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胡謅

  若是李兄是擔心被我衛家追殺至此的那位賊人，更是大可不必，那風流小劍客雖有些古怪，但說到底也只是一個填海境武者，在這落楓城內，我敢打賭那小子定然翻不起什麼浪花。」

  見得李橫躬身致歉，姬皓卻是捻著酒壺兀自飲了口酒，旋即輕聲一笑，朗聲說道。

  只是姬皓話落，本已經先入為主認定其為衛家弟子的李橫卻是面色突然一變，頗有些意動地打量著姬皓即便入了紫竹閣依舊蒙面的斗笠。

  「怎麼，李橫兄莫非以為本公子就是那賊人假扮？若真如李兄所想，那本公子倒是有些敬佩那賊人的膽量了。」

  紫竹閣內，李橫突兀的目光自是使得姬皓眼底一凜，姬皓輕聲一笑，還是朗聲道。

  「李橫不敢，只是楓家城衛一路盤查，至今也只有楓林晚等幾處重地尚未探查，李橫不敢賭，那賊人畢竟襲殺了衛空長老，若是再被其偷襲了楓雲公子，李橫實在無法向楓家主交代。」

  姬皓話落，李橫聞言眸子一閃，卻是頗有些意動地沉聲道。

  「放肆！衛空族叔之死，乃是被那賊人以奸計坑殺所致，李兄還請放尊重點。至於本公子蒙面，不過是因為當年參加虛荒門考核時被妖獸傷及面容，不得已而為之罷了，既然李橫兄有所懷疑，衛皓讓李兄看看又如何。」

  聞言，姬皓卻是猛然一聲低吼，旋即桀桀一笑，作勢便要掀開頭頂斗笠。

  姬皓身前，李橫聞言自是眼中一橫，眸子直直看著姬皓。雖然入紫竹閣時四樓護樓者乙庚和紫竹的表現都表明姬皓的確是衛家公子，但閱歷不淺的李橫卻總覺得這一行有些不對勁，既然姬皓願意自證身份，李橫自是願意一觀。

  「哼！不知李橫兄以為如何？」

  見得李橫態勢，姬皓卻是重重的怒哼一聲後，才從頭頂摘下斗笠，黑紗划過，赫然是一張被斜疤從左眼拉至右下巴的猙獰面貌。

  「衛皓公子，李橫得罪了。」

  見得姬皓猙獰的樣貌，饒是李橫見多識廣，一時間也有些心驚，輕輕咽了咽口水，李橫卻是神色複雜地再次躬身歉意道。

  長發自臉頰兩側披散至肩頭，隱隱覆蓋住臉上疤痕的兩角，姬皓聞言卻是戴上斗笠，也不多言，緩緩走回紫竹古琴一邊。

  「衛皓公子，今日之事的確是李橫多有得罪，既然公子愛酒，李橫便以此酒自罰一杯賠禮了。」

  隨著姬皓掀開斗笠後不再多言，紫竹閣內頓時瀰漫出一股無言的尷尬，李橫瞥見姬皓動作，卻是緩緩起身走到古琴之前，伸手拿起酒杯倒滿一杯醉楓釀，旋即一口喝盡，衝著姬皓歉聲道。

