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凱

  「我們沒有惡意。」感覺到了這面具男在打量著自己，亞倫只好硬著頭皮說道。

  「我知道，」面具男說著，「我也沒有。」

  他的聲音很特殊，夾雜著某種雜音，甚至隱約間能聽到清脆的碰撞聲，就像是音節本身就是在互相撞擊中從他的嘴裡蹦出來的一樣。

  很顯然，這並不是他原來的聲音，可能是這張面具讓他的聲音發生了變化。

  他雖然是這麼說，可是就他那副獰惡到幾乎寫滿了「窮凶極惡」的面具，他這話好像不太具備說服力。

  「既然都沒有，那麼我們就先行告退了……」亞倫乾笑著，準備調轉馬頭離開。

  可這時候，那個面具男卻叫住了他：「等一下。」

  「怎麼？」

  亞倫不情願地回頭，藏在身後的右手卻不自覺地摸上了一旁的精製單手錘。

  在這時候留人，多半都沒什麼好事。

  「外鄉人，你叫什麼名字？」

  面具男的聲音依舊平淡，可他的話語卻令亞倫忍不住瞳孔狠狠一縮。

  外鄉人？

  他知道我是穿越者？

  他是怎麼知道的？

  這個世界到底有幾個穿越者？

  他又是誰？

  一瞬間，諸多個念頭在他腦海中升起，令他暫時沒反應過來。

  「我們來自亞格蘭特王國，別以為你是巴地比拉人就覺得我們是外鄉人，我們為什麼要告訴你，外鄉人？」

  愛麗絲反應極快，眼神閃爍之間，瞥了一眼亞倫，怒聲說道。

  面具男並沒有理會愛麗絲的回應，隨手一甩，隨著一陣機栝聲響起，伴隨著齒輪聲和彈簧聲，原本的短劍卻變成了一根暗色短棍，被他輕巧地插在了腰間的掛帶處。

  收起短棍的他並沒有結束，還從馬甲內襯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張迭的方方正正的白色綢絹，一點一點地擦拭著面具上的血痕。

  「你叫什麼名字？」

  亞倫努力讓視線不飄向一旁的羅恩，沉聲問道。

  「名字對我沒有意義，或者你就叫我凱。」面具男凱如此說道。

  羅恩眼神閃爍不定，視線在凱的身上來回遊走著。

  他是空懸之劍的調查員，理論上能夠接觸到大量的秘密情報，也能知曉許多註定塵封在歷史塵埃里的秘辛。

  可他的確沒有聽過凱這個人物，也很難在記憶里找到一個和他相符的角色。

  他究竟是最近才出現的，還是他的信息保密等級連他這個空懸之劍的金牌調查員都無權知曉？

  「我叫亞倫。」

  「亞倫……」凱點了點頭，卻依然在擦拭著面具上的血痕。

  「你在找我？」

  亞倫不確定那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凱似乎無時無刻不在盯著自己。

  甚至他隱約間有種預感，能在這裡和他相遇，似乎也是他刻意安排的結果。

  凱似乎就是為了他而來的。

  「是的。」凱毫不避諱地點了點頭。

  「你為什麼要找我？」

  亞倫的心不由得一沉。

  不管這個凱究竟是懷著好意而來，還是帶著惡意而來，對他來說都不算是一件好事。

  原因很簡單，他依然不知道自己身處的計劃究竟是什麼。

  他有種預感，明白他肯定是某個計劃中的一個環節。

  可他越是想要看清這個計劃，就越是發現謎團。

  巴爾斯城主就是，他父親也是，現在又多了個凱……

  涉及到的人越來越多，也越來越複雜，可他依然沒法從一團亂麻中理出一根貫穿全局的線索。

  這也就意味著，他始終是被動的。

  「為了提醒你，亞倫。」凱瞥了一眼羅恩，「從你降臨這個世界那一刻起，命運之人，你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一股涼意開始在亞倫心中滋生。

  他終於確定下來，眼前的這個凱的確是知道他的穿越者身份，並且他似乎也知道他的命運已經被篡改的秘密。

  可後者，只有極少數人才知道啊！

  連他的妻子愛麗絲恐怕都對這件事一知半解，真正知道這件事的，恐怕只有薩特了吧？

  是薩特告訴他的？

  不，不太可能。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放輕鬆……」凱終於擦完了他的面具，隨意地將這綢絹甩到了地上，琥珀色的眼眸依然透過面具盯著亞倫，「星辰，你知道星辰嗎？在很久以前沒有方向概念的日子裡，人們大多通過星辰確認方向。」

  他抬頭看著碧藍的天空，像是能穿過層層陽光的阻隔直接看到被太陽遮蔽的群星一般，「很多人都喜歡叫預言家，但我更傾向於叫他們占星師，因為在古早以前，占星師就是幫人們指認方向的，而現在……同樣也是。」

  一股莫名的氣息鼓盪，令亞倫三人下意識地握住了兵器，可下一刻他卻解釋說道：「別慌張，只是證明而已，我不是邪典教徒。」

  儘管氣息多變，這種鼓蕩氣息證明身份的做法有不少漏洞可鑽，但相對而言，這種做法還是具備一定可信度的。

  「我不太喜歡別人稱我為預言家，因為我知道，我不是在預言，我只是在替人指路而已。」

  「但我是命運之弦的彈奏者，我的命運已經被打亂了，你還能幫我指路？」

  「打亂？」凱雙手抱胸，歪著頭打量著亞倫，「誰告訴你的？」

  「星之塔塔主的學徒薩特告訴我的。」

  「哦，他呀……」凱點了點頭，「難怪……」

  亞倫忍不住眉毛一揚，儘管凱的語氣單調而機械，可在字裡行間里，他似乎想要暗示著什麼。

  這個凱，似乎對星之塔很熟？

  「他錯了，亞倫先生。」凱接著說道，「你不能指望一個懷疑命運本身的人會對命運本身有多少理解。」

  「你說什麼？」

  「或許你會理解，或許你不會，不過，或許你該記住一句預言，不要把湖中的倒影錯當成空中的繁星。」

  凱深深地看了一眼緊皺眉頭的亞倫，並沒有等待他的回應，而是直接轉身踩著粘稠的暗紅色血水走遠了。

  「你到底是誰？」亞倫看著凱灰黑色的背影，忍不住提問。

  「一個被流放者，也是一個異鄉人。」

  感謝張鳴同學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