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 留下的

  芙菲被扔出來的時候，一臉的懵。

  美艷絕倫的臉上，難得出現了空白一片的迷茫。

  鯨二上前一步，伸手推了推芙菲：「芙菲師姐，你怎麼回來了？」

  凌霄宗芙菲是藤大的大師姐，鯨二和連意關係一貫的親近，算是相識於微末之時，所以它叫芙菲一聲師姐，是叫得的。

  其他妖，可沒有這個待遇，都是要老老實實的要麼叫芙菲道友，要麼叫芙菲真君。

  不過這時候，鯨二也不會為了這種事情嘚瑟了，她現在著急著呢：

  「那……那你回來了，藤大呢？」

  這也是大家不願意想的，回來的有五個蠣殼……啊，不是，是五個人。

  卻少了三個。

  一個是藤大，一個是龜大，還有一個葳蕤真君。

  葳蕤真君且不提，誰讓她在這邊舉目無親，也沒有什麼故交呢。

  這會子，混沌天龜一族也亂了。

  龜大既然執意要跟著連意，去闖黑漩渦，自然混沌天龜一族是要在這兒給大傢伙兒送行的。

  怎麼送著送著，龜大不見了。

  哦，不見的，還有藤大呢。

  珠蚌一族的蚌大同情的看了一眼這會子急得已經要把自己點燃的龜二，心中慶幸之餘，也跟著有些發沉，蚌二是回來了。

  可是，藤大就這麼沒了嗎？

  不可能吧？

  心中是這樣想，可是黑漩渦對它們海族來說，也實在是個極度危險之地，還真是不好確定啊。

  芙菲本來還沒回過神來，鯨二的話如一把利刃，瞬間劈開了她的迷惘，讓她思緒迅速回籠。

  當時是個什麼情況啊？

  她進去後，就和其他人衝散了。

  她的神魂沒有師妹厲害，但是，附著一些神識在蠣殼之上，還是能夠做到的。

  沒誰會真的傻到扛著一枚蠣殼就往裡面沖的，至少對於蠣殼外面的世界需要保留三分的清明。

  芙菲雖然無力改變自己在那黑漩渦之中，被那些亂力撥動的沒法反抗的情形，但她至少還有神識。

  她來黑漩渦也不是為了別的，就是為了師妹啊。

  至於那什麼空間之力，那可不是她的機緣。

  她家師父、師妹還有兩個徒兒，都是走的陣師的路子，這些年，兩個徒兒，無論是雲嬈還是鍾錦程，天賦其實都很不錯，尤其是之前被連意帶出去的那段日子，回來後，又得了她們的師祖任遙飛的親傳，兩人陣技卓絕，以後鴻陣涯至少幾代以內，是不會斷了陣道的傳承了。

  她雖是涯主，不會陣道也沒什麼所謂。

  師父和師妹從沒逼迫她學過，凌霄宗也沒人逼迫她，所以，她自然就不學了。

  其實，芙菲走的還是劍修的路子，在凌霄宗也不缺功法和名師指點，亦可劍君在飛升之前，甚至還來找過她一次。

  說是師妹的飛升劫給了他頓悟，讓他得了飛升契機，所以是過來給她送心得感悟的。

  這可是比功法、名師都要珍貴的存在。

  這種修煉心得，還是飛升劍修的修煉心得，去哪兒弄去？若是得了其中的一星半點的點撥，就堪比一次頓悟了吧。

  這簡直是給她一條靈石礦，她都不換呢。

  這事，當時芙菲是告訴了自家師父的，師父說，既然是亦可劍君選擇她來送這份「回禮」，自然是覺得，這份回禮在她這裡能夠擁有最大的價值。

  她收了便收了，承了這份情就是，鴻陣涯的女修個個爽朗，莫非還怕她自個兒親師妹不樂意不成。

  這事過後，連意歸來，芙菲立刻跟連意說了此事，如師父所言，師妹說的話跟師父大同小異。

  芙菲才徹底放下心來。

  總而言之，她這一次的目的很純粹，她一個劍修蹚這趟渾水，就是純粹的為了幫師妹忙啊。

  現在呢，她平平安安站在這兒，啥事兒沒有，甚至連大展拳腳的機會都還沒得到，而師妹卻不見了。

  芙菲眉頭緊蹙，她儘量逼自己冷靜下來，去回想黑漩渦之中的情況。

  她記得很清楚，師妹的蠣殼和旁人不同。

  其上，有屬於師妹的神識印記，她記得那藤蔓的浮紋。

  所以，雖然被衝散了，旁人如何芙菲不關心，她滿腦子都是在找連意去了哪裡。

  最後的最後，她在被黑漩渦甩出去的剎那，暗潮湧動之間，她似乎瞥到一眼那翻轉的帶著藤蔓花紋的蠣殼，她朝著和她不一樣的方向，往深處沉去，明明是逆流而下，卻顯不出慌亂，似乎已經尋到了其中的生存之道……

