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南行

  雖然衛訣有著開脈境初入這等壓倒性的實力，但他又偏偏不能保證迅速地解決掉習有中階武技的姬皓，而一旦他被姬皓拖住，即便方野四人負傷，但四包一解決衛辰卻不算什麼難事。

  「可惜，若是今日只有我一人，倒是願意與你過過招，浪里小劍客是吧，這名號本公子記下了，希望下次見面你還能掀起浪花。」

  眸子若有所思地掃過緊緊聚集在一起的姬皓和方野等人，衛訣心底兩難，但卻並沒有太多猶豫，手中大戟收起負於背後，衛訣卻是眉頭微動輕聲笑了笑，旋即帶著衛辰兀自離開。

  空空山密林南端，姬皓深邃的眸子注視著姬家兩兄弟緩緩消失的背影，掌中離欒劍輕輕顫動，卻並未選擇出劍。雖然此時姬皓出手，方野等人也必會跟隨，但哪怕是五位填海境聯手，姬皓卻也沒有把握真就能留下衛訣這等填海境天驕。

  姬皓雖自信依仗著自身底蘊可與開脈境爭鋒，但在與玄玉界黑袍老人和衛訣幾次淺嘗即止的交手過後，卻也明白有一戰之力並不意味著就真有實力跨境斬殺開脈境高手，倘若真在此與衛訣死戰，到時候最大的可能便是除開衛訣重傷外，密林中其餘人盡皆戰死。

  而帶著方野等人送死，明顯有違姬皓一開始救人的初衷。

  「東石城方野謝公子救命之恩！」

  視線所及，衛訣兩人逐漸消失在視野盡頭，眉眼之中凝重散去，方野卻是陡然單膝跪在姬皓身前，低頭拱手沉聲道。

  「陸仁甲謝公子大恩!」

  「陸人已謝公子救命之恩！」

  「盧仁斌謝公子大恩！」

  緊接著方野之後，風雲獵妖隊的其餘幾人，亦是學著方野的樣子單膝跪地一臉赤誠地謝道。

  「諸位大哥不必多禮，江湖不是常說男兒意氣，便是仗劍江湖拔劍斬不平嗎，在下也只是恰逢其會耍耍性子罷了。若是幾位大哥心底過意不去，往後在東石城多宣傳宣傳在下浪里小劍客的名號便是。」

  見得方野四人舉動，初次行俠仗義的姬皓自是一臉赫然，衝著四人搖頭笑了笑，姬皓卻是難得的打趣了兩聲。

  「公子當真是位性情中人，此番救命大恩，吾等難以報答，便只好牢記心頭，依照公子所言回去宣傳宣傳公子名號了。」

  自地面起身，見得姬皓眼中笑意，方野自是輕輕鬆了口氣，明白姬皓不願道出真實姓名和身份後，方野再次對著姬皓拱手笑道。

  「我觀公子氣度非是尋常人家，但空空山脈以南，最近的城池便是東石城，公子為救我等與衛家兄弟交惡，若是公子是要南行，還是錯開東石城的好，畢竟衛家與東石城一家獨大的虛荒門本屬同源。」

  談笑幾聲，方野眸子掃過逐漸暗淡的天色，卻是眉頭一皺，衝著姬皓提醒道。

  姬皓聞言心底一凜，卻是不自覺地點了點頭，從刀崖屬地南行，本就是姬皓為了錯開一些正雷門的下屬勢而刻意選的一條繞道，只是剛剛入境便與虛荒門這等地頭蛇產生矛盾，說起來倒是有些讓人氣惱。

  空空山脈作為刀崖和青陽殿雙方領土之間的天然屏障，其南最近的一座城便是東石城，而東石城兩邊則是刀崖下屬另外兩城，落楓城以及烈城。

  「刀崖屬地之中，東石城與落楓城一向交好，虛荒門與落楓城的地頭蛇勢力楓家更是一向同氣連枝，所以公子此行，最好還是自烈城走更好。」

  見得姬皓點頭，方野眸子一閃，卻是在思索片刻後再次衝著姬皓提醒道。

  「多謝方大哥提醒，小弟記住了。」

  方野話落，姬皓面色卻是微不可查的一變，旋即朗聲謝道。

  東石城距離空空山脈最近，雙方僅有幾十里的直線距離，而東石城靠西一邊，則另有兩座城池與其較為接近，其中烈城最靠西，其領地已然和正雷門勢力範圍接壤，而落楓城則恰好坐落於烈城和東石城之間，算得上是兩座大城當中的緩衝地帶。

  若是按照姬皓計劃，得罪了虛荒門後，自東石城借道補給已然不可取，而東石城外，最好的南行路途無疑便是落楓城，畢竟存活於東石城和烈城之間，落楓城因為占地較為狹小的緣故，其城池內武者實力也一般，恰好適合姬皓這等想要隱藏身份的武者行事。

  只是此刻方野所言，明顯打亂了姬皓的部署。初來刀崖屬地，千圖居售賣的地圖上可不會記載東石城和落楓城之間的關係，所以在方野一番提醒後，姬皓也不得不選擇與正雷門屬地常有往來的烈城作為自己南行的下一站。

