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心計

  落雪城十位武者當中，為首一位輕紗蒙面的白衣女子聽到柳依依的話，不由得偏頭打量了一眼姬皓與雷敖的戰鬥。

  見得姬皓雙臂之上的紅芒，白衣女子自是明白這位恐怕便是青陽殿的弟子，只是讓白衣女子驚詫的是，姬皓竟然以搬山境壓製得歸一城的填海境武者毫無還手之力。

  「顏如雪，別看了，雷敖交給姬公子便是，你快去攔住歸一城那位手持半靈器的弟子，我青城武者要擋不住了。」

  落雪城弟子的不遠處，正與周正交戰的柳依依見得白衣女子還在觀察姬皓的戰鬥，柳眼中焦急之色一閃而過，卻是急忙大喊道。

  聞言，輕紗蒙面的顏如雪心底更是一驚，作為青陽殿最南邊的城池，常年與正雷門打交道的落雪城武者自然明白，雷這個姓氏對正雷門意味著什麼。

  見得姬皓竟是跨過境界壓制了一名正雷門嫡系弟子，顏如雪眸子一凜，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緊接著，姬如雪偏頭朝著柳依依歉意一笑，手中一把銀白色長劍出鞘，便兀自朝著青城與歸一城其餘武者交戰之地疾馳而去。

  青城和落雪城同為青陽殿轄下，在東域和正雷門的爭鋒中自然早有交集，隨著顏如雪出劍，在其身後的其餘落雪城弟子也紛紛出招，朝著青城武者馳援而去。

  歸一城一方，手持半靈器大刀的歸一城填海境武者見狀，眼中懊惱之色一閃而逝，不得已只好放過身前已然被其徹底壓制的青城武者，轉而揚刀向著顏如雪殺去，與落雪城交鋒數年的歸一城小輩們自然明白，如顏如雪這類一城小輩的領頭人，其實力已經遠遠超過了一般的填海境。

  雖然落雪城實力較之青城和歸一城明顯差上一線，十人中僅有五位填海境武者，但對於青城與歸一城的戰鬥而言，五位填海境五位搬山境的加入卻已然足以決定整個戰鬥的走勢。

  在顏如雪憑藉著半靈器長劍隱隱壓制住歸一城除開周正外的最強者後，其餘七位歸一城武者在青城和落雪城十六人的包圍中，已然被不斷蠶食著騰挪的範圍，隨著包圍圈的不斷縮小，此地的所有人都明白，這一場生死之戰即將落下帷幕。

  三層閣樓前方，周正見得歸一城武者被完全包圍，不由得目眥欲裂，一臉憤懣地瞥了瞥正與姬皓鏖戰的雷敖，似是氣惱正雷門弟子為何如此廢柴，填海境修為竟是戰勝不了姬皓一個搬山境。

  而周正視線所及，姬皓手中離欒劍還在不斷當空劈斬而下，但隨著雷敖調整好氣息的流轉，姬皓裹挾著燃血加持的劈斬已然不能取得一開始的成效，劍刃與槍身的每一次相遇，雷敖長槍顫動的幅度便會明顯的小上一分，後撤的步子更是早已止住。

  手握離欒劍的姬皓面色潮紅，接連數次的劈砍，血氣的不斷爆發已然將近極限。姬皓也明白自己還是小瞧了與青陽殿齊名的正雷門的弟子，雷敖的體魄底蘊很是不俗，一開始搶占先手的出劍優勢已經快要消失，而那時姬皓也就再也壓制不住雷敖，兩人的戰鬥恐怕還是雷敖取得最後的勝利。

  只是雷敖底蘊再不俗，想要擺脫姬皓的壓制也還需要一些時間。姬皓眼底餘光掃過其餘三城武者的戰鬥，隨著落雪城的加入，歸一城的落敗已是必然，只要自己能夠撐到青城武者先一步勝利，雷敖一人再強難道還能對付整整兩城的人？

  念及此，姬皓也顧不上平復氣血，姬家秘技的最後時間裡，離欒劍當空再次嘯出清越的劍鳴，姬皓擺明了要拼盡全力壓制住雷敖最後一段時間，不給他馳援歸一城武者的一點機會。

  姬皓身前，雷敖感受到長槍之上本已衰退的氣勁再次強盛，眸中一絲冷芒不自然地閃過。姬皓能想到的，已然填海境的雷敖又怎會想不到，見得歸一城武者幾近落敗，雷敖不甘心的咬了咬牙，卻是突然抬頭朝著姬皓說道。

  「姬皓，落雪城馳援如此之快，今日一戰的確是我輸了，只是你我雙方在再拼下去，哪怕你們能夠吃掉歸一城的所有武者，歸一城拼死反撲之下，青城和落雪城必然也會實力大損，你難道就願意見得兩城武者初入秘地便死傷慘重？」

  雷敖話落，姬皓雖然並未停下出手，但雙眸卻是不自覺地掃了掃青城武者和歸一城武者的戰場。秘地之戰，的確如同雷敖說的那般，哪怕青城和落雪城聯手之下勝局已定，但歸一城足足十位填海境武者不要命的反撲之下，青城和落雪城也必然不可能完好無損。

