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這祭品，我不敢收啊！

  祭祖禁地，山腳之下。

  並戈鐵馬廝殺聲傳盪，于禁率領部眾，攔住了太陰氏的力量侵襲。

  但作為五方鬼氏族的為首者，太陰氏所獲得的庇佑，要強盛於其他四脈。

  所以雙方交戰時，難分勝負，場面一度陷入膠著。

  在那祭壇位置，始終觀望的月魁，則是心神愈加撼然。

  他隱隱約約間，像是想到了什麼。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先前在荒谷遭遇的那支鬼騎，可能就是五方守護者之一。

  這力量的迸發，以及術法的施展，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原來是他們……」月魁暗暗心驚。

  「你認識？」白玉京此時挑眉問道。

  「也不盡然，此前在荒谷位置，有方名號梟騎的隊伍，來自於一方神秘鬼氏族，突然對我發難，說是他們家小姐丟了。」月魁搖了搖頭。

  「不問青紅皂白，便是一番惡鬥，的確很是強大，直至……」月魁再度看了一眼陳玉修煉的方向，仍舊心有餘悸。

  相比之下，于禁所率領的隊伍，要更勝一籌。

  話語落下時，不成想陳玉忽然睜開了雙目。

  他直勾勾的盯著月魁，莫名讓月魁渾身泛起了寒意。

  「你的意思是，這祭祖禁地的守護者，實則是五方鬼氏族？」陳玉清冷聲音傳出，再度使得月魁打了個冷顫。

  他連忙回應：「我並不知道什麼是五方鬼氏族，但那梟騎為首者，卻吐露了燭夜聖姑幾個名諱，向我要人。」

  此言落下，陳玉盤膝而坐的大地，突然颳起了一陣狂風。

  有難以形容的威壓，滾滾擴散而開。

  他依舊盯著月魁，甚至吞噬本源體的修煉過程，都有了中斷的趨勢。

  月魁無法理解，那一句話里究竟蘊含著怎樣的信息，能讓這位可怕的傢伙產生如此震動。

  而在陳玉的腦海當中，此時已經颳起了風暴。

  這祭祖禁地的五方守護者，竟然就是趙吏調查的五方鬼氏族！

  陰差陽錯之下，他無限接近了夜薇所在的位置。

  再聽月魁所言，那與鬼殿士族交戰的梟騎，是為了尋找燭夜氏的聖姑。

  這不禁讓他聯想到，當年帶走夜薇的那些鬼族強者，赫然也是稱呼夜薇為聖姑！

  可夫人已經被軟禁在燭夜氏內，又因何再度出動人馬？

  陳玉神魂一震，猛然間想到了什麼，腦海中漸漸浮現出兩道身影。

  從東洲弟子試煉開始，突然加入的楚雨和青鳥，早就被他看出，並非是人族。

  一路接近陳洛璃，卻始終沒有惡意爆發，無論有機會，亦或者沒有機會。

  他甚至在紅娘危機下，還隱匿了一段時間。

  但就算是那般，楚雨和青鳥都沒有對陳洛璃動手。

  這也打消了他的猜忌，原本以為只是巧合。

  聯想至此，他終於明白了。

  身軀震動時，此前更多未解之謎，也紛紛浮出水面，有了一個答案。

  「夫人……原來是你。」

  陳玉喃喃自語，作為酆都山君主，此刻卻有鼻尖微酸，眼眶泛紅的趨勢。

  他並不知道，這些年過去，夫人究竟承受了多少苦楚。

  但就算如此，也仍舊沒有忘記曾經的情誼。

  那婆羅鬼地被一朝屠戮，所有妖魔無一生還，黑瞳皇同樣慘死。

  血流滾滾，屍氣漫天覆蓋，使得大元州內外皆為驚悚，完全不知道這是何人所為。

  當時引發了極大的轟動和慌亂，卻找不出絲毫蹤跡。

  萬萬沒想到，原來這都是夫人幹的！

  荒谷試煉地內，鬼殿先遣軍緊跟洛璃其後，于禁當時發現了一個非常強大的鬼道人物。

  其力量的展露，處於二劫天尊的程度。

  眼下此景，陳玉已經明白，那個鬼道人物，赫然正是夫人安排，暗中保護洛璃的高手。

  之所以始終沒有透露身份，恐怕是擔心自己會做傻事，與不可抗拒的力量正面交鋒，再度落得當年下場。

  念頭至此，陳玉心神不斷震顫。

  哪怕身處苦厄和災難之中，夫人也仍然要保護他。

  抬頭時，遙望遠方，目中有難言情緒繚繞。

  邪祟本源體的吸收，現在已經完成一半。

  他打開了酆都之門，差遣了九旗提督，四象王侯，以及天煦使等部眾前來。

