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蠕行之手

  城主府內的房門全是厚重的木門，即便是平日推門都會有些費力，根本就不存在被風吹開之類的情況。

  愛麗絲的反應極快，在聽到異響的一瞬間立刻高聲喊道：「有我在，所有人保持冷靜，站在原地。」

  她的話這才讓侍衛們意識到了什麼，雜亂的腳步聲止住了，庭院霎時恢復了寂靜，針落可聞。

  亞倫下意識地看向了不遠處的黑暗，看向了火光照耀不到的地方。

  陰影與黑暗遮蔽了他的視線，可隱約間他能感覺到似乎確實有東西。

  而這時候，愛麗絲已經劈手奪下了一個侍從手中的火把，「所有人滅掉火把，馬上！」

  或許是因為她話語中那種不容置疑的態度，又或許是因為她的貴族身份，火把紛紛熄滅了，幾個呼吸間，周圍只剩下了愛麗絲手中的那根火把。

  這根火把照耀的範圍極為有限，一行人勉強縮在一起才不至於離開火光的照射範圍。

  「敵人是誰？」亞倫看到愛麗絲如此做派，下意識地問道。

  「只是可能而已，」薩特一邊寬慰了亞倫一句，卻不經意地上前幾步，站在了亞倫身旁，手中已經攥著一小撮通靈粉末，低聲念誦了某句咒文。

  亞倫只看到通靈粉末化為了一陣湛藍色的流光，盡數沒入薩特眼中，他眼中原本只是隱約可見的星光登時濃郁了幾分。

  他臨時藉助通靈粉末構築了一個簡單的儀式，「星之眼」。

  完整版的星之眼是個以天星石為主要材料，加上貓眼石、覺醒根與閃耀根的汁液等諸多輔助材料才能構築的儀式。

  視預言家的水平和投入香料的多少，儀式能夠讓人在一段時間內獲得額外的靈性和感知，更容易發現細微的變化。

  這本來是預言家在舉行大型儀式前的一些輔助儀式，現在也自然可以被臨時用來輔助戰鬥。

  經過精簡香料後的所舉行「星之眼」儀式，雖然在持續時間和效果上大打折扣，可相應的，也不需要冗長的準備時間。

  在薩特的視界中，一切色彩飛快地淡去，光明和黑暗已經失卻了意義，只剩下了最單純純淨的無。

  而在這片毫無遮攔的空間中，他只看到周圍有數個大小不等、顏色各異的光點——那是他們這一行人的靈魂。

  而在不遠處，他同樣看到了一個散發著黑紫色的光點。

  在薩特看到那黑紫色光點的瞬間，他不由地感覺呼吸一窒，仿佛有雙無形的手扼住了他的脖頸。

  好在作為金幣系的超凡者，薩特的靈魂相對強大，眨眼間就從這種窒息感中擺脫了出來。

  在這一瞬間的接觸中，薩特看到了對方，而對方同樣看到了他。

  「青銅階的敵人，可能是偏向靈魂側的，它看到我了，只有它一個。」薩特高聲提醒愛麗絲。

  愛麗絲隨手將火把塞給了身旁的侍從，大聲呼喊道：「其他人跟著火把撤退，不要回頭！」

  最後的四個字，她刻意加了重音。

  話音未落，她順手拔出長劍，解下盾牌，銀白色的光芒自長劍處生發而出，眨眼間覆蓋了全身，隻身朝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沖了過去。

  也直到這時候，亞倫才發現周圍的夜色濃重得有些不正常，宛若實質，他甚至能夠清晰看到愛麗絲在這夜色中經過的痕跡。

  艾德瞥了一眼亞倫，沒有立刻跟上愛麗絲，反而提著單手盾護在亞倫和薩特的身旁，微微低頭，警覺地打量著周圍，任憑侍衛們從他面前經過。

  他雖然也只是一個青銅階的寶劍系，可豐富的戰鬥經驗令他能多留一個心眼。

  邪典教徒善於操縱人心，既然這裡還有普通人，就意味著敵人不止一個……

  小姐暫時不會有危險，可要是亞倫和薩特突然遭遇襲擊，那可能會出大麻煩。

  果然！

  他的判斷是正確的。

  當最後一個侍衛經過亞倫身旁時，毫無徵兆的，他突然揮舞著單手劍朝著亞倫斬去。

  亞倫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卻只聽見一聲悶響，艾德的單手盾及時格開了單手劍。

  那個侍衛背著遠去的火把，完全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在黑暗中只看到了兩點瘮人的紅光。

  艾德沉著臉，高聲重複著愛麗絲的話，「不要回頭！趕緊離開！」

  原本凌亂的腳步聲又嘈雜了幾分。

  吼！

  眼見著偷襲不成，侍衛發出一聲非人的吼叫，甩開了礙事的單手盾，精良的單手劍在空中帶起凌厲的勁風，再度斬下。

  此時的他已經迸發出了常人難以企及的力量，但可惜，他的對手是艾德，一個青銅階的超凡者。

  艾德小心地將身子藏在盾牌後面，揮盾撥開了侍衛的長劍，同時手中的單手劍刺出。

  亞倫只聽到一聲類似水囊破裂的聲音，隨即有股溫熱的液體濺到了臉上，有些粘稠。

  他下意識地抹了一把臉，卻聞到了一股血腥氣。

  是血？

  他怔住了。

  隨後，一聲嗚咽聲從對面傳來，在黑暗中他什麼都看不見，可那兩點紅光卻消失了。

  金屬墜地的脆鳴聲和重物墜地的悶響幾乎同時響起。

  而這時候，愛麗絲在不遠處再度高聲喊道：「是蠕行之手，小心腳下！」

  也幾乎就在同時，亞倫感覺到了腳下的地面宛如活物般躁動起來，甚至能夠感覺到地面之下有股莫名的力量在硬生生地拽著他的腳踝。

  「星光在上，為我指路。」薩特這時候適時揚了一把通靈粉末，飛快地說道。

  霎時間，在空中飄揚的湛藍色光點盡數燃燒起來，溢散的光華霎時間照亮了周圍的一切，同時，湛藍色的光帶飛快地附著在了三人身上。

  借著薩特臨時創造出的光點，亞倫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他們腳下的地面已經徹底變形，完全由泥土構成的手掌牢牢抓著他的腳踝。

  他也看到了，在不遠處，有一名侍從仰面倒在血泊里，而艾德正嘗試著用手中的單手盾砸開礙事的泥土手掌。

  另一邊，愛麗絲再度高聲叫喊了一句，語氣裡帶著幾分驚訝：「小心，它過來了！」

  而亞倫卻看見那侍從的兩隻手掌詭異地齊肘而斷，凌空飛起，悄無聲息地撲向了無知無覺的艾德。

  剛剛鬆了半口氣的他好懸一口氣沒喘上來，只是嗆聲喊道：「艾德，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