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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8章 小枯藤

2023-10-23 10:45:39 作者: 霧眠
  孰料,連意正一腔意氣,心中那點子憋悶盡消之際,就聽見:

  「嗚嗚嗚,好的,姥姥!」

  榕娘又哭了,不過它心裡知道,姥姥想走,肯定是有事,它不能攔著她,也攔不住她。

  連意嫌棄的瞥了榕娘一眼,榕娘這性子,真是不夠堅強。

  等回了凌霄宗,她得好好知會連家,定要磨磨它的性子。

  這動不動就哭的涕泗橫流的,她看得都渾身難受的緊!

  這般的聲音配上這樣的性子,就好像一個孔武有力的大漢穿著粉色的小裙子一般的違和!

  她忙不迭的站起身,逃也似的揮了揮手:「既如此,告辭。」

  話音剛落,她也從榕樹上消失了。

  夜空中,只剩下榕娘抽抽噎噎的低泣聲,和間或偶然經過的鳥雀聲。

  須臾,一切又歸於平靜。

  一路奔襲,連意很快就風塵僕僕的來到了岐山國的王都岐城……的鄰近之城翡岩城。

  倒不是她不想直接進岐城,實在是如今的岐城聽說被圍成了鐵桶一塊。

  鐵桶一塊倒是不怕啦,她也不見得當真進不去。

  只是,翡岩城有白家人在等她呢,她自然要來和白家人會一會。

  她近一旬前,離開幽雲城的時候,就給白凡去了信,結果連著四五日的功夫,白凡都沒給她回信?

  她這心是越來越虛,畢竟說好了按照計劃行事的是她,臨時改變主意,到處亂跑的又是她!

  好在快到之時,她在天上極速飛著呢,一道傳信符就氣勢洶洶的砸在了她的臉上……

  她「哎呦」一聲,若不是自己反應快,就已經從空中跌下去了!

  她火冒三丈的揪起那信,正準備看看究竟是哪個不長眼的傢伙干出這麼損的事兒。

  一看,是白凡的信,頓時就慫了。

  信中沒寫什麼,也沒念叨她,就是約她去翡岩城的。

  既如此,她步子一扭,就來翡岩城了。

  與空桑國的都城在大致中間的位置不大一樣,岐山國的都城岐城的地域位置靠近岐山國最南邊,而幽雲國的都城的地域位置靠近幽雲國的最北邊。

  所以,真要說起來,岐城和幽雲城之間的距離實則很近。

  而連意一路走的就是直線距離,遇山過山,遇水過水,加上她原本就卓越的速度,只花了九日光景,她就已經到了。

  從踏上岐山國的國土,整個岐山國都迷漫著一股子緊繃的氛圍。

  便是她還未進城,在路上,就能看到各處有拿著刀戧的兵士,到處走動。

  還有幾乎遍布的,隱在暗處的陣法,符籙等。

  若不是她還算有點本事,這會子怕是已經中招了。

  連意搖搖頭,她倒不是想往自己臉上貼金,可是很明顯,這般傾國之力的如臨大敵,肯定是段沛的手筆。

  段沛肯定覺得她特別恐怖吧?

  連意不無驕傲的想。

  若是今日她和段沛易地而處,自己拿出了自己的殺手鐧,損失了那許多人。

  結果敵人不僅沒死沒傷,還有力氣在他還沒走之前,就把兩人共同的敵人給「咔嚓」了!

  大概,段沛這心裡是五味雜陳吧。

  一方面,歐陽善死了他高興啊,另一方面他忌憚啊。

  這是他的敵人幫他幹的事兒,他不忌憚才怪。

  看著路上到處晃的人,必然是花了不少代價弄的高階護城陣,還有城樓周邊那若隱若現的數道神識的掃射,連意躲在暗處,輕輕的「嘶」了一聲。

  到了這翡岩城,這戒備森嚴的已經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門裡門外,簡直是布下天羅地網等著她呢?