  「李橫兄，此事倒也怪不得你，楓雲公子安危於你而言的確最為重要，說起來還是衛某自身實力有限，當年才會被那血月狼抓傷臉部，導致衛某一直無法以真面目示人。」

  似是接受了李橫的致歉，姬皓見狀亦是舉起酒壺輕酌一口，旋即聲音低沉地說道。

  「衛皓公子不必自謙，如今這五域江湖之中，面容根本算不得什麼，以公子背景實力，他日登臨東域之巔，又有何人還敢對公子指指點點。」

  見得姬皓表態，李橫自是鬆了口氣，旋即一臉笑意地恭維道。

  「李橫大哥說的是，不過這醉楓釀既已啟封，自然不能浪費了，李橫兄是否願意賞衛皓幾分薄面，陪衛皓喝了這兩壺酒？」

  幾口美酒入喉，姬皓似是忘卻了臉頰之上的傷痕，衝著李橫遙遙舉杯，姬皓卻是有些咄咄逼人道。

  「衛皓公子好意，李橫自是不會再拒絕。今日李橫便豁出去，陪公子飲了這兩壺酒。」

  姬皓話落，李橫聽聞其語氣不由得面色微變，但因為楓家與衛家關係，李橫還是兀自一笑後，抓過桌上剩下的一壇醉楓釀，舉壇猛灌自己幾口笑著說道。

  「好，李橫大哥爽快，紫竹姑娘，此情此景，難道不該來一首好曲兒慶賀一二？」

  見得李橫肆意姿態，姬皓亦是舉起酒杯一口飲盡，旋即衝著紫竹輕聲笑道。

  「喏。」

  滿臉紅暈的紫竹聞言，自是輕輕一笑，旋即款身坐到姬皓身旁古琴之前，清脆十指撥弄起醉人音符。

  「李橫大哥，你我喝了這兩壺酒，也算是半個兄弟了，趁著衛辰堂兄不在，姬皓倒是有些心裡話想對李橫大哥說說。」

  紫竹閣內繚繞琴音之中，姬皓和李橫兩人說笑著推杯換盞，一時間倒有幾分江湖灑脫意氣，只是酒過三巡，眼看著兩人酒壺都要見底時，姬皓似是借著酒勁，突然開口說道。

  「衛皓公子但說無妨，東石城和落楓城本就是一家人，李橫雖是楓家之人，但對虛荒門也是景仰的很。」

  聞言，臉色已然有些紅暈的李橫卻是大手一揚，將手中酒罈內最後一點醉楓釀飲盡，旋即朗聲一笑，一臉豪氣道。

  「好，既然李橫大哥如此說，衛皓便直言了，不知李橫大哥可知道虛荒門門主即將突破生滅境之事？」

  見得李橫如此狂放，姬皓亦是粗狂一笑，旋即頗有些大家公子紈絝氣派的伸手攬住紫竹腰身，兀自笑道。

  「自然，黃門主突破神府境已是半個甲子之前的事情了，這些年來閉關苦修，想來神府到生滅之間的最後半步早已被黃門主摸透，此次黃門主的晉級，落楓城自是期待已久。」

  見得姬皓舉動，李橫眸子一閃，卻是有些意動地接話道。如紫竹這等名滿楓落城的清倌兒，其尚未淪落風塵之前，第一晚的標價往往可令一些大家族的紈絝公子望而卻步。

  就連楓雲這位楓家族長最喜愛的幼子，都只是染指了楓林晚上任蕭倌後便再也沒有向其餘幾位幾大清倌伸手，姬皓既然願意對紫竹動手動腳，無疑證明其在衛家地位也非同一般，念及此，李橫說話的語氣亦是帶上了幾分慎重。

  左手在紫竹纖細腰間遊走，姬皓心底不免泛起幾分旖旎。化靈散的藥效需得服藥小半刻後才能完全生效，所以姬皓也是不得已想些法子吸引李橫視線，至少得將其拖到實力驟減才好動手。

  「門主即將突破生滅境，虛荒門在刀崖之下地位無疑也會隨之水漲船高，少門主之位無疑也會吸引更多的視線，不知李橫大哥對此位人選有何看法？」

  隨著姬皓動作，紫竹本就有些紅暈的面色自是再添幾分動人的羞紅，青蔥十指拂過琴弦，就連琴音都顯得愈發醉人。而這動人琴音之中，姬皓卻是突然收回左手，聲音驟然帶起幾分肅然說道。

  「虛荒門中英傑輩出，但按照而今小輩爭鋒看來，卻是衛訣公子一人獨占鰲頭，以衛訣公子開脈境的修為和黃門主唯一弟子的身份，少門主之位幾乎已是其囊中之物。」

  姬皓話落，正偏頭打量紫竹的李橫心底一驚，卻是臉色微微動容的低聲說道。

  「哈哈，衛訣大哥，少門主，真是好天賦好算計！」

  聞言，黑色斗笠蒙面之下的姬皓卻是突然冷笑兩聲旋即語氣有些沙啞地笑道。

  姬皓身前，李橫見得姬皓姿態面色更是一沉，心底自是明白今日恐怕會聽到一些不該聽到的東西，但既然已經坐在了紫竹閣，李橫卻也自知沒有退路，只好盤坐在地，壓抑著起伏的心思閉口不言。

  果不其然，李橫心底翻湧的思緒剛剛涌過，姬皓便又借著酒意開口說道。

  「李橫大哥，你可知道衛家之內天賦最好的武者本不是衛訣，而是我！

  本公子當年十二歲便突破搬山境，被衛家以最強天才雪藏暗中，十五歲入填海境，當時黃門主來衛家做客，更是本已經內定本公子為虛荒門下一任門主。

  但就在那一年的虛荒門試煉之中，衛訣那賊人卻暗中聯繫了一方東石城的散修勢力，在試練者引來三隻血月狼圍攻衛某，也就是那一戰，在衛訣等人的故作無意地拖延下，衛家長老救援來遲，本公子最好的兄弟戰死，衛某更是經脈受損，容貌大毀。

  自那以後，任我百般苦修而修為未有寸進，甚至於本來落後本公子一步的衛訣都超過了自己，成為了新的衛家第一天才，虛荒門內定少門主。」

  似是酒意使人壯膽，姬皓竟是滿口胡謅說出了一個讓李橫滿臉愕然的故事。

  「衛公子是說，衛訣公子設計坑害了你，以此謀奪虛荒門少門主的位置？」

  姬皓話落，似是這故事太過讓人難以置信，李橫足足呆愣了數息，這才不自覺地咽了咽唾沫，沉聲說道。

  「的確如此，但衛訣那賊人沒有想到，本公子修為停滯許久，但一朝甦醒天賦較之以往更甚一籌。衛訣本以為本公子已是一個修為止步填海境的廢人，準備留著衛某看笑話，但他卻沒有料到就在半個月之前，本公子填海境修為滯澀的瓶頸突然開始鬆動，這半個月內便已經凝聚了足足兩滴靈液。」

  似是被自己編造的故事弄的有些動容，姬皓右手握拳猛然在木桌之上一捶，旋即陰狠笑道。

  「李橫大哥，衛訣心思陰狠，讓他做虛荒門門主可能會將落楓城和東石城兩城帶入滅亡的深淵，此番門內掌門未至，衛空族叔又意外死去，衛皓斗膽請李大哥助我，在落楓城內斬殺了衛訣賊人。」

  本著言不驚人死不休的想法，姬皓卻是突然掀開頭上斗笠，任由猙獰面貌裸露李橫身前，兀自凜聲說道。

  「衛皓公子，衛家之事恕李橫一介楓家外人無法參與，況且衛訣公子已是開脈境，就算李橫願意出手，想來也無法為公子出太大的力。」

  姬皓借著酒意道出的一席話無疑讓酒量本就一般的李橫更為頭大，匆匆甩了甩頭，李橫這才有些不知所措地答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