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啟蒙儀式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以幫你啟蒙。」

  薩特低頭撫摸水晶球掩飾著內心的不安，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

  或許這就是金幣系超凡者永遠面對的難題：他們能夠看到未來，可已然確定的未來反而會產生新的疑惑。

  他默念了一句：「這就是『已知即未知』麼，老師？」

  亞倫當然不會知道薩特的內心活動，他眼睛一亮，忍不住靠近了薩特幾分，「我該怎麼做？」

  沒有扁鵲三連就好說了嘛。

  此時，房間內湛藍色的光芒已經黯淡了不少，薩特不得不往水晶球上再度加了一小把通靈粉末。

  「坐在椅子上就可以了，你身上還有殘餘的命運氣息，這也是一種超凡氣息，我可以幫你激活這股氣息，讓你感受到它。但請你牢記，無論你看到了什麼，那都是幻覺，不是真相。」

  他說著說著，反而是他本人沒底了。

  他是從星之塔出來的金幣系超凡者，激活的氣息對象也是不可捉摸的命運，按理來說應該是十拿九穩。

  可一般的啟蒙儀式都會搭配一定的香料，用來壓制或者提升被啟蒙者的感知，而他身上只有溝通靈魂的通靈粉末，根本沒準備其他輔助香料。

  倒不是因為他貧窮買不起輔助香料，而是因為他只知道如何布置啟蒙儀式，但並沒有實操過……

  不過，書上說香料只是起到輔助作用，最關鍵的還是如何引導被啟蒙者找到對應的氣息。

  當普通人目睹了種種超凡事件，大腦與靈魂會自動將過量的信息遺忘，只會記住某些印象深刻的圖片或聲音等等。

  而啟蒙儀式，就是有選擇性地讓被啟蒙者重新回憶起被遺忘的片段，並從中獲得額外的信息。

  而成為超凡者的標準，就是看是否從那些奇詭的超凡現象中初步建立起全新的認知框架和利用體系，也就是所謂的黑鐵階。

  說人話就是，黑鐵階初步習慣了過量的信息湧入，能夠直面超凡現象而不至於立刻瘋狂、昏迷、自殺。

  而最關鍵的如何引導氣息反而最沒有難度，畢竟亞倫的靈魂很純淨，身上也只有兩股超凡氣息，挑選命運的氣息激活就好。

  唯一要小心的就是不能激活邪典儀式的氣息。

  畢竟，邪典的氣息往往會更加瘋狂和混亂，換句話說，信息往往更加龐雜，普通人在邪典氣息中倖存的概率相當低。

  甚至也不乏心智不堅的超凡者被污染，進而轉化為邪典教徒的例子。

  而以上的這些，全是亞倫根據薩特的表述進行歸納總結的產物。

  是的，當薩特意識到亞倫並不知道啟蒙儀式的相關事項時，他當然得要事先告訴亞倫一些必須知道的注意事項。

  而這個「告訴」其實就是背書……

  一開始亞倫聽得極其認真，可當薩特上來就開始流暢地說明「關於啟蒙儀式的三種定義與五種分析」時，他不禁產生了不詳的預感。

  隨後，薩特又「告訴」了他關於「啟蒙儀式的六種不同激活方式及二十六種對象」、「論六十二種不同香料配比對儀式的相關影響」……

  亞倫的大腦非常人性化地將相關內容歸於過量信息，左耳進右耳出，自動地做了總結。

  啊，什麼？

  為什麼他睡著都能記筆記、做總結？

  畢竟某個遙遠的空間位面，有種神奇的生物叫天朝學生~

  總算，在費了一番功夫後，亞倫老老實實地坐在冷硬的厚木椅子上，看著薩特繞著他均勻地撒上一圈通靈粉末，又念誦了一句含混的語句。

  湛藍色的粉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而與此同時，亞倫也聞到了一股奇異的腥甜氣味。

  「保持呼吸，放鬆，回想你當時看見的畫面……」薩特低聲說道。

  僅僅只是幾個呼吸，亞倫就感覺頭腦不由自主地變得昏沉，眼皮不覺沉重了幾分。

  恍惚間，一幅幅畫面浮現在自己的面前，時間在飛快地回溯……

  此時的他正如同一個觀眾，觀看著他曾經的經歷。

  而他也終於看到了自己的樣子：一個瘦削的金髮男子，淡藍色的眼睛似乎時刻閃爍著憂鬱的光，而常年的營養不良則令他看上去弱不禁風。

  亞倫看到了他被城防隊員推搡著行走在骯髒的下水道，似乎聞到了當時那股令人作嘔的腐臭氣味。

  也看到了他被愛麗絲等一群人圍在中間，能夠清晰感覺到人群中傳來的警惕與不屑。

  還看到了那個老頭揮舞著木杖朝他打來，可他看不清老者的樣貌，只能感覺到老者身上傳出的驚訝與恐懼情緒。

  畫面就此定格。

  亞倫若有所思，艾德沒有騙他，老者確實可能是被嚇死的。

  只是，這個糟老頭子看到了什麼？

  當他產生這個想法的時候，這幅畫面就開始模糊不清，所有顏色就像泡了水般恣意暈染，幾個呼吸間就徹底成為了無數色塊堆積的產物。

  與此同時，亞倫原本平穩的呼吸登時變得急促起來，他的眼皮微微顫動，似乎隨時都有可能醒來。

  在一旁默默觀察的薩特不慌不忙地撒上了第二把通靈粉末，並不覺得意外。

  如果說第一把通靈粉末是為了讓被啟蒙者感應氣息，那麼第二把通靈粉末則是為了維持聯繫。

  這意味著被啟蒙者已經成功地找到了對應的氣息，並且開始嘗試與它溝通。

  湛藍色的粉末擴散開來，亞倫的呼吸也隨即平穩了許多。

  可下一秒，在這片早就被通靈粉末染得湛藍的環境中，突然多出了一抹詭異的黑色。

  薩特一怔，隨即臉色一變，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這不可能，儀式是按照書上布置的，可為什麼邪典的氣息也被激活了？」

  因為沒有輔助香料，他舉行的是最簡單也是最基礎的啟蒙儀式。

  這個儀式簡單到只需要用通靈粉末在被啟蒙者周圍撒上一圈靈性香料，象徵著他的靈魂已經被選定，再念誦一句夢界語「啟蒙」就可以激活儀式。

  選用的香料是通靈粉末，它根本不可能激活邪典氣息啊！

  薩特看著不斷蔓延的黑暗，不禁咽了一口唾沫，有些懊悔。

  早知道應該提前購置一定的香料，哪怕手上有安魂草葉都不至於只能幹看著。

  他不能貿然打斷啟蒙儀式，因為此時被啟蒙者的靈魂實際上處於夢界與現實的交匯處。

  強行干涉只會讓靈魂永遠找不到回家的路，在沒有時間、空間概念的世界中永遠地飄蕩下去，直至死亡。

  所以，他只能等待著，等待著亞倫自行結束啟蒙儀式。

  薩特默默地再加一把通靈粉末，以此來強化亞倫和命運氣息的聯繫。

  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他仔細回憶了一下，確信自己沒有操作失誤。

  那麼這邪典氣息是怎麼被激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