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你太讓我失望了，索克隆

  當愛麗絲的哥哥，索克隆，再度踏足亞格蘭特王國的烏魯克城時，已經是初春時節了。

  從北地吹來的寒風已經被削弱了不少，雖然還帶著些許冷意，可也催發出了枝幹上一個個嫩綠的花骨朵，點綴著這座冷硬的戰爭之城。

  不過，對索克隆來說，他並未在意這來之不易的春光，匆匆穿過了迴廊，來到了家族的書房門前，帶著一捲地圖，遲疑地敲了敲門。

  「進。」

  門內，依然傳來鳶尾花大公卡拉揚冷冽的聲音。

  身為鳶尾花大公，他似乎有干不晚的工作，有著批不完的文件，如山般的來信和紙張依然未曾削減半分。

  他只是坐著，雙手合十，打量著桌上的這份文件，一旁鵝毛筆上的墨跡依然新鮮。

  別看索克隆在愛麗絲面前是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可在卡拉揚面前，卻拘謹得像是一頭羊羔。

  他幾乎是躡手躡腳地走進了房內，又分外留神地帶上了門，這才走到桌前，恭恭敬敬地將手中的地圖雙手遞上。

  他知道，父親是最討厭有人打攪思緒的，無論是誰，在這種時候都只能等待。

  貿然地打斷，只會引來他的不滿和厭惡。

  而讓一個王國大公心生不滿和厭惡……

  索克隆並沒有細想。

  大公沉吟了半天，既沒有伸手去接那份觸手可及的地圖，也沒有示意索克隆坐在一旁等待，只是干晾著他，任憑他就這麼拿著地圖。

  時間越久，索克隆心中就越是不安，甚至額頭都開始隱隱見汗。

  這並不是累的，對於一個白銀階的寶劍系超凡者來說，這點運動量甚至連熱身都算不上，就算讓他舉個三天三夜，說不定他也沒什麼感覺。

  只是，熟悉父親脾氣的他知道，這是父親表達他不滿的一種方式。

  這汗，是他的冷汗。

  在這書房中，只剩下偶然嘩嘩的翻頁聲，甚至索克隆還得刻意屏住自己的呼吸。

  終於，卡拉揚動了。

  他合上了那份文件，隨手在封面上簽署了自己的名字，將其放在一旁，又抽出了一份新的文件，這才開口說道：「知道錯了麼？」

  「知……知道。」索克隆在方才就已經意識到了，父親多半是已經知道了他私自去見愛麗絲的事。

  儘管有所不甘，可他只能在這時候咬牙承認。

  「你知道？」

  卡拉揚依然頭也不抬，語氣間帶著幾分嘲諷。

  「我……我知道，是關於妹妹……」

  「原來你還知道她是你妹妹。」卡拉揚無情地打斷了他的話，這才抬頭，瞥了一眼滿臉冷汗的索克隆，眼中甚至沒有幾分情緒流露。

  作為上位者，他當然會把控自己的情緒。

  索克隆連聲應著，卻說不出半句話來。

  「索克隆，你辦事，我很放心。」鳶尾花大公低沉著開口。

  也直到這時候，他才隨手接過索克隆懸在半空許久的地圖，攤在桌子上，隨意地翻閱著，不時點著頭，「地圖不錯。」

  聽到來自卡拉揚的誇獎，索克隆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神采，忍不住挺了挺胸。

  素來講求簡潔高效的父親可是很少誇人的，他說不錯，那就是真的相當不錯了。

  只是，還未等他臉上笑意展現，卻迎上了卡拉揚依然淡漠的眼神。

  索克隆笑意登時凝固，只能僵在了臉上。

  「為什麼要去找愛麗絲？」

  「父親，我只是怕她……」

  「不要辯解。」卡拉揚隨意地一句話，將他的後半句徹底扼死在他的咽喉中。

  「……是的，我去了。」索克隆老老實實地承認道。

  父親這話與其是讓他解釋，倒不如說是讓他承認這件事。

  「理由。」

  「我，我想看看妹妹過得怎麼樣……」

  那份地圖伴隨著卡拉揚的話語，被狠狠地摔在了桌上，緊隨其後的，是卡拉揚的怒喝：「不要找藉口，索克隆。」

  即便是沉重堅硬的雪松烏木也難以承受來自身負山嶺巨人血統的卡拉揚的重擊。

  在大公巧妙地控制下，這張木桌只是慘叫著發出呻吟聲，並沒有徹底散架，而那些堆積如山的文件紙稿也只是微微晃動著。

  「索克隆，你要清楚，你姓格萊斯頓，而她也是。」大公雙手撐著桌子，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索克隆，「你真以為我不知道？」

  哪怕大公並沒有刻意激發他的超凡氣息，可其位高權重帶來的威勢就足以震懾索克隆的心神。

  饒是索克隆心志堅定，久經磨練，可面對卡拉揚依然下意識地白了臉色。

  在這一刻，或許是他的錯覺，他看到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咆哮的雄獅。

  「索克隆，她是你妹，你是她哥，你們自出生以來就流淌著相同的血脈，無論她姓格萊斯頓亦或是阿爾伯特，這一點都無法改變。」

  整個房間內都在迴蕩著卡拉揚的聲音。

  他沒有怒吼，語速依然不緊不慢，可字裡行間卻透露著一股毋庸置疑的冷意。

  「但現在呢，你在做什麼？臨行前，我特意囑咐你，瞧瞧你幹了什麼。」

  看著恨不得將頭埋進胸口的索克隆，卡拉揚終於冷哼一聲，第一次表明了自己的態度，「索克隆，你太讓我失望了。」

  「父親，我只是……」

  「既然你知道我是你父親，那麼你為什麼不認你這個妹妹？索克隆，家族是崇尚公平競爭的。」

  鳶尾花家族的家族繼承權素來以公平著稱，每一位家族嫡系繼承人都有相應的繼承權，也堅決反對繼承者間互相使絆子、耍陰招。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索克隆的行為已經違反了相關的家族條約。

  「最後一次，索克隆，」卡拉揚的語氣透著令人畏懼的平和，「沒有下一次了。」

  「父親，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她……」

  不甘心的索克隆對上了卡拉揚的目光，卻看見他的父親隨意地揮了揮手，示意他就此退開，甚至連多餘話語都不肯多說，回身坐了回去，繼續應對那紛繁複雜的家族事務。

  索克隆的話語就這麼戛然而止，神色慘澹的他緊握著拳頭，卻最後無力地鬆開，面朝著大公悄然退出了房間。

  心懷雜念的他當然沒有注意到，此時表面正在批閱文件的大公正在發呆。

  良久，這安靜的書房內才傳來一聲細不可聞的嘆息聲。

  「小愛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