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紫竹

  「久聞楓林晚如雷大名，本座今日入樓，倒是想會一會樓內最負盛名的清倌。」

  于楓林晚前微微駐足，姬皓在瞥過一眼這拉客小生後，卻是笑著自懷中掏出一兩白銀，將其隨意地扔給這小生後，兀自沙啞著聲音笑道。

  「大人，楓林晚有清倌兒眾多，其中尤以梅竹菊蘭四大書寓最為動人，其中寒梅擅簫音，紫竹擅琴鳴，墨菊擅清歌，青蘭擅袖舞。

  若是小的沒有記岔，此刻四大清倌中寒梅姑娘和青蘭姑娘已有客人，不知其餘二位姐姐中，大人更喜歡琴音還是歌聲？」

  伸手接過白銀，楓林晚的迎客小廝眼底頓時一喜，衝著姬皓重重一個稽首，旋即迎著姬皓向楓林晚之內走去，同時滿臉笑意的解說道。

  「行走江湖這些年，本座一向尤喜餘音繞樑那般經久不絕的動人，楓林晚中既有琴倌，此番自是要聞其琴音。」

  小廝話落，姬皓卻是一邊打量著楓林晚樓內形形色色的人流，一邊搖頭笑道。

  「好，大人稍等，小的這就去聯繫紫竹姑娘的阿姆。」

  聞言，楓林晚小廝輕輕舔了舔嘴角，旋即便轉身朝著樓內一層南邊一排屏風走去。

  見得客棧小廝的身影完全消失，姬皓這才透過斗笠面紗凝眉仔細打量著楓林晚內層建造。作為整個落楓城最大的風月場所，楓林晚可謂是魚龍混雜，也只有此地，落楓城的權貴與平民才會在同一座樓內肆意消遣。

  眸中逐漸映過楓林晚幾處武者把守之地，姬皓微微吐出一口濁氣，正欲抬頭看向樓上，卻突然見得方才前往屏風所在的小廝已然歸來。

  「這位老爺，可是要去紫竹閣中聽曲？」

  楓林晚的小廝身側，卻是一位身著大紅宮裝的半老徐娘領先半步走在其身前，見得身披斗笠的姬皓，紅衣宮裝女子微微欠身，卻是眯著眼睛輕聲問道。

  「自然，來了楓林晚，怎能不聞紫竹姑娘一曲琴音？」

  聞言，姬皓自是輕輕點頭，沙啞著聲音笑道。

  「好，老爺請隨我上樓。」

  見得姬皓點頭，宮裝女子自是露出幾分風韻猶存的笑容。楓林晚這等風月之地，客人大多還是喜愛床笫之歡的俗人，亦是因此，哪怕紫竹等四人貴為楓林晚四大清倌，其待客數量時常還不及一些二等的風月內人。

  見得姬皓一來楓林晚便欲直入紫竹閣，作為紫竹阿姆，宮裝女子自是有些喜悅。

  「行了，你退下吧，稍後紫竹閣會給你送去賞銀。」

  領著姬皓走向樓梯，宮裝女子見得姬皓並未對身後小生露出別樣意思，眸子一閃旋即衝著這小廝沉聲道。

  「喏，小的就先告退了。」

  楓林晚小廝聞言，卻是再次風情萬種地瞥了姬皓一眼，見得姬皓不為所動，這才微微正色拱了拱手，兀自向著樓外走去。

  「老爺，楓林晚中四大清倌向來不分高低，但凡是有幸一一見過四大清倌名技的，無一不是對紫竹琴音最為欣賞，老爺此番入紫竹閣，七弦一曲定然讓老爺流連忘返。」

  沿著樓梯拾級而上，宮裝女子似是自小廝那裡得知姬皓出手大方，一路上有意無意地扭著豐滿的腰肢蹭著姬皓，風情萬種地笑道。

  「若是紫竹姑娘琴音真是那般醉人，往後本座自會時常前來捧場，到時候自不會虧待了你們二人。」

  似是被這阿姆舉動弄得有些赫然，姬皓眉頭一皺，卻是不著痕跡地落後其半個身位，旋即故作老成地笑道。

  「哈哈，既然如此，那妾身便恭迎老爺再次大駕了。紫竹姑娘身為醉風流四大清倌，其紫竹閣在四樓最南邊，公子還請跟緊妾身。」

  聽得姬皓接話，宮裝女子卻是頗有些自得的笑了笑，旋即領著姬皓自楓林晚另一側樓梯繼續登樓。

  「楓林晚中，清倌分四等，如紫竹這類甲字一等，哪怕是只賣藝不賣身，聽其曲子一夜，也要百兩紋銀，公子若是今夜聽曲兒太過入迷，指不定以後就得常來楓林晚破費了。」

  一路攀樓，身為武者的姬皓自是沒有什麼感覺，但宮裝夫人這等沒有修為的普通女子卻是已然有些喘氣，轉過頭來衝著姬皓輕輕一笑，宮裝女子卻是擺了擺手中繡帕，擦著額間細汗輕聲笑道。

