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破局

  場上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微妙起來。

  安德姆默默攥了一把輪椅的握柄，並沒有出聲。

  而薩特和斯奧桑德互相對視了一眼，極有默契地朝著邊緣再度退了一步。

  反正這件事似乎和他們無關，兩人索性直接進入了吃瓜看戲模式。

  當然，三人也都絕非是傻子，隱約間也能猜到霍勒斯和圖安提萬對峙的焦點。

  只是，三人忍不住心中疑慮大生——這個亞倫，真的有必要花費如此大的精力硬保下來麼？

  老師……

  安德姆並沒有當眾否決老師，可他的眼中已經帶著濃濃的擔憂。

  要是方才老師見好就收，假意看不見霍勒斯的意圖，那麼說不定……在法師塔沒落之時，索格托斯家族至少不會落井下石。

  當然，對於眼中只有實實在在的金幣利益和虛無縹緲的榮譽的那些貴族而言，似乎也不能將所有希望壓在他們身上。

  可老師的這次出手，至少能換回他們在接下來的事態中袖手旁觀吧？

  老師走出法師塔，巡遊全國，拜訪了那些貴族世家，不就是這個目的麼？

  就算不能得到貴族世家的支持，也不該激怒他們才對吧？

  即便是老師和他一直都在有意識地經營法師塔，可面對如同吞金獸般的體量和規模，光靠法師塔本身的營收根本無法維持下去。

  而現在，怎麼老師居然……

  「學長，不要多管閒事。」

  另一邊，斯奧桑德隱秘地給薩特發了一條靈魂訊息。

  兩人相距極近，些微的靈魂波動也不至於那麼引人注目。

  況且，就算是圖安提萬能知道這條靈魂訊息又有何妨？

  圖安提萬是老師的朋友，但並不是薩特和他的朋友。

  安德姆雖然性格溫和，待人和善，可這幾天攢下的友誼還遠遠達不到讓薩特和斯奧桑德插手這件事的程度。

  現在，斯奧桑德最怕的就是學長又準備插手。

  上一回，在萊登城插手了亞倫的那件事，無論是對於星之塔、老師還是他們個人而言，影響極大。

  眼下正處於一個關鍵節點上，要是再來插手一次，至少斯奧桑德是不清楚將來的事態發展走向了。

  此時此刻，靜觀其變才是上策。

  只不過，斯奧桑德是這麼想的，可薩特可就未必了。

  他隨意地點頭應和著，可眼神散亂，明顯心不在焉，腦海中顯然是在思考著其他事。

  要不是因為現在還在外面，斯奧桑德恨不得當場拍一拍這個倔強學長的腦門。

  學長向來精明，凡事都能分析得頭頭是道。

  就算沒有多少遠見卓識，可至少也不會在大事上犯錯。

  可要是一旦涉及到亞倫……

  那學長簡直就像是中了「失智術」一般，智力水平狂跌。

  斯奧桑德甚至懷疑，老師派他和學長同行，是不是就是預料到了眼前的這一幕，是需要他及時拉住學長。

  學長，你要清楚，一切為了老師，為了星之塔啊！

  像是感受到從斯奧桑德眼中投去的提示，薩特與斯奧桑德再度對視了一眼。

  和斯奧桑德所料想的不太一樣，薩特其實在思考著其他事，雖然說也是關於亞倫的。

  事實上，到現在為止，薩特依然不太明白老師的用意。

  隨著他的實力卡在了白銀階的邊緣，曾有好幾次他不禁心生疑惑。

  一切超凡的力量源於認知。

  可無論他怎麼試圖加深自己的認知，從老師預存在水晶球的那些書籍古典中尋找靈感和依據，最終還是一無所獲。

  似乎，他現在的問題並非是認知不夠，而是其他方面的原因……

  那會是什麼呢？

  真的還是因為亞倫？

  上一次進階的經過歷歷在目，薩特知道，他的預感沒有錯，至少對了大半。

  要是沒有亞倫，那麼他很難成功進階，在凝聚了浩渺星光的前提下，要是自己不能成功進階，即便是有老師的幫助也只會有生命危險。

  只是，成也亞倫敗也亞倫。

  要是亞倫真能幫助自己進階，那為什麼只是進階了一半？

  是因為從他身上獲取的東西有所殘缺？

  薩特不得不慎重考慮。

  如今的他，已然不再是當初那個青銅階的他了。

  他必須要為了老師，為了星之塔，為了整個金幣系超凡者負責。

  儘管說，他可能只能承擔部分的責任，但同樣，他也不過是個連都不能完全說是白銀階的超凡者而已。

  老師沒有明說，可他知道，像他這樣嚴重偏科的超凡者，像他這樣對於儀式和香料精簡方面卓有天賦的超凡者，是能夠在星之塔的歷史書上留下自己姓名的。

  說不上前無古人，也算不上後無來者。

  可在這個時代，他應該就是獨一無二的那一個。

  他已經為自己的任性付出了代價，而現在，他不能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

  這也正是他最猶豫的地方。

  當初那個一無所有的少年，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成長了。

  他開始不由自主地抗下了責任。

  這裡面，有些是他自己的，有些是別人的。

  有些是別人要求他承擔的，有些是他自願的。

  可無論如何，當年那個只需要關注老師怎麼想的少年隨風而逝。

  抉擇本身，就是一件極為艱難的事。

  霍勒斯和圖安提萬還在沉默中對峙。

  霍勒斯希冀這樣無聲的沉默能讓圖安提萬回心轉意，至少能讓圖安提萬好好考慮下自己的決定。

  然而，他看到的，只是一個平和的圖安提萬。

  寸步不退。

  眼下，儘管霍勒斯有無數種理由和圖安提萬撕破臉皮，可他至少還沒有這麼做。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貿然給家族平添一個對手，即便是一個即將死去的敵人，都是極為不明智的選擇。

  可在另一邊，如果他不能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給其他人一個交代，那麼……

  恐怕他將會成為那個給其他人一個交代的對象。

  只是，就在這時候。

  對峙中的眾人心有所感，看向了不遠處。

  那裡出現了兩道人影。

  有人欣喜，有人皺眉。

  那是亞倫帶著愛麗絲走來了。

  沒有加西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