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你的命歸我管，你看這資格夠嗎？

  彌勒界的天空始終灰濛，沒有金陽之芒，依據霧月所說，這裡的天地都是六祖開闢，並非渾然而成。

  但這裡卻有晝夜和白日之別，每隔三月就會輪換一次。

  而當白日出現時，在彌勒界的穹頂之巔，會顯化六星連珠的場景，散發萬千霞芒，滋養大地，孕育彌勒界的生靈。

  霧月又說，那六星連珠是六祖的氣血，在發光發熱。

  原本只是路途上的閒聊，但陳玉卻是銘記了下來，抬頭望向無法觸及的穹頂時，確能感知到縷縷異樣的波動。

  這種手法，和燭九陰略微相似，當燭九陰閉目時，酆都山會陷入黑暗，當它睜眼時，酆都山便是白日。

  兩種方式，都能給酆都山帶來變化，所以陳玉覺得，這彌勒界的白夜之別，可能也有貓膩。

  行進之路，一晃三日眨眼流逝，前方已然出現巫山的輪廓。

  有灰色霧氣籠罩，更有莽荒氣息擴散，並無任何鳥鳴之聲，天地八荒盡顯一片瘡痍和寂靜。

  那雄峰矗立，直入雲端，高聳異常，僅是迎面相看便給人帶來一種深深的渺小感。

  曾幾何時，這裡是彌勒界最具權威的山址之一，但隨著兩脈相殘，早已凋零衰落。

  陳玉一行人不斷靠近，白璃再度施展識字訣，洞悉巫山內的場景，在透過漫天雲霧和禁制時，神色忽然咬牙切齒。

  「如何？」陳玉開口問道。

  白璃緩緩睜開雙目，複雜回道：「巫山內群峰相繞，霧氣有屏障效用，我在裡面看見了很多圍山而建的囚籠，不下上百座。」

  此言落下，陳玉頓時明白了什麼。

  擁有雙生體的巫祖反目成仇，兩脈斷絕了血脈關係，自此成為世敵。

  巫妖可能具備某種得天獨厚的能力，將巫師一族圈養在巫山內，而作為巫師一族至寶的巫塔，卻逃離了彌勒界。

  如果不出所料，恐怕巫妖一脈為了尋找巫塔，也付出了不少代價。

  眼下這個猜測，是最接近真相了。

  「有巫塔的下落嗎？」陳玉看向白羅，再度輕語問道。

  那掌間黑洞的絲線依然指引前方，意味著先前將巫塔奪走的存在，就在這巫山內。

  「暫且無法感知。」白羅回應。

  巫山的霧有天然屏障效果，就連陳玉的神識都難以滲透超過三里，而且這裡還留存著上古禁制，屬於不折不扣的險地。

  另外經過這麼長時間流逝，陳洛璃和巫塔之間的聯繫，也已經趨近為無。

  「那就進去看。」陳玉平靜出聲。

  白羅微微點頭，隨即大袖一揮，再度施展寸界術，有空間扭曲的波動出現，緊接著化作黑洞，相連巫山之內。

  一行人當即邁步其中，在視線忽明忽暗之後，展現出另一番截然不同的場景。

  有寒風吹拂而來，冷如刺骨。

  溫度降到冰點，陳洛璃和霧月的眉梢之上，當即出現了冰碴。

  「這……」待白璃親眼目睹時，仍舊難掩心中震撼。

  漫天灰雨輕灑，綿綿不絕。

  目中一切毫無生機，宛若世界盡頭。

  蒼白色的景象覆蓋每一處角落，風中夾帶著嗚咽哀嚎，形似耳畔有低語者。

  一座龐大的囚籠矗立在天與地之間，萬年寒霜匯聚成定山神針，圈養著約莫上千名巫師族人。

  他們的容貌衝擊著陳洛璃和霧月的眼球，使其不斷凝縮更有深深的驚恐。

  白骨成群，不見絲毫血肉，無論老幼婦孺。

  似有神魂拉扯，在大地上刻畫巨大陣法，持續穿透著他們的身軀，一點一點蠶食所有。

  以肉眼可見的，另有一座陣法顯露在囚籠上方，將一切剝離的血脈本源盡數融匯。

  「爹……」陳洛璃不忍直視，撲進了陳玉的懷裡。

  霧月也同樣側身，不願再看。

  類似於這樣的囚籠陣法，在巫山內幾乎隨處可見，的確如同白璃所說，已然超過上百座。

  這也意味著，整個巫師一脈的所有血脈子嗣，都在這裡了。

  「他們還沒有死。」饒是鬼魁山君見多識廣，也不禁被眼前的場景驚悚的不寒而慄。

  那些巫師子嗣不斷伸手，想要爬出囚籠，逃離這地獄般的折磨，卻連半步都無法挪動。

  風中夾帶著他們的嗚咽哀嚎，已是無聲似有聲。

  「在他們流盡最後一滴血，磨碎最後一塊骨頭，剝離最後一縷殘魂之前，他們都不會死，也不允許死。」

  陳玉低語開口，望著囚籠內的天地兩大陣法，早已將一切看透。

  驀地，有寒風驟起。

  輕煙順著淒雨而落，在半山懸崖之巔緩緩顯露一道身影。

  「你說的沒錯。」

  蒼老的話語伴隨著低沉的音色，迴蕩在這巫山八荒。

  眾人皆是舉目看去，那是一個年邁的老者，肌膚慘白同樣沒有血色，碩大的耳朵倒掛著一雙獠牙，兩臂修長負在身後。

  其面部更令人驚悚，居然只有一隻獨目。

  「在完成偉大使命之前，他們都不會死，也不允許死。」他略帶疲倦出聲，如入魂魄，蕩漾耳畔。

  陳玉聽罷，緘默了半晌，隨即回道：「把巫塔還給我女兒，我可以選擇不插手。」

  此言落下，他卻是輕笑了起來。

  顯而易見的是，陳玉看透了這巫山內的一切，也明白他要做些什麼。

  彌勒界開闢不久，巫祖兩面不合，血脈斷裂，左體為巫師，右體為巫妖。

  兩脈不立，但偏偏對於巫祖來說，合則生，分則死。

  而自古以來，這世界便是叢林法則，強者為尊。

  右道既強，當要取代左道。

  他現在做的，正是此事。

  原本巫塔逃離了彌勒界，他根本無法完成這最後一步，萬萬沒想到就在前不久，獲得了一線曙光。

  眼下巫塔既然回來了，右道取代左道的使命，也該要完成了。

  「暫且不提巫塔絕非你物，老朽坐鎮巫山萬載歲月，也看不見彌勒界何方存在膽敢插手分毫，你又算什麼東西？」

  餘音繚繞，響徹八荒，帶著一份天下無雙的冷傲。

  白羅聽聞此話，平靜的面容儘管沒有變化，但已是緩緩抬頭，眼眸泛著縷縷黑芒，輕輕旋轉。

  「伱的命歸我管，你看，這資格，夠麼？」陳玉面無表情，身後白羅當即一步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