  芙菲眼神眯了眯：

  「等！誰說黑漩渦沒了，連意就沒了。」

  她扭頭看著鯨二，恢復了從容和霸氣：

  「鯨二，不知我能否去你們鯨族住著，等連意回來？」

  鯨二愣了愣，沒想到芙菲師姐這般的篤定，這是不等到藤大不罷休了。

  它先是瞪了周圍其他海族幾眼，用凌厲的眼神逼退那些躍躍欲試的傢伙。

  真是的。誰不知道誰啊，都想跟芙菲師姐套近乎，從而跟凌霄宗套上近乎？

  平日裡，鯨二管不著，大家各憑本事，海族本就是這樣，便是這海中的資源，它抹香鯨一族再勢大，也吃下十中有一的，海族都是強者為尊，誰能搶到就是誰的。

  這本無可厚非，也是鯨二熟悉的生存方式。

  不過嘛，搶可以，挖它牆角？

  是找死麼？

  甩出去無數個眼刀子，它一回頭，對著芙菲，那又是個乖巧體貼的好鯨了：

  「那有什麼問題，芙菲師姐想住多久都行，正好，我也擔心藤大呢。」

  藤大的情況，鯨二確實擔心呢，不過看芙菲師姐似乎心中有底，它心裡也稍稍安心了些。

  鯨二也是機敏之人，芙菲師姐定然是有所依仗，她是和藤大一起去黑漩渦之人，肯定對於藤大的情況比它了解多了。

  她說等，也就是說藤大可能還有其他的安排，至少……在芙菲師姐出來之時，性命無虞。

  鯨二知情識趣的很，也不多問什麼。

  留了鯨族一頭小鯨在這兒守著，便挽著芙菲準備回族地去了。

  至於其他人，出來都出來了。

  除了本就是海族的蚌二，其他人散了也就散了。

  大家都是臨時組隊，被聚集到這裡的，芙菲做不了大家的主，自然想幹嘛幹嘛。

  不過倒是令她詫異，竟然一個都沒走。

  那紀衡小子，更是包袱款款，一口一個姑母的賴上芙菲了，硬要跟她一起去鯨族「做客」。

  芙菲看著他那副二皮臉的賴皮樣，簡直不忍直視，寒思那麼個冰靈根的冰人怎麼會有這種徒弟。

  他收這個徒弟也有幾百年了吧。

  師徒之間，除了傳授技藝，督促修煉，最重要的還是日常的相處。

  畢竟修士師徒，堪比父母子女，甚至比凡俗界的父母子女在一起的時間長太多了。

  少則幾百年，多則上千年甚至一輩子。

  寒思這貨什麼時候轉性了，喜歡這種賴皮的？

  腦子壞掉了嗎？

  芙菲一邊忍受著紀衡，一邊想著老友，很是不滿意。

  不過，既然被纏上，芙菲難不成還能用雷霆手段把他趕走？

  紀衡也是個聰明的，還知道和鯨二打好關係呢，當下敲定了，要去鯨族幫它們修一修鯨族族地的陣法以及結界之流。

  這可真是說到鯨二心坎里了。

  它們海族，住在這地極海之中，地極海是很大，可是海族人也多啊。

  再說了，好地方能有多少啊？

  早就被搶光了。

  它們鯨族本體本來就大，又住在一起，修煉的時候難免擁擠。

  陣法師都是厲害的，至少能讓它們有自己不被打擾的安靜的小空間。

  當年，藤大就給它們弄過這些，不過數百年過去，陣法都老化了，它們也不會修，雖然藤大教過……所以，再來個陣法師幫它們把族地改造一番，真是個不錯的主意呢。

  咳咳，那什麼人族有句話，叫「由奢入儉難。」

  鯨二覺得，就是這麼回事兒，它就是這種感覺。

  所以，紀衡想來，它歡迎啊，尤其，它看出來了，這紀衡道友和芙菲師姐以及藤大好像另有淵源呢。

  至於其他人，也分別找了相投契的海族，尋到了住了地方。

  大家還約好互通信息，便各自散開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連意雖然猜測到，那黑漩渦消失之時，可能會把其中的「異物」吐出去。

