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2023-10-23 11:18:17 作者: 賣萌的坑神
讓霍勒斯長舒了一口氣的是,圖安提萬並沒有任何反應,或者說,他沒有流露出任何終止對話的表現。
老者只是坐在輪椅上,半眯著眼,像是打盹。
談到這裡,霍勒斯有些不安地整了整衣服,咳嗽了幾聲,接著說道:
「您是知道的,關於巴爾斯,在外界所流傳的謠言對我們的影響很大,雖然說我們已經澄清了不少,但……
家族的名譽依然被玷污了。」
說話間,他努力保持著微笑,面不改色地說著謊言。
早在出事的當天,索格托斯家族就已經秘密聯繫了當時在場的所有貴族和商會,並分出了不少利益。
這一步當然純屬脫褲子放屁,完全屬於面子功夫,但可惜的是,在亞格蘭特王國,還真的需要像這樣的虛偽行徑。
至少,得用實實在在的、金光閃閃的金幣證明自己的誠意。
「陛下的意志已經在不久前隨著獅鷲騎兵而到來,在這種緊要時刻依然讓邪典教徒侵入萊登城,這一點,確實是我們懈怠了。」
霍勒斯自顧自地繼續說道,眼中閃爍著真誠。
「關於這件事,的確是我們索格托斯家族的失職,辜負了陛下對我們的期望,我們家主對於陛下所給出的懲戒……」
圖安提萬微微抬起眼皮,平靜地瞟了霍勒斯一眼。
就一眼。
渾濁的眼睛就像是經年的古井,讓人全然看不清水底下的景象。
沒有話語,只有眼神。
可精神高度緊張的霍勒斯一下就捕捉到了圖安提萬想要傳達的含義——「不要再說了。」
於是他只能訕訕地閉口不談,假意把玩了一下手中精巧的白瓷雕紋碗,垂下眼帘,甚至不敢再看一眼圖安提萬。
面對一位經歷了三朝帝皇的史詩級人物,他真是不敢流露出半分不滿。
他只是想不明白,為什麼圖安提萬會在這時候來到巴地比拉拜訪他們索格托斯家族。
要知道,圖安提萬早在兩年前就開始向亞格蘭特三世提請修繕法師塔了,到現在為止,起碼已經提交了不下三次申請。
而陛下的態度,向來是微妙而堅決。
發出的申請如石沉大海,得不到回復,可偏偏陛下沒有回絕。
而作為老資歷的圖安提萬似乎壓根就沒有意識到陛下隱晦的態度一般,像是返老還童,如同愣頭青般追著提交申請,非要陛下給出明確的答覆。
事實上,關於這件事,諸多貴族世家同樣有所猜忌。
既摸不清陛下究竟在想什麼,也沒搞懂圖安提萬在想什麼。
就像現在,哪怕是圖安提萬坐在霍勒斯對面,距離他只有數步之遙,一抬眼就能看到,可霍勒斯確實不敢抬頭。
畢竟,事實就是事實,而謠言就是謠言。
只要稍稍有心查探,當初在城主府爆發的事件絕不會騙過任何人。
事實上,霍勒斯私下猜測,要不是因為索格托斯家族位於萊登城,對將來的「大遠征」計劃負責,恐怕陛下的態度就絕非只是厲聲批評那麼簡單了。
當初那個空懸之劍的金牌調查員,可是把什麼情況都如實上報了……
「所以,你們要幹什麼?」
正當霍勒斯惴惴不安時,圖安提萬終於緩緩地開口問道。
「不不不,不是我們要幹什麼,而是我,這只是私人的請求,只是我的個人意願。」
霍勒斯僵著臉,假笑著,刻意強調了一句。
「我對家族永遠忠誠,只是看不慣那些散播謠言、誣衊家族、影響聲譽的傢伙。
您應該是知道的,在亞格蘭特王國,榮譽高於一切。」
匆匆解釋了一句,霍勒斯頓了頓,接著說道:「有些時候,問題可以妥協,但在更多是時候,我們得稍稍激進一些,得用鮮血洗刷污點……」
「都有誰?」
「有幾個或許您還認識,星之塔朱利安的學徒薩特與斯奧桑德,
鳶尾花家族的繼承人之一,愛麗絲,
還有聽說是來自北地的通緝犯加西亞,
以及最後一個,某個落魄貴族,亞倫,他也是愛麗絲的丈夫。」
霍勒斯定了定神,緩緩地說著。
早在這段交談之前,他就已經提前背好了相關的材料。
有時候,他真為自己的先見之明而感到驕傲。
面對圖安提萬的壓力要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大,要是事先沒有準備,那恐怕還真會……
沉默,依舊是沉默。
圖安提萬沒有任何的回應。
靜等了數息,終於有些按奈不住的霍勒斯試探性地說道:「圖安提萬大師,您是知道的,我呢,對家族格外忠誠,不願意讓家族的榮光被其他人所玷污……
如果你能出面幫我們家族洗去污點……就算是家主不同意,就算是陛下的態度擺在那,我也願意獻上我個人的財產作為對您出手的回報。」
霍勒斯刻意在「個人」兩個字上加了重音,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了一絲討好的笑容。
當然,他知道,也相信圖安提萬知道,這件事向來都不是所謂的個人意願。
就算家族榮光高於一切,對霍勒斯來說也沒有到願意重金請圖安提萬出手的程度。
更何況,能夠請動一次圖安提萬,其本身也就意味著天價而高昂的花銷。
他個人壓根就沒有那麼多財力。
「朱利安很護短,鳶尾花家族也是。」
圖安提萬淡淡地開口說道。
「沒事,我們只是需要用鮮血洗刷傳言,也順便讓世人見證我們的威名和……大師您的力量。」
眼見著圖安提萬態度鬆動,霍勒斯不由得露出了一絲笑意,連聲應和著,忙不迭地補充著,末了,還小心地在最後加了一句,小小地拍了拍圖安提萬大師的馬屁。
「讓人把資料給我,我會好好看看的。」
圖安提萬說著,緩緩地調轉輪椅,順便擺手揮退了試圖上來獻殷勤的霍勒斯,獨自離去。
直到目送著圖安提萬的身影消失在門框裡,霍勒斯又是靜候了良久,終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方才神經一直高度緊繃,還不曾感覺到。
可現在一放鬆下來,便覺得後背濕漉漉的,幾乎被冷汗盡數打濕。
他端起那白瓷碗,不顧禮儀地將碗內的涼茶一飲而盡,卻又掃了一眼那原本放在圖安提萬面前的茶水。
白瓷碗原封不動地放在那。
圖安提萬,從一開始到結束,滴水未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