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所謂的失望

  「是關於我的……？」薩特下意識地確認了一遍。

  「當然，你別忘了，你到現在為止還沒有舉行進階儀式呢，這幾天沒什麼人申請啟用星之塔，或許我可以幫你調動一次星之塔的力量，或許這樣能增加你進階的成功率。」

  朱利安的聲音依舊雲淡風輕，可其中的含義卻足以令所有金幣系超凡者為之瘋狂！

  青銅階正式成為白銀階的預言家其實非常簡單，只需要做出一次正確的預言，加上舉行一個程序繁複的星術儀式就可以了。

  對其他人來說，正確的預言算不上多大的難題，就算再不濟多預言幾次，哪怕瞎貓碰上死耗子也是能中一次的。

  只要能中一次，感受到命運的反饋，就可以滿足條件，最難的反而是繁複的星術儀式。

  舉行星術儀式其實就是通過香料、儀式等諸多手段，引動星輝進入靈魂識海處並凝結符印銘文，只有成功凝結符印銘文，這才算是能夠成為一名預言家。

  相比起其他地方，星之塔所在之處能夠天然地吸引更多的星輝，能夠讓星術儀式在舉行時多吸引幾分的星輝。

  星輝就像是墨水，而銘刻符文就像是在靈魂上寫字。

  不管怎樣，多一份星輝就意味著多一份從容，墨水越多自然就能銘刻更加複雜的符印銘文。

  毫無疑問，進階時的符印銘文越複雜，其對日後的超凡之路越有幫助。

  而要是星輝枯竭嘛，進階失敗是小事，要是靈魂受損或者破碎，那可就樂子大了。

  至於朱利安口中的「調動星之塔的力量」……

  當其他人還在摳摳索索地想著如何儘可能節約星輝凝結符印銘文、擔憂著進階失敗時，當天才們想著如何儘可能地以最高效率運用星輝進階時，朱利安大手一揮：「薩特，別管浪不浪費，你想怎麼畫就怎麼畫。」

  也就是說，當別人拿著鵝毛筆拿著墨水瓶在畫著符印銘文時，在星之塔天才們能夠快快樂樂地給自己多加一兩瓶墨水時，薩特卻已經拿著拖把站在了星輝海洋前，聆聽星輝潮汐的嘩嘩水聲了。

  「老師，這……」哪怕薩特已經習慣了老師對他的寵愛，可也被驚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這才意識到為什麼老師要讓斯奧桑德在這時候去拿香料，倘若他要是在現場，聽到這話恐怕得把牙給咬碎了。

  朱利安轉身走向房間正中的水晶球，看著上面若隱若現的符文，「這是我應該做的，薩特。」

  「可老師，為什麼，為什麼你對我如此優待？我覺得斯奧桑德比我更優秀，您知道他在靈識院所取得的成就，而我……」薩特苦笑一聲，低聲自暴自棄地說著：「或許我在預言方面沒有天賦。」

  「薩特，或許你該好好想想，為什麼你如此精通香料配比，但最終還是成為了一名預言家。」

  薩特這番喪氣話似乎刺激到了朱利安，他的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悅。

  「老師，我沒……我只是想說，或許你該把注意力放在斯奧桑德上，或者放在其他的學徒身上，我……」薩特蠕動著嘴唇，眼前閃過當初對斯奧桑德許下的承諾，閉著眼咬牙說道：「或許我該提前畢業。」

  一向溫和的朱利安這回終於霍然轉身，臉上浮現出了往日不常有的嚴肅神情，他並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打量著薩特。

  星之塔當然允許提前畢業，只是很少有人會選擇這麼做而已。

  這裡有海量的香料、主材，有著安全的環境，更有著前人的豐富經驗積累，待在這裡的每一天都能感覺到自己在飛速成長，只要是個金幣系超凡者都巴不得一輩子不出去。

  「是斯奧桑德，還是維吉爾？」

  「不，老師，都不是，是我自己，我覺得我愧對您這麼多年來對我的悉心栽培。」

  「是因為你這麼多年來，寸步未進？」

  「或許是，或許……不是。」

  說到最後，薩特遲疑了一下，含糊其辭。

  「你要知道一件事，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薩特，只要你不放棄你自己，我就不會放棄你，不論你究竟是誰……」朱利安頓了頓，再度轉身，語氣平靜而堅定：「你是我的學徒，是星之塔塔主的學徒，是大路上最強預言家的學徒。」

  這裡的最強，沒有之一。

  「可我難道真配的上這個身份嗎？老師！讓我能夠自由進出塔頂觀看星相和命運，讓我肆意地使用香料、查閱典籍，親自輔助我舉行預言儀式，甚至到後來，您還派斯奧桑德帶著熾陽藥劑而來，而現在，您又要動用星之塔的力量，我……」

  說到最後，薩特的聲音哽咽著，再也說不下去。

  「我知道，老師，我真的明白您的心意，我努力感應星相和命運，可它們對我來說永遠是個謎，我看不到，老師，我真的看不到……」

  薩特眨著已經模糊的眼睛，努力看清腳下的地面，竭力不讓眼淚滴落。

  在飛空艇上，他在思考。

  下了飛空艇，坐在超凡機械馬車上，他也在思考。

  進了星之塔，遇到維吉爾塔主，在沉默中他依然保持思考。

  或許，他是老師盛名之下的累贅？

  他害怕老師失望，可現在看來，似乎讓老師失望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至少老師會因此而放棄他。

  他已經霸占本該歸斯奧桑德享有的資源太久了，或許，斯奧桑德能夠在老師的悉心指導下走的更遠。

  作為斯奧桑德的學長，他該為他的學弟考慮一二。

  即便那個耿直的學弟始終只在意老師的感受，並未因為老師的偏心而覺得不公。

  他更有天賦，也更有決心。

  朱利安不得不再度轉身，靜靜地凝視著眼前的學徒，他沒有說話，只是長久地注視著，眼中濃郁的星輝掩飾了他的所有情緒。

  房間內氣氛凝重，甚至傳不出幾分聲響。

  良久，直到薩特略微調整情緒，朱利安才緩緩說道：「薩特，你今天的表現令我很失望。」

  「老師，我不想你為我那麼為難，所以我想……」薩特已經咬破了嘴唇，嘴裡淨是濃郁的血鏽味，「我想出去走走。」

  他狼狽地抹了一把臉，甚至不敢鼓足勇氣看向老師，急忙轉身撞開門，匆匆離開，星術守衛忠實地再度替薩特關上大門。

  「朱利安，你的眼光似乎不太行啊……」蒼老的聲音自水晶球中傳出，在房間裡迴蕩。

  「不，只有當他開始懷疑，才能說明他真的意識到了。」朱利安看著門口，低聲說道：「薩特，請不要讓老師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