  居然連城門都封鎖了,除了擁有本城身份文書之人可以進去,無人可出入。

  可惜啊,段沛還是失策了。

  她身子輕輕一晃,人陡然消失,地上已經躺了根比小兒小指也長不了多少的細藤。

  不僅如此,還枯黃枯黃的,正迎合著這秋風,就和枯葉融為了一體。

  風一吹,騰起了枯葉卷,那根小枯藤也隨著枯葉一起打起了捲兒,路過一輛馬車,它就粘在了馬車前面駕車的車夫的衣袖口下方,隨著馬車進城了。

  這馬車是城中商人的馬車,顯然門口的守衛對他們熟的很,例行公事的瞄了一眼身份文書,馬車都還未完全停穩就又咕嚕咕嚕的轉動著車軲轆,進城去了。

  翡岩城中的通道看起來倒是挺寬敞的,就是人挺多的。

  時不時的,會有兵士不停的走動,連帶著周邊零星的小攤販臉上都帶著緊張之色。

  而這整件事的源頭,始作俑者,連意還維持著小枯藤的狀態,姿態閒適的很。

  在經過一間茶社之時,那一截小枯藤就從那馬車夫的袖口落了地。

  街上行人來來往往,不多時,一個穿著赭紅色靴子之人路過茶社,靴面上不經意間沾到了一些草屑和小枯藤。

  那人似乎並未在意這些,一路就這般過去了。

  秋風蕭瑟,城中平靜,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一處不起眼的陳舊民宅,白元飛進了屋,他先是四下張望了一下,然後就進屋開啟了陣法。

  便是外面破舊,這宅子內部的陣法布置,連意忍不住贊了一聲。

  外松內緊,便是當真有人從外面探入些神識,還真什麼也探不出來。

  只因為它外面還布設了一個障眼陣,顧名思義,那就是個障眼法。

  而障眼陣後面看似有一堵牆,其實牆後別有洞天。

  誰能想到一處天天有人住的民宅中是這般情況呢?

  剛進了安全地界,那白元飛就喊了起來:「前輩,前輩,你在哪兒?!」

  那黏在白元飛靴邊的小枯藤木然的眨眨眼:「……」

  怎麼回事,這什麼不靠譜的人?

  難不成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跟回來?

  果然,沒聽到她的回應,白元飛一拍掌,急得團團轉,一邊還自言自語:

  「糟糕了,定是前輩沒跟回來!」

  連意:「……」

  「白似夕那個糊塗蛋,傳的什麼消息,說什麼只要穿著這般顏色的靴子和衣裳走喜悅茶社門口走一下,前輩就能跟著一起回來了?」

  「怎麼可能?前輩又不是鬼!這個不靠譜的,肯定把老祖的消息傳錯了。」

  連意:「……」我看你才是那個糊塗蛋。

  居然敢罵我是鬼!

  她要收回她之前說白家靠譜的話了。

  這是哪家的二傻子,當時傳話的白家那個白似夕又是個哪裡來的三傻子?

  白元飛轉了一圈,一跺腳,還「哎」了一聲,就準備再出門,看他那樣子就知道,他準備再去喜悅茶社門口溜達一圈。

  連意連忙從他腿邊上下來,她可不想再出去溜一圈。

  扒著旁人的褲管或者靴子也是很累的好麼。

  小枯藤落地就變綠,陡然騰起好大一陣綠霧,此後連意便出現在白元飛面前。

  那一下子乍然冒出的聲響,把白元飛嚇了好大一跳。

  原本還面色紅潤,活蹦亂跳的青年瞬間臉色蒼白,嚇得撲跌在地,眼耳口鼻全在抖動!

  連意毫不客氣的哈哈大笑,絲毫不以自己幾百歲高齡還去嚇唬一個二十多歲的凡人青年為恥。

  若是灝恆和無殤在,定會鄙夷她的。

  連意可不管,誰讓他剛剛內涵她是鬼魂來著!

  哼!

  那青年好容易按住自己快嚇到跳出來的心,卻是連忙恭敬非常的跪好,雙手作揖:「是前輩嗎?」

  一根綠藤突然伸過來,就把他一把拉了起來,連意點頭:「你是白元飛吧?」

  今日這一切的舉動都是有計劃的,白凡給她的傳信就是讓連意進城,在喜悅茶社門口悄無聲息的跟上白家族人白元飛回家便是。

  只連意也沒想到的是,白元飛居然是個凡人青年。

  還有白凡,居然就給白家族人傳這麼一個不清不楚的消息?莫不是已經洞悉她要用什麼法子了?

  廳中,白元飛跟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個儲物袋給連意,笑道:

  「老祖說,前輩喜歡各種吃食,晚輩便讓家中有修為的族兄弟把各色好吃的都放在了儲物袋中,希望前輩喜歡。」

  連意一挑眉,哦哦,很會來事的小伙子,前途無可限量。

  她打開儲物袋瞄了幾眼,都是雙巳界叫的上名號的美味,最多的還是岐山國的特色菜品。

  準備這些,真是費了不少心思啊!