  這份力量，已經屬於酆都山中堅程度，可以摧枯拉朽很多敵人。

  只要趙吏歸來，他必會親自將夫人接回來。

  另外，邪祟本源體依然在吞噬吸收過程中，再度提升分身之力。

  從之前的三劫天尊，眼下已經攀升到了五劫。

  相信將本源體徹底吸收過後，突破六劫不是問題。

  在這種情況下，與之帶來的是全新神通的復甦。

  陳玉正眺望著遠方，而黑霧空間內，祭祀女王忽然低沉出聲：「有人牽動了主骨，太陰神的力量要復甦了。」

  話音剛落，只見那原本被祭祀女王，施展術法隔絕氣息的真靈，驀然再度湧入大量邪煞意念。

  它無神瞳孔泛起紅芒，有血意殺戮升騰，再度緩緩起身。

  與此同時，頭骨祭壇轟鳴聲大作，衝出一道匹練長虹，直入九霄蒼穹。

  在禁地另外幾個方向，同樣風雲捲動時，皆有長虹迸發，屬實是牽一髮而動全身了！

  「祭祖……開始了？」月魁瞅見這般動靜，形容色變。

  突然，天地宛若乾坤扭轉，祭壇所在的位置出現了挪移。

  白玉京始終盯著山腳下的戰鬥，卻在此刻莫名消失。

  他猛地抬頭時，發現天象也變了。

  「不好，我們身處獻祭陣內！」月魁大駭，腳步連連後退，見狀就要逃離祭壇範圍。

  可在身形挪動時，腳下大地也跟著挪動，無法爆發出怎樣的速度，此方空間始終伴隨！

  月魁已經想到了最壞的局面，當即臉色蒼白萬分。

  獻祭陣一旦催動，就意味著祭祖之法開始了。

  所有分骨祭壇連同主骨位置，都會有茅山太陰神的力量覆蓋，收下祭品。

  他們一行人處在分骨祭壇旁邊，也會被視為祭品！

  「完了完了，我們都要完了。」月魁兩目吶吶，無力癱軟。

  聽聞此話的陳玉，卻是將目光稍稍看向那祭壇位置。

  的確有古老波動開闔，意圖降臨在這方寸世界，一邊取走祭品，一邊貯存本源。

  主骨位置是如此，分骨自然也一樣。

  當年那五劫天尊實力的強大梟雄，想必就是遭遇了此等局面，被祭壇上覺醒的太陰神之力抹殺。

  誠然，作為一位人間鬼神。

  茅山太陰神的至高力量，毋庸置疑。

  獻祭陣發動，沒有任何人能逃離其手。

  可是今日裡，在這座禁地當中，卻還有另外一位鬼神。

  陳玉很是好奇，自己是不是也要成為祭品。

  只見那真靈血瞳展露時，意圖再起殺戮，掃滅眼前所有活物。

  而陳玉如今五劫之力，已足以輕鬆將其鎮壓。

  抬手間，威壓覆蓋，波瀾滾滾肆意，便讓那真靈雙肩塌陷，驀然跪地。

  其內邪祟本源力量，依然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不斷被陳玉吸收。

  緊隨其後，祭壇轟鳴，緩緩升騰一道道絲線。

  像是勾勒某個存在般，很快出現了半截虛影。

  古老，森羅。

  泛著幽暗鬼氣，形同一方主宰者，對於劫天尊強者，具有吹彈可滅的力量般。

  只是抬起雙手的剎那，使得月魁和白玉京，乃至寧小娥，都全身升起悚然之感。

  他們身軀無法動彈絲毫，無論是體內真元，亦或者是邪祟之源，通通陷入了凝滯。

  「我們要死了！」月魁驚恐。

  人間鬼神之力，那是站在鬼道巔峰程度的存在，和人間祭祀處於同一個等級。

  眼下儘管只是祭壇覺醒的力量，就絕非一般鬼道人物能夠抗衡。

  那五劫天尊的下場，已是見證！

  可當那半截虛影的雙手，即將伸到月魁面前時，一句平靜輕語忽然傳出。

  「伱敢！」

  雙手驀然停滯，半截虛影似乎夾帶著茅山太陰神，曾經留下的一縷淡泊意識。

  儘管很是微弱，但卻真實存在。

  順著陳玉的一語，他仿佛認出了什麼，瞬間體態狂震，虛影扭曲！

  咔擦，

  祭壇上的頭骨，忽然碎裂，絲線纏繞之力受到影響。

  伴隨著那半截虛影的持續扭曲，有道不可置信的玄外蒼老之音，朦朧間，沙啞響起。

  「酆都？」

  轟！

  半截虛影直接崩塌，並沒有任何人對其施壓，或者爆發力量。

  但偏偏，在陳玉那一句話里，他毫不猶豫，自行消隕了！

  這般畫面，落入月魁的眼裡，直接形成了呆滯，半晌沒有反應過來。

  他看向陳玉時，宛若忘記了呼吸，愣在原地。

  什麼情況？