  「呼，天色不早了，衛家之人此番截殺方大哥等人不成，難保還有後手，此地不宜久留，在下也要繼續南行，諸位大哥可有退路？」

  一番交談完畢，天邊也只剩最後一縷殘陽餘暉，姬皓嗅到四周李文等人屍身之上的淡淡血腥氣，卻是朝著方野等人微微拱手後，一邊自林外走去，一邊輕聲詢問道。

  「公子不必擔心我等，東石城內雖是虛荒門一家獨大，但這些年卻另有一方東域大勢力入駐此地，我等早些時候也受到過這勢力的邀請，只是方某不願受人管轄，這才一直沒有應答。

  此番衛家逼迫，舍妹尚在東石城，方某也不願帶著幾位兄弟赴死，所以我等會沿著一條小道潛回東石城，隨後集體加入那方勢力，想來那時，虛荒門也不敢妄動我等。」

  見得姬皓眼中的詢問之色，方野卻是反倒有些輕鬆地笑了笑，旋即於空空山脈之外對著姬皓重重抱拳，兀自笑道。

  「既如此，諸位大哥一路小心，在下便就此別過了。」

  聞言，姬皓也沒有再多說什麼，不管入駐東石城的那方勢力為何，此時也不是姬皓能夠關注的了。向著方野四人一個抱拳，姬皓對著幾人輕輕點頭後，卻是就此繼續向南而行。

  「好，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小兄弟一路順風，我等往後再會。」

  見得姬皓轉身離去，方野亦是在衝著姬皓背影揚聲提點兩句後，轉身朝著空空山脈邊緣的一條小道疾馳而去。

  而就在姬皓和方野等人走出空空山脈的同時，先於幾人出山的衛訣卻是已然和數十道人影匯聚在一起。

  「訣兒，你說那人不過填海境便攜帶儲物戒和半靈器，會不會是那三家的人？」

  一聲黃袍的衛訣身前，一位眸似鷹隼的中年男子在與衛訣交談不久後，眼中卻是突然泛起幾分驚疑，衝著衛訣沉吟道。

  「應當不會，姬家和雷家弟子此時恐怕都已經趕到了枯木境附近，至於刀崖弟子只使刀不用劍，那人雖實力不俗，但應當不會是這三家弟子。

  依我看，那小子雖實力尚可，但身上卻並沒有大家族弟子久居高位的貴氣，反倒更像是常年喋血的苦修武者，若是我所料不差，他應當是東域哪位隱居高人的弟子，此次出山恐怕也是為枯木境而來。

  況且，就算他真是姬、雷兩家弟子，到了東域西邊這塊地盤，一條尚未長成的過江龍就算隕落，也掀不起多大的浪花。」

  聽到鷹隼男子的話，衛訣眸子一閃，卻是緩緩沉思片刻後，搖頭說道。

  「族叔，此次就聽我所言，前往枯木境的行程先擱置一二，我們先在空空山脈向南前行的路上搜尋一夜，若是真能找到那小子，以他身上的東西想來對我們在枯木境中的機緣爭奪會有不小好處。」

  緊接著，察覺到四周漸盛的夜色，衛訣卻是眉頭一皺，便衝著身旁鷹隼男子說道。

  「好，門主既然決定你做此次枯木境機緣爭奪的領頭人，族叔自然領命，只是方野幾人又該如何處置？」

  鷹隼男子聞言，卻是沒有反駁衛訣的話。作為衛家族長嫡長子，衛訣身份在衛家本就不低，尤其在其以東石城填海榜第一晉級開脈境後，衛訣更是被前不久剛剛開始閉關突破生滅境的虛荒門門主收為唯一弟子，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衛訣基本上便是虛荒門門主內定的接班人。

  亦是因此，此次東域年輕一輩期待已久的枯木境開啟，在虛荒門數位長老的默認下，衛訣便理所當然地成為了虛荒門小輩的領頭人，至於鷹隼男子這位衛家長輩同行，也不過是為了保證這位衛家天驕的安危。

  「自空空山脈往南，東石城那小子肯定會避開，而落楓城與虛荒門交好，想來方野也會告知他這些，所以那小子應當會將烈城作為前往枯木境的唯一去路，你們重點在烈城這條線上盤查便是。

  至於方野等人，一幫不成器的螻蟻罷了，待我等自枯木境回城，收拾他們不是輕而易舉？」

  衛訣聞言，眸子在漫天星光之下逐漸泛起幾分狠戾，朝著南方掃了掃，卻是朝著鷹隼男子等十來人冷笑道。

  衛訣話落，鷹隼男子自是輕輕點頭，對虛荒門而言，方野等人的確只是螻蟻。偏頭對著虛荒門其餘弟子叮囑一番，鷹隼男子與衛訣便各自帶著幾人朝著西南邊鋪散開去。

  而此時，自空空山脈向南鋪散的一大片地域之上，身著一襲青衣，背後負著一把普通鐵劍的姬皓卻是在向著西南前行數百米後陡然偏轉身子，沿著手中地圖正中心的一條道路向南前行，而地圖之上此路盡頭，赫然便是一座比左右兩城都小了近半的城池。

  落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