  說到底，姬皓雖是姬家族人，但出身不歸山主族的他卻並沒有青陽殿對於正雷門那種恨意以及恨意，想到雙方死戰的慘烈結果，姬皓心底當真泛起了幾分猶豫。

  「姬皓，只要你下令住手，我雷敖便允諾，秘地之內歸一城武者絕不再對任何一名青城和落雪城武者出手，你我雙方就此停戰，全力尋找機緣即可。但若是你願意繼續戰下去，歸一城武者自然也會奉陪，只是難道青陽殿真就把轄下弟子命不當命，任憑他們死在你我的爭鋒之中？」

  察覺到姬皓面色的變化，雷敖心底一喜，卻是橫握長槍擋住姬皓又一次劈砍，朗聲吼道。

  雷敖話落，姬皓面色更是一變，雷敖刻意吼出這番話，明顯就是為了動搖青城武者和落雪城武者的死戰之心。但此時此刻，姬皓卻偏偏無話可說，畢竟他真實身份並不是青陽殿的人，沒有讓青陽殿轄下弟子為其赴死的資格。

  隨著雷敖的聲音傳出，青城和落雪城正朝著歸一城出招的眾人皆是一愣。武者踏上修武之途，的確早將生死看得遠比尋常人更為透徹，但真當生死就在一線間，所有人卻都選擇了猶豫，畢竟歸一城的武者一旦垂死反撲，填海境的武者尚還有迴旋的餘地，但搬山境的就真有可能與他們一起赴死。

  沒有人願意赴死，特別是為了姬皓這個大家一開始並不熟識的青陽殿弟子。雖然青城和落雪城同為青陽殿轄下，但僅僅是一個青陽殿的名頭還不足以讓兩大城池的天之驕子慷慨赴死。亦是因此，一時間兩城武者對歸一城圍剿的速度不可避免地放緩許多。

  見到青城武者和落雪城武者進攻的步伐放緩，一直被姬皓壓制的雷敖總算鬆了口氣，察覺到姬皓出劍已然有些後力不濟，雷敖桀桀一笑，卻並未急著反攻，而是眸子時不時掃過姬皓背後的寬闊石道，面色陰沉。

  「落雪城武者，出手！落雪城和歸一城交戰這麼多年，從未有過臨戰畏戰之人，今日你們畏畏縮縮，就不怕讓先祖蒙羞嗎！」

  秘地之內，輕紗蒙面的顏如雪察覺到落雪城和青城武者的怯意，神色複雜地瞥了姬皓一眼，卻是一臉怒意地衝著落雪城武者吼道。

  作為青陽殿最南端的城池，落雪城與歸一城早年自然常有摩擦，只是這些年青城勢大，牽引了歸一城的視線，這才使得落雪城得以休養生息，但不過是數年的安穩，落雪城武者便喪失了死戰之心，這無疑讓顏如雪頗為不滿。

  東域之內，青陽殿與正雷門的爭鋒已經延續數百年，這數百年來兩大勢力死戰不休，落雪城以南之地不知有著多少兩大勢力的亡魂枯骨。但到了今日，落雪城武者因為數年安穩喪失了鬥志，青城武者又因為與歸一城交戰不久沒有死戰之心，雙方的交戰反而因為雷敖的話逐漸趨於平穩，這對於青陽殿而言無疑是一種無聲的打擊。

  隨著顏如雪話落，落雪城的武者眸子一閃，彼此對視一眼都有些羞愧。落雪城自建立起便與正雷門連戰不休，雙方之間的仇怨自先輩起早已是水火不容，但就因為這數年的安穩，落雪城的年輕一輩反而將祖輩的血海深仇置之腦後，竟是逢敵都畏畏縮縮，一時間凡落雪城人皆是面色漲紅，再次悍不畏死地出手。

  另一邊，姬皓見得落雪城武者又重新燃起鬥志，連帶著青城武者都開始以全力殺敵，心底亦是鬆了口氣。感受到體內血氣的不斷衰退，姬皓眸子一閃，剛欲再為兩城武者爭取最後一點時間，卻突然看見了雷敖打量自己身後的目光。

  察覺到雷敖面色之上的冷漠，似是對歸一城武者的生死全不在意，姬皓心底一沉，卻是在出劍之時故作無意的瞥了瞥身後。六尺石道映於眼帘，姬皓眉頭一皺，卻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將天幕第三次波動的時間和落雪城武者趕到此時的時間加在一起，姬皓心底一驚，卻是急忙抽劍後退，朝著落雪城和青城武者大喊道。

  「青城、落雪城武者後撤，全部過來!」

  三層閣樓區域遠離石道的一邊，姬皓話音剛落，方才燃起死志的落雪城武者和青城武者聞言紛紛皺眉，不由得偏頭看向已然停下戰鬥的姬皓。輕紗蒙面的顏如雪亦是面色一變，但見得姬皓面色之上的凝重，顏如雪還是深吸一口氣，朝著落雪城武者下令。

  「落雪城武者聽姬公子令，後撤!」

  「青城武者聽令，後撤！」

  顏如雪聲音剛剛落下，柳依依亦是緊接著吼道。緊接著，柳依依和顏如雪亦是強行擊退周正兩人，朝著姬皓這邊趕來。

  隨著兩方勢力所有人聚集在一起，顏如雪和柳依依不由得瞥了一眼渾身帶傷的一眾歸一城武者，隨後向姬皓投以探詢的目光，似是疑惑姬皓為何不再拖一會兒，徹底幹掉歸一城的人。

  而此時，姬皓卻是手握玄鐵長劍，雙目緊盯著閣樓區域旁邊的六尺石道，直至一連串細碎的腳步聲傳來，姬皓方才重重吐出一口濁氣，一臉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