  剛剛發生了什麼？

  在自己等人即將淪為祭品的時候，茅山太陰神的力量像是碰到了扎手的荊棘。

  不僅大驚失色，當場縮回，連帶著半截虛影，也直接消隕。

  他怔怔望著陳玉，兩目中充斥著無法置信。

  而始終目睹此幕的祭祀女王，躺在黑霧空間內，此刻也是心神凜然。

  上古時期，酆都二字是絕對的權威顯露。

  在鬼神行列里，無間之主更是威懾無數妖魔的君王。

  然而，讓祭祀女王沒有想到的是，陳玉的威懾力竟然達到了這個地步。

  茅山太陰神顯然認出了陳玉，在發現自己的祭品里，居然有酆都山君主時，他恐怕才是最慌張的那一個。

  「找到主骨位置，然後告訴我。」陳玉忽然開口，緊接著重新閉目，再度吸收邪祟本源。

  祭祀女王沉默著，明明她和陳玉之間，只有一個交易。

  並且她已經完成，而陳玉尚未履行。

  現在又要讓她去辦另一件事，這怎麼看，都讓自己這個堂堂的祭祀女王，失了身份。

  可偏偏，她很難拒絕啊。

  有縷青絲浮現，默默流轉而起，經由分骨祭壇，追尋主骨位置……

  ……

  禁地領域非常廣袤，分骨祭壇共計有七十二座，陳玉等人所在的位置，只是其中一座。

  當獻祭陣催動時，七十二座祭壇都會開啟，浮現七十二股茅山太陰神留下的力量。

  此時此刻，在最高山峰之巔，主骨祭壇方向。

  漫天身影矗立，黑壓壓遍布在各方位置，龜獸俯首低頭。

  五方鬼氏族的祭祀聖典，已經進行了一半。

  白湘王和墨婆婆獻祭完成，送上了很多具備古老氣血的至寶。

  此刻盤膝而坐時，祭壇流光四溢，開始反哺其身。

  攝政王看見這股庇佑之力的覆蓋，嘴角不禁露出了笑意。

  顯然，太陰神對於白湘王和墨婆婆的祭品，並未感到多少興趣，所以庇佑之力的反哺，也只是淺薄一縷。

  「上祭。」

  他清喝一聲，只見燭夜氏後方當中，一眾族人霎時將戰舟推了過來。

  夜薇被鎖鏈纏繞，輕抿嘴唇時，神色看不出多少悲憤和哀意。

  相反，倒是頗為平靜。

  她遙遙看向遠方，卻始終沒能等到，想要等到的人。

  興許，趙吏已經死在了守夜者手裡。

  鬼屠爺爺的協助，終究失敗了。

  但夜薇心神卻很坦然，甚至已經做好了直面生死的準備。

  今日這個局面，一切都來不及了。

  攝政王將祭祖聖典提前，也是怕橫生意外。

  此刻獻祭陣發動已經有些時間，仍舊不見鬼屠爺爺傳來好消息，她不再抱有渺茫希望。

  「你的犧牲，本王永生銘記。」攝政王微微一笑。

  戰舟在族眾的橫拉下，已經處於祭壇周邊。

  法相升起，同樣有頭骨坐落祭壇之上，鬼火搖曳眼眶，分外冷漠。

  但後方顯露而出的，卻並非是半截虛影，而是一片扭曲空間，其內具備光怪陸離的景象。

  所有祭品，都會消失在這空間內，去往神秘不可及的茅山。

  正當這時，蒼穹半空忽有波瀾橫開。

  「小姐！」有焦急聲傳出。

  攝政王抬頭望去，青鳥率領一眾嫡繫心腹，出現在視線當中。

  有術法轟鳴，連帶著鬼馬嘶吼。

  夜梟十六世神色深沉，赫然也在其中！

  攝政王皺起了眉頭，淡淡傳出一語：「看來本族的梟騎，又該換代了。」

  言聲落下，大量黑影暴掠而起，攔住了青鳥等嫡繫心腹。

  夜薇轉頭望去，還未說些什麼，戰舟就已經推進了光怪陸離的通道。

  嗡！

  霞光肆意，祭壇震動。

  白湘王和墨婆婆皆是睜開雙目，平靜看了過去。

  卻沒成想，

  轟隆—

  一聲巨響傳出，劇變橫生。

  獻祭陣終止，祭壇咔嚓之下出現了裂縫，來自於茅山太陰神的力量，在此刻更是直接逆轉。

  那頭骨眼眶中搖曳的鬼火，從夜薇的身上感知到了什麼，當場驚慌大亂。

  好似燙手般，將夜薇連忙送了出去。

  目睹此般畫面的攝政王，神色當即凝滯。

  而白湘王和墨婆婆不可置信的起身，心神轟盪。

  「發生了什麼，陣法終止了！」

  「太陰神他……竟然拒絕了夜薇？」

  「不，我怎麼感覺，他好像是不敢收呢？」

  兩人面容變化，紛紛相視一眼，著實感到一陣荒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