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讖語

  青石小院的石桌之上，姬天瀾餵給姬皓一枚香氣四溢的丹藥後，一臉高深莫測地說道。

  聞言，面色一臉慘白的姬皓輕輕抬頭，略顯暗淡的眸子中難得的浮現出幾分亮光，但姬皓思索片刻，還是輕輕搖頭道。

  「族長爺爺，今晚突破填海境失敗，我恐怕此生也就是個武道上的廢物了，不歸山之外的世界姬皓自然好奇，但以搬山境修為出去遊歷，還不如留在姬族多陪陪母親。」

  姬皓輕咳兩聲，感受到腹部傳來的隱隱痛意，失落之色溢於言表。

  與此同時，緊跟著姬天瀾回族的姬長空和姬漁淺兩人也恰好落到院中，聽到姬皓壓抑的聲音，姬長空眉頭一皺，面露幾分不甘，而姬漁淺更是滿臉憂色，急忙走向姬皓。

  「姬皓，不要急著做決定，若是老夫說你這次出山可以解決掉修行的問題呢？」

  姬長空兩人的回族自然被姬天瀾察覺，但姬天瀾卻絲毫不在意，只是一邊緊握手中的玉骨，一邊朝著姬皓淡笑道。

  「族長爺爺，您還是別安慰我了，舅舅在不歸山外遊歷八年，以他碎丹境的修為都沒有了解到關於我這體質的問題，我一個搬山境就算能出不歸山又有何用？」

  輕輕搖了搖頭，姬皓向著身旁的母親投以寬慰一笑，還是輕聲拒絕道。

  「姬皓，武道之路怎可丟失進取之心，哪怕經歷無數次失敗又如何，只要能成功一次，又有誰還會記得你往日的敗績。

  姬長空那個傻樣，出了不歸山恐怕也只會四處找人干架，指望他了解一些五域辛秘，還不如指望母豬上樹。

  至於老夫所說，的確不是為了安慰你，只要你選擇出山，你的體質問題自然會被解決。」

  見得姬皓身上銳意盡失，姬天瀾笑容頃刻間收斂，不由得怒罵道。

  被姬天瀾一頓訓斥，姬皓也不由得沉默下去，自己真的如此不堪嗎？

  從八歲到十五歲，搬山境到填海境的突破姬皓嘗試了不下百次，而這百次全是失敗，今日的洗禮不過只是其中一幕，因為突破而吐血，姬皓早已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次。

  但失敗便是失敗，今晚連姬家神秘的大祭都沒能改變姬皓體魄上的問題，哪怕以姬皓已經堅持了數年，也不得不承認今夜這先希望後失望徹底打碎了自己最後一點殘存的韌性。

  沒有在意姬皓的沉思，後一腳來到青石小院的姬長空聞言先是一愣，緊接著便抬頭緊盯著姬天瀾。

  聽老頭兒這意思，是罵自己蠢啊，看樣子上次一架老頭兒沒打夠，說不定自己還要找老頭干一架。

  姬長空摸了摸背在身後的龍牙大弓，咧著嘴笑了笑。

  一旁，姬天瀾察覺到姬長空不懷好意的注視，渾濁的雙眼同樣一瞪，顯然也準備好好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後輩，

  「族長，不歸山外真有治好皓兒體質的方法？」

  姬皓身旁，姬漁淺見得兒子身上的少年暮色，不由得泛起幾分心疼，沒有理會姬天瀾和姬長空的吹鬍子瞪眼，姬漁淺兀自問道。

  「的確如此。」

  聞言，姬天瀾大手一揮，於青石小院四周布下一道靈力屏障，神情肅然地點頭道。

  「正如老夫大祭所說，姬家外有大敵，這大敵當初更是差點覆滅了整個姬族，若不是姬家先輩當年在不歸山此處設下結界，防止外界查探，恐怕姬族早已不存於世，又怎會有而今的盛況。

  大敵是誰，現在你們還不用急著知道。但姬族有敵自然也有好友，此次姬皓出山，便是一路向南，只要能夠去到南域，找到當年姬家最好的盟友，以他們的底蘊，倒是真能解決姬皓的問題。」

  隨著靈力屏障布下，姬天瀾眼中不由得露出幾分緬懷，一臉肅然道。

  「不是君塵當年去的地方嗎？」

  姬天瀾話音落下，姬漁淺便神情複雜地問道。

  「不是，君塵當年天資縱橫，老夫不過隨口提點一二，君塵便自己決定前往那片未知的地方，一是為突破神火境探尋機遇，二是為帶回姬族遺留的東西。」

  聽到姬漁淺問話，姬天瀾突然面露歉意，向著幾人解釋道。想起當年那個天資縱橫的青年，姬天瀾不由得有幾分唏噓。

  姬君塵，便是姬皓數年未曾見過的父親。因為父母早亡，姬君塵從小無依無靠，從還未踏入武道開始，便獨自跟著姬家獵妖隊進入不歸山獵妖求存。

  雖然經常遍體鱗傷，但這種生死之間的磨礪卻給了姬君塵一股常人難及的狠勁，正是靠著這種不要命的狠勁，姬君塵踏入武道的那一天起，便註定了此人的不平凡。

  因為沒有修煉資源，姬君塵十三歲方才踏入修行，但之後半年搬山，一年填海，三年直入神府，姬君塵修行的速度無疑震驚了姬族所有人。

  但這僅是開始，姬君塵突破神府境後，又遇上了當年的姬家大祭，試煉之地內，姬君塵根本沒有絲毫遮掩氣機的想法，從踏入大比的那一刻，姬君塵便是一路屠殺，那一場試煉死在他手中的妖獸不下百隻。

