能承受住偉大存在的能量，錯不在你」

  沙啞的聲音仿佛從虛空中響起，縈繞在班傑明的耳畔，分明只有一人說話，聲音卻出現了重迭。

  「您的憐憫令我不勝惶恐，我懇請您再次給予我機會，安西格斯大人，我絕不會讓同樣的事情再度發生！」

  「二次的嘗試毫無意義，千帆城已然察覺到問題，他們不會再貿然踏入骨樹影響的區域，倉庫內的神仆暫時還沒到動用的時候，時機即將成熟，絕不能在此時自亂陣腳，到此為止吧，一切按計劃行事，接下去該由我們在政府內的朋友登場了，你的失敗，在千帆城政府看來很可能是災難的預兆，或許能夠達到同樣的效果.樹界那邊，以計劃成功論處，那些人尚且還有些用處。」

  話音落下，灰袍下不再有任何動靜，班傑明還未來得及回話，便在聲音消散之際徹底失蹤，不知去了何處。

  於是這處世界，便又只剩下灰袍人。

  某一刻，黑紫色的能量自天際墜落，將他籠罩其中，灰色長袍上倏然浮現出些微黑紫色紋路。

  然而它們並未存在多久便因為邊角發亮的淡黃色紋路徹底壓制並且驅散。

  沒有絲毫的存留。

  「米·戈，擁有如此偉大的力量卻不知道該如何使用，愚蠢至極.」

  虛空中，迴蕩著來自於他的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