  但，她沒想到，她這個小隊，損失了一大半。

  不過，便是知道，她也不會放在心上。

  真到了這種未知的境地之中，結伴而來的小隊算什麼，早就被衝散了，還不是都得各自管自己。

  大家各憑本事而已。

  她連意做事，更是自有自己的路子，敬畏生死是一回事，但，面對可疑之事，或者攸關星域秘密的事兒，她肯定該冒險還得冒險。

  若是能戳破魔族的陰謀，窺探出一星半點魔族對於廣眉星域的計劃，沒準兒能反置了魔族，或者最少也能給它們搞點兒破壞。

  這可是攸關整個星域生靈的事情，她也不可能在這件事兒上惜命。

  不過，連意現在也不是全無改變。

  她走之前，準備了玉簡，丟在了凌霄宗，其中詳細寫了她在廣眉星域以及仙界的一些布置，還寫了她在仙界探得了蠣族的秘密，以及這一次進黑漩渦之前，她的一些對於黑漩渦的懷疑和猜測，這些都是毫無證據的事情，但卻是最重要的線索。

  若是她沒了，這些東西會被交到她信任的親朋手中，由他們繼續追索下去。

  若是有一天，魔物們全都被趕出了這一方星域，廣眉星域的萬千生靈才叫得到了真正的安寧。

  這一點，連意心中一清二楚。

  以往，她什麼都喜歡自己扛著，後來，她知道，親朋是可以信任的，他們不僅是受到她的庇護，他們也是極願意當她的依靠的，到了如今，她更是知道，一個星域的安寧永遠不可能靠她一人，這是廣眉星域萬千生靈的責任，本就該大家一起承擔。

  只有自己能拿起武器，才能夠不怕危機，應對危機。

  所以，現在的她願意當一個引路人，帶著廣眉星域一起努力。

  可惜，她的雄心壯志這一回簡直是一冒頭就被打壓了，她是真的不知道，這黑漩渦把這麼多人都扔出去了。

  至於那龜大以及葳蕤，能留下來真的算是巧合了。

  連意是自己的本事，她直覺往下沉許是能找到交接口，並且憑藉著五感敏銳，還能躲避其中那駁雜的亂力。

  龜大……它是吃過一次虧啊，吃一塹，長一智，那會子它是想方設法的逃離黑漩渦，這一回，它是想要留下的，畢竟，它有感覺，這裡有它的機緣呢。

  既然能逃離，那說不定也能留下，它到底不是第一次被這黑漩渦糾纏，甚至自從感覺到機緣所在，龜大仔細的研究過黑漩渦。

  結果，它雖然和藤大失去了聯繫，但好歹也留下了。

  而葳蕤真君，也不知道是說她運氣好還是不好了。她留下純屬巧合，不知怎麼的，恰好被亂力往深處推去，而不是被甩出去。

  說她運氣好吧，既然留下了，別的不說，這裡的空間之力，但凡她能參悟一二，她的陣技更上一層那是妥妥的事兒。

  說她運氣不好，是因為她身上還帶著傷呢，這裡可是連意都沒辦法保證全身而退的黑漩渦，她一個帶傷的，一個不巧，沒準兒就無聲無息的死了也說不定。

  不過，三個留下之人也都不知道自己是「幸運兒」，無論如何，曾經就下定決心來了，哪怕是葳蕤，便是受傷，她也毫不猶豫的進來了，定然是不想被丟出去的。

  連意、龜大和葳蕤，想法不同，但目的地卻是一致的。

  不管有意無意，都在往下方沉去。

  連意一門心思的躲避著外面亂七八糟的空間之力，隨著黑漩渦消失，連意發現，那亂七八糟的空間之力突然消失了！

  連意皺皺眉，依然一門心思往下。

  她此時大約已經猜到，確實是和之前她和蠣蚺那一次一樣，那回，擠壓之力消失，黑漩渦消失。

  如今，亂力消失，周遭一片靜謐，應該是黑漩渦已經消失了。

  趁著機會，連意繼續深潛，慢慢的，她的眉頭越蹙越緊。

  不僅是那些空間消失，那骨子如影隨形的陰寒之氣，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