  而一路殺伐的他也正是在試煉之地內與五長老一脈結怨，據當時遠遠跟著姬君塵的幾人後來所言，姬君塵本來無心族內小輩爭鬥，只是他斬殺妖獸的途中恰好遇見了姬風的兒子姬宏正率領一幫小輩圍攻姬漁淺。

  雖然姬漁淺當時已有落雁之姿，但醉心武道的姬君塵卻並沒有插手的想法，只是好巧不巧的，姬君塵剛剛從幾人的戰鬥處掠過，姬宏卻正在嘲諷姬漁淺是個有娘生沒娘養的。

  就是這輕飄飄的一句話落在姬君塵耳中，便給姬宏招惹了滔天大禍。本來已經快要離開雙方戰鬥之地的姬君塵聞言便是一個轉身，怒火橫生的他蠻橫地插入戰鬥，更是一戰廢了當時圍攻姬漁淺的四人各自一條右腿。

  也正是這一戰，方才使得姬漁淺對姬君塵情愫暗生。

  而在離開試煉之地後，背後無依無靠的姬君塵難免被姬風一脈針對，當時的姬家五長老還不是只有神府境的姬風，而是姬風的父親姬天賜。

  只是更加出乎眾人意料的事發生了，在姬風屢次挑釁姬君塵後，姬君塵乾脆找個機會狠狠地將姬風打成重傷，在姬天賜準備以族規懲戒姬君塵時，姬君塵更是藉助姬家大祭的贈予突破至生滅境，順帶著跟當時的五長老姬天賜幹了一架。

  也就是在那之後，姬君塵的天賦和實力真正被所有姬家高層認可，連帶著他與五長老一脈的恩怨，不出人命的情況下姬族高層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青石小院之內，似是姬君塵這個名字代表著太多東西，隨著麻衣老族長的話音落下，小院之內便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直至一直低頭不語的姬皓抬頭，小院內各有所思的幾人方才收回心神。

  「族長爺爺，你說的南域一族真有辦法改變我的體質？若是如此，我願意出山一試。」

  似是掙扎了許久，姬皓的眼中總算出現了幾分堅定，少年自石桌一旁站起，輕輕握拳說道。

  「老頭兒，南域那個家族一定會幫我們？而且為何要姬皓前去，以我們碎丹境的修為，出面不是更加合適？」

  姬皓話音落下，還不等姬天瀾開口，背著龍牙大弓的姬長空便皺眉嚷嚷道。

  「南域那個家族與姬族關係很是複雜，總之，此次姬皓前去求助，他們應當不會拒絕。至於為何要派姬皓前去，乃是因為它。」

  見得姬長空插話，姬天瀾也不惱，只是一邊回答一邊將手中的玉骨遞向姬皓。

  小院之內其餘幾人見狀，皆是好奇的看向玉骨，只是幾人大眼瞪小眼，也沒看出玉骨有何特殊。

  姬皓伸手接過玉骨，只感覺淡淡的溫熱傳來，一股暖洋洋的感覺充斥全身，因為強行突破造成的氣血虛浮竟然頃刻間便穩固了幾分。

  「不錯，看來你的確是玉骨所託之人。」

  見得姬皓接過玉骨之後面露驚奇，身負碎丹境修為的姬天瀾自然察覺到了姬皓的氣血波動，姬天瀾輕輕鬆了一口氣，爽聲笑道。

  「老夫曾言，姬家有一讖語，而這讖語所言，便是只有可與玉骨通神者，方才可持玉骨前往南域，與那一族交流。

  若非如此，老夫早就自己去那一族一探虛實了，何須一直拿著玉骨不辦事，還不是因為玉骨不認可老夫。」

  察覺到姬長空和姬漁淺探究的目光，姬天瀾似是因為了解了一樁心愿，略微激動地笑道。

  「族長，那我何時動身？」

  緊接著，姬皓把玩著玉骨，似是又有了一點希望，不由得急忙問道。

  「明日！」

  姬天瀾聞言，卻是比姬皓更為激動地看著他，雙目放光的笑道。

  姬天瀾看著身前這麻衣帶血的少年，眼中數道虛影一閃而逝，姬家先祖讖語的後半截他沒有說完，因為即便是姬天瀾也不知道，那讖語的後半段到底能否在這個不過十五歲的少年身上實現。

  玉骨復甦，燭照火成，星光並立，皓月凌塵，九州之上，姬族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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