  她眉眼彎彎,熱絡的朝白元飛招招手,招呼人家:「快坐下快坐下,你有心了。」

  白元飛依言坐下,不過還謙虛的搖搖頭道:「不礙什麼事兒,晚輩隸屬於白家第三十七支。」

  「晚輩這一支都是資質不顯,修煉無望的,再不然就是晚輩這般的徹底沒有資質之人。」

  「晚輩這一支的祖先得本家支持,一直是做酒樓買賣的,弄點吃食,對晚輩等人不算什麼!」

  「翡岩城裡的聚鮮樓、萬燾宴、羨仙閣等等都是晚輩家中的產業,也是白家的產業。」

  「晚輩就是這翡岩城各家酒樓的總管事,一直是翡岩城的老住戶了。」

  「晚輩一家雖然距離白家嫡支血脈已經很遠了,但白家不分家,無嫡遠之分,舉賢不避親,小的生是白家人,死是白家鬼!」

  「白家的事就是所有白家人的事!藤仙前輩的事,自然也是白家所有人的事!」

  三言兩語,已經交代完了自己的情況。

  一邊說著,一邊從懷裡掏出一塊腰牌,呈給連意。

  連意低頭一看,其上不僅有白家的徽記,還有用秘法鐫刻上的一絲神識印記。

  連意抬頭看向白元飛,青年雖然語氣謙恭,可腰背挺直,語氣中那毫不掩飾的自豪、自信以及活絡,是連意賞識的。

  連意點點頭,摸出靈茶,就開始煮茶。

  一時間除了煮茶聲,倒是沒有其他聲音。

  但氣氛和諧而不緊繃,白元飛雖然在剛開始的時候有些毛躁,這會子,倒是還挺穩得住的。

  只是雙眼定在自己的膝蓋上,除了不敢亂瞧亂看,人倒是不算多緊張。

  茶香氤氳,鑽入白元飛的鼻子裡,白元飛只覺得靈台一空,仿佛從未有過的清明!

  忍不住在心中贊一句:好茶!

  連意親手倒了一杯茶,推向了白元飛,見青年終於露出了惶恐之色,卻笑道:

  「不用拘謹,我與白凡是生死之交,他的家人亦是我的家人。」

  這也是她願意為白家眾人耗費力氣把連外弄過來的原因。

  九星連珠之後,她連意和其他八人早就命運糾纏,分不開了。

  白元飛聽懂了連意的話,笑道:「前輩果然如老祖說的那般,隨心肆意,平易近人。」

  連意舉茶飲盡,笑著承認:「那是自然,你們老祖最是了解我。」

  連意很喜歡白岩飛,家世背景好的人多了,難得的就是這份對初心的堅守以及這份會來事的勁兒。

  她相信以白凡的性子,可不會特意讓白岩飛給她準備一大袋吃食。

  一盞茶畢,白元飛便與連意說起了正事。

  「……前輩剛上路之時,白家已經想法子讓侯裕『碰巧『發現曹軒輦的破綻,並順著白家設置的證據鏈一直引著他查了下去。」

  「同時,瑣老祖也一直鋪陳,如今侯裕也發現了段沛乾的那些事。」

  其實原本可以不用那麼快,不過老祖宗那邊說要加快速度,估計是這位前輩這裡出了什麼變故。

  白元飛心裡門兒清,是個機靈的,心中全明白,也明白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是以,雖是凡人之身,倒也一直很得白家幾位高層的信任。

  若是不得信任,今兒也不是他接待連意了!

  連意還未說什麼,似乎只有眼神間細微的波動,白元飛似乎就知道連意想聽什麼,他繼續不疾不徐道:

  「侯裕似乎對於段沛的作惡多端特別震驚和嫌惡,昨日段沛找他,他倒是應言去了,回來便找瑣老祖喝了三個時辰的悶酒。」

  「另外,侯裕查曹軒輦一事,並未發現白家在後的布置。」

  連意給自己續了一杯茶,心知,這般情況,代表著情況向好。

  侯裕果如她所預判的,心中還存著善念和大義,若是他能夠倒戈,說明他是個可用之人。

  若是,他捨不得這唾手可得的權勢和富貴,那連意就此作罷,只當他是一般邪魔對待了。

  就看如今他這左右搖擺,會搖擺到什麼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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