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亞倫，你當我是什麼？

  鉑金進階鉑金之上，需要積累，需要積澱。

  即便是理論上鉑金到鉑金之上只是需要日積月累的水磨功夫，但很多人最終還是倒在了「積累」這兩個字上。

  原因無他，因為鉑金和鉑金之上的區別，就像是湖泊和江海的區別。

  而平日的積累，就是一滴滴、少得可憐的水滴。

  若非沒有奇遇，亦或是海量的資源，即便是衝破了鉑金階的限制，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老死在鉑金之上的門檻前。

  當然，在很早很早之前，某個異鄉人就已經料想到了這件事，並給出了解決辦法。

  如果他成功，一切好說。

  如果失敗，他將成為「毀滅之眼」格赫羅斯的信徒和人間行走，將代替格赫羅斯執行逆轉的「重生」概念，將所經過的一切與祂所想要的一切都盡數毀滅。

  因而，孫軒體內蘊藏著海量的靈性精粹。

  這是這數百年來的積累。

  至於這份靈性精粹的來歷……

  一個是來自異世界的異鄉人，另一個是看淡生死的執掌者。

  這兩人從未考慮過，也不屑於去考慮。

  一個將自己所有乃至於自己性命押上去的人，才是真正的狠人。

  按照原本的計劃，當圖安提萬提及孫軒的名字時，埋藏在孫軒體內的後手應該發動才對啊……

  作為神明的人間行走，死亡之喉實際上已經有了部分神明的權柄。

  也就意味著，在某種意義上，他已經能夠做到不死不滅。

  只要他所信奉的邪神「格赫羅斯」不滅，那麼他將會在不久的將來回歸。

  在這個世界上，在目前的情況下，能夠殺死孫軒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只有他自己有意暫時切斷與邪神的聯繫，在那一瞬間重新恢復人的身份，否則，他幾近無敵。

  而這個計劃，相當重要的一環在於……

  死亡之喉體內的靈魂精粹。

  當然，並不是說失卻這一環，計劃就推行不下去。

  在制定相關計劃時，圖安提萬、查爾斯和孫軒已經做好了對應的應對之策。

  別忘了，安德姆手中依然掌握著法師塔的鑰匙。

  依然還有弒神的可能。

  就是這唯一的機會用在這裡，有些過於可惜。

  畢竟，這本來是要對付那個傢伙才對啊……

  眼見著周圍的氣氛愈發緊張，死亡之喉的身影愈發接近，圖安提萬不得不輕嘆一聲。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不管他如今怎麼不樂意，總要下決斷的。

  況且，他的時間也不多了……

  如今躍升為鉑金階超凡者，對於世界的理解已經和之前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圖安提萬已經能夠感覺了有個存在踏著命運長河的河水朝著自己奔來。

  祂在嚎叫，祂在獰笑。

  朱利安耗費百年壽命的代價，不過是讓死神的鐮刀略微從脖子上挪開了幾分，但事實上，這並未解決他目前的情況。

  可就在這時候，死亡之喉的腳步猛然間停住，像是感應到了什麼，視線終於拋棄了圖安提萬，挪到了一旁一個看似沒有存在感的人身上。

  亞倫。

  宛若是被蛇盯上的青蛙，亞倫在死亡之喉停步的時候就已然覺查到了不對勁。

  緊接著，他對上了死亡之喉投來的目光。

  直射而來，毫無阻礙。

  亞倫有些心虛，下意識地環顧四周。

  空無一人。

  哪怕是安德姆都離他遠遠的。

  亞倫乾笑一聲，不信邪，朝著旁邊象徵性地走了幾步。

  於是，他看到了死亡之喉的視線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小子，別想了，你被祂盯上了。」

  若思奇亞這時候語氣肅然，全然沒了之前的輕鬆寫意。

  仿佛老頭的話語是預言一般，死亡之喉重新開始行走。

  只是，這一次，祂朝著亞倫走來。

  「我記得你曾經遇到過死亡之喉，還能從容逃走？」

  「那是因為他故意放我離開……」

  眼見著死亡之喉即將到來，若思奇亞也沒有深究到底為什麼死亡之喉會放走亞倫，發問道：「所以這次？」

  「只有一次機會……」

  亞倫的嘴裡滿是苦澀。

  當初孫軒可是說的很清楚，如果再次遇到，那他將毫不留情。

  只是，亞倫確實沒想到，這一天居然會到來的如此之快。

  若有若無的歌聲再度響起。

  熟悉的旋律。

  是飲酒歌。

  只是，歡快的曲調放在現在如同最後的倒計時般，絲毫沒有任何快樂的意味。

  時間的流速仿佛在一瞬間拉長。

  在這方天地間，亞倫遠在人群。

  他的視界中，只剩下了死亡之喉。

  一個不斷放大的身影。

  系統依舊毫無反應。

  他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任何的手段都是徒勞。

  他無路可退。

  就是一瞬間的逆轉。

  他從未想到圖安提萬會召喚死亡之喉，也根本猜不到圖安提萬的計劃居然會出現些許的紕漏。

  原本他還有選擇的餘地，但現在，他已經沒有了。

  心如電轉，亞倫強壓住最後的恐懼，從懷中摸出了那張黃金卡牌，用盡最後的力量將其丟了出去。

  「你這是什麼意思？！」

  若思奇亞壓根就沒想過亞倫居然會這麼做，心靈溝通中不禁流露出了震驚。

  「我一定會死，與其讓你主動說，不如我主動來。」亞倫語氣飛快：「反正我現在因為這件事死了，也算是履行了你我的承諾。

  但，你還欠我一個人情，如果你能活下來的話，我要你幫我照顧好愛麗絲。

  月之塔前任塔主不至於連這個都做不好吧？」

  還沒等若思奇亞回應，似乎是某種心靈感應，他扭頭不看已經近在咫尺的死亡之喉，回頭卻看見了一個幾乎被泥漿、塵土裹成泥人的倩影搖搖晃晃地從山崖邊緣冒了出來。

  因為之前圖安提萬的「移山」，小半座山攔腰截斷，貯藏在山體內的地下水狂涌而出，幾乎將剩下的半座山峰化成了由碎石、泥漿構成的泥潭。

  就算有人冒著必死的決心攀登，也會因為脆弱的地質構造、泥濘不堪的路障而命喪黃泉，或者被困在某處。

  然而，某位白銀階的超凡者硬生生地從山腳爬到了山頂。

  盾牌，長劍，全都因為是累贅而被丟在了半路上。

  她，只帶了一個人。

  她自己。

  在她看到亞倫消失在山頂的那一剎那，早有猜測的她就已經明白了。

  於是，她開始爬山，開始摸爬滾打。

  然後，這個明眸皓齒的少女以像極了泥猴般狼狽模樣出現在了亞倫面前。

  這個曾經受過嚴格貴族禮儀訓練的少女已經忘記了那幾乎烙印在骨子眼裡的東西。

  她搖搖欲墜。

  太累了。

  她幾乎僅憑一口氣從山腳爬到山頂，毫不停留。

  她在害怕。

  怕遲來一步就趕不上了。

  她不知道他想幹什麼，但她知道他幹了什麼！

  這次又拋下她？

  當然，隨她出現的，還有憤然而尖銳，乃至於破音的一句話。

  一句攀登中在她胸口累積、燃燒、爆炸的話。

  「亞倫！你當我是什麼？！」

  在剩下幾尊至高無上的存在的眼皮子底下，有一對螻蟻在大聲炫耀著他們的愛情。

  愛得肆無忌憚。

  這下，連神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