  「銀兩這種東西，不過是身外之物，若是紫竹姑娘琴音真能讓本座流連忘返，花點小錢又算的了什麼。」

  斗笠黑紗之下，姬皓聞言表情不見絲毫變化，卻是自懷中掏出一張百兩銀票和十兩紋銀，將其遞給宮裝女子後，沙啞著聲音搖頭笑了笑。

  「老爺大氣，其實楓林晚四大清倌雖是對外宣稱賣藝不賣身，但入了這行，有些事大家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罷了，這四位姑娘的雛兒身，也不知道那天就被落楓城達官顯貴買走了，老爺若是對紫竹姑娘動心，花個萬兩銀子買個初夜給彼此留下個風流快活想來也不錯。」

  約莫走上楓林晚三樓，宮裝夫人雙手伸出捧住銀兩和銀票，旋即眉眼一彎，眼中露出幾分說不清的迷濛，輕聲笑道。

  「阿姆說的有理，萬兩銀子倒是算不得什麼，只是能否動心還得看紫竹姑娘的本事了。」

  台階之上，姬皓聞言明顯一愣，但腳步不過稍稍遲疑後，姬皓卻還是邁開步子跟著宮裝女子，稍顯紈絝地笑了笑。

  「老爺若真愛琴，紫竹姑娘自是不會讓老爺失望，前方便是紫竹閣，老爺請隨我來。」

  行至楓林晚四樓，宮裝夫人聞言不動聲色的抿了抿嘴，旋即領著姬皓走向南側一處門口以花盆栽種著兩棵三尺紫竹的房間前，快三下慢三下的敲了敲門後，方才示意姬皓進去。

  房門推開，一股淡淡的幽香竟是撲面而來，姬皓心頭微動，卻是一步踏出步入房間，身後宮裝女子順勢單手攬住銀兩，伸手拉上房門。

  「小女子紫竹，今夜幸得公子青睞，不知公子喜歡何曲？」

  古色古香的房間之內，朝南卻是有著一方陽台，而陽台左右兩邊屏風環繞之中，正有一位紫群女子起身款款行禮，朝著姬皓輕聲笑問道。

  「本公子不過方才入房，就連斗笠都未摘下，不知紫竹姑娘為何能一眼就看出我並非方才那位夫人口中的老爺？」

  自房門所在向前踏出幾步，姬皓眸子打量了紫竹一眼，卻是落座於紫竹身前不遠處的竹椅上，煞有興致地笑問道。

  「公子勿怪，紫竹和阿姆在這楓林晚呆的時間很長，所以各色各樣的人都已經見過不少。

  一些想要隱藏身份來楓林晚消遣快活的顯赫之人往往都喜歡像公子一般蒙面，但殊不知對我們這些見慣了這類偽裝的女子而言，細膩心思有心探查之下，通過來人的步伐、動作和氣勢判斷其大致年歲一點不難。

  想來阿姆叫公子為老爺，也是為了迎合公子隱瞞身份罷了。」

  見得姬皓落座，紫竹亦是緩緩跪於屏風中七弦長琴之前，雙手按住琴弦輕聲解釋道。

  「原來如此，倒是我疏忽大意了。此刻夜色將至未至，月將升未升，紫竹姑娘可否奏一曲漢宮秋月，以迎大好夜色。」

  聞言，姬皓心頭一震，卻是伸手摸了摸食指上的儲物戒指，輕聲笑著應道。

  「好，公子且聽曲。」

  姬皓話落，紫竹面色不見絲毫變化，靈巧玉指緩緩拂過琴弦，旋即指尖一勾，悅耳琴音頓時緩緩響起。

  作為五域之內有名的琴曲，漢宮秋月本就格外淒婉，楓林晚第一琴倌手談之下，這琴音更是如泣如訴，只可惜，竹椅之上的姬皓今夜入楓林晚本就不是因琴而來，更無心專心聽曲。

  眸子透過黑紗仔細觀察著紫竹的動作，姬皓心底不斷思索著落楓城這場圍殺的脫局之法，落楓城在東域所有城池算不上太大，其城內城衛那般排查之下，姬皓自然知道自己行蹤不可能一直遮掩下去。

  而按照姬皓收到地圖後的打算，破局最穩妥的路徑便是這楓林晚，而破局的關鍵之人便是身前清倌。

  「紫竹姑娘可曾修習武道？」

  琴音裊裊，一直注視著紫竹動作的姬皓卻是不經意地瞥了瞥紫竹置於琴弦上的青蔥玉指，但就是這一眼掃過，姬皓眸子卻是陡然一凜，旋即於淒婉琴音中突兀地問道。

  「紫竹自幼生活于楓林晚中，琴藝也是師承上任琴倌，因為樓內女子不涉武道，所以紫竹亦是沒有習武。」

  玉指依舊於琴弦之上緩緩撥弄，紫竹聞言面色沒有絲毫變化，更是抬起頭來衝著姬皓輕輕一笑，旋即繼續奏曲輕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