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質問

  是的，依靠著在林間「偶然」相遇的黑甲騎士和他的那匹黑馬，昏迷了許久的羅恩總算是找到了最快返回萊登城的路。

  此時的他神色憔悴，眼窩深陷，嘴唇乾裂，甚至臉上還掛滿著細微的劃痕。

  從他甦醒到準備啟程，再到遇到黑甲騎士，最終到來到萊登城，在這馬不停蹄的數天裡，他幾乎滴水未進。

  本就重傷未愈的他在經歷了如此高強度的趕路之後，也即將油燈枯盡。

  現在支撐著他的，就是最後一口氣與最後的信念。

  不管潘神究竟有沒有對他提出要求，他都要回到駐地，向組織匯報這件事。

  陛下，亞格蘭特三世，篡奪了空懸之劍的權柄！

  到目前為止，他不知道桑·埃尼伯丁究竟有沒有騙他，可懷疑的種子已經在他的心中生根發芽。

  無論是不是，他都需要一個證明。

  就像是即將溺水的人會死命抓住能夠到的一切，對他而言，這就是他的稻草。

  最後一根稻草。

  事實上，到現在為止，一路走來，他想了很多，但又似乎什麼都沒想。

  只感覺時間一晃眼就過去了，回憶起來，只覺得腦海一片空白，空空如也。

  肩頭的黑貓似乎也覺察到了他此時的心情，抖擻著不再光澤的皮毛，勉力頂著他。

  事實上，要不是有黑貓在他背後的支撐，他甚至很有可能會直接軟倒在地上。

  「多謝……」羅恩勉強控制著臉上的肌肉，對著黑甲騎士笑著說道。

  他的表情雖笑，可眼中卻沒有絲毫的笑意，只有濃重的憂愁。

  當初那個曾經意氣風發走出萊登城的少年已經不見了，剩下的，只是一個為了最後理念而艱難存活的行屍走肉。

  一切的一切都隨著桑·埃尼伯丁的話語而抽離。

  羅恩很清楚他此時的狀態，然而，他的確不知道該怎麼解決。

  「不用謝，」黑甲騎士冰冷而平靜地回應著，「畢竟，你幫了她。」

  她，當然是那不勒斯家族的伊莎貝拉。

  只是羅恩到現在為止都還不清楚，黑甲騎士和伊莎貝拉之間的關係。

  說是兄妹關係，可似乎也沒見過如此……詭異的兄妹。

  「那只是……舉手之勞，」羅恩想到了當初那幾次的見面，嘴角露出了一絲無奈的苦笑，艱難地搖了搖頭。

  誰能想到，當初那個在下水道里遇到的女孩是那不勒斯家族的掌上明珠？

  誰能想到，當初那個試圖逃避婚約的女孩最終卻又陰差陽錯地遇到了她婚約里的丈夫？

  而誰又能想到，那個丈夫會是潘神，在整個巴地比拉都鼎鼎有名的潘神。

  而誰更能猜到，這個潘神居然是某個尚未被人發現的天災……

  即便是他曾經暴露在人們的視野中那麼多年，在大陸各處都曾留下過他的腳印，可似乎並沒有人提及這件事。

  好像所有人都達成了共識，統一無視了這件事一般。

  至少，羅恩不相信在此之前，沒人知道潘神的真實身份。

  一想起伊莎貝拉，羅恩就忍不住想到了亞倫和愛麗絲。

  眼神流轉，可他並沒有繼續細想，而是艱難地挪動著腳步，朝著空懸之劍的駐地大門走去。

  只要他能踏進駐地大門，只要他能將這條消息發出去，那麼他的使命……

  就算是結束了。

  之後無論是他會被組織判為罪徒，亦或是被人秘密殺害，又或是別的什麼，都和他無關。

  一定，

  一定要將消息送出去啊！

  只不過，還未等他來到門前，他就迎上了侍衛們冰冷如鐵的目光。

  在不知不覺間，門口的侍衛身上居然散發著超凡氣息的波動。

  普通人侍衛，已經悄然被撤下了。

  侍衛們站在台階之上，雙手緊握著長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羅恩。

  這樣的表情，這樣的態度，這樣的……

  羅恩心中生出了不詳的預感，可依然沉聲，努力讓聲帶發出最後的聲音：「怎麼？」

  「奉威爾大人的命令，前金牌調查員，羅恩先生。」

  侍衛的聲音猶如鋼鐵般冷硬。

  然而，其間的信息卻如同一塊從天而降的隕鐵，重重地將羅恩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砸進了水裡。

  前金牌調查員……

  他現在已經不是空懸之劍調查員了？

  是因為……

  因為這消息……

  無名的恐懼感陡然攥住了羅恩的心臟，令他的呼吸一滯，仿佛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粘稠。

  這時候的他只能明知故問，在黑貓的幫助下，身子努力前傾，像是要聽的更加清楚些：「你……說……什麼？」

  沒有回應。

  閃爍著寒芒的槍尖無聲地對準了羅恩。

  此時無聲勝有聲。

  黑貓一面勉力撐著羅恩的身軀，一面威嚇性地露出了獠牙，發出警告式的咆哮。

  它全身服帖的毛髮悄然膨脹了，看上去大了足足一圈。

  毫無疑問，此時它已經進入了臨戰狀態。

  「別……」

  羅恩吃力地安撫著小黑，一面微微仰頭，看著那侍從。

  儘管他早就知道了他可能要面對這樣的局面，可真要等他面對時，他卻發現自己還是沒能做好準備。

  腦海中空空蕩蕩，而心中卻在翻江倒海。

  看來，這個消息已經被組織知道了。

  也是……

  畢竟都已經鬧出了那麼大陣仗，無所不知的主不可能不知道吧？

  只是，如果這樣的話，那麼他現在來到這裡還有什麼意義呢？

  就是為了送出一個過時的消息嗎？

  他發誓，以他的靈魂，以他的生命起誓，他對空懸之劍永懷忠誠。

  到現在為止，主並未降下神罰，並未取走他的性命。

  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主默許了他的忠誠，默許了他的行為！

  他對空懸之劍，對他的主，對他的組織，永遠忠誠！

  只是，對陛下……

  想到這裡，羅恩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陛下篡奪了權柄。

  陛下篡奪了空懸之劍的權柄。

  陛下篡奪了他所信奉的主的權柄……

  也正在這時候，一陣冷笑聲飄入羅恩的耳中。

  「喲，這不是羅恩麼，好久不見啊。」

  羅恩的眼神越過了侍從，定格在了那道人影上。

  羅恩當然認得他。

  威爾，與他同期，空懸之劍另一個傑出的金牌調查員。

  ……標題是真不會取，將就著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