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生骨

  不歸山的山巔與天際之間已然浮現出一片赤紅的晚霞，暮色將至，青石小院的木房內，姬長空神色複雜的對著姬皓問道。

  「舅舅，你也知道，姬族之內生滅境以下嚴禁出山，大祭恐怕已經是我延續武道的唯一機會了。」

  「娘親話是那麼說，但她的想法我們都明白，娘一直是希望姬皓成材的，而不是像現在這般庸庸碌碌，在搬山境徘徊數年。」

  姬皓雙手不甘地緊握成拳，但感受到左腿之上的傷勢，最終還是苦澀地笑了笑。

  「今日之事族內的確有些過分了，長老那邊我已經去過一趟，但族內小輩的爭鬥還得靠你自己。」

  「至於腿上的傷勢，舅舅我遊歷五域這麼多年也不是白混的，只是想要在短時間內完全治好你的腿傷，於你而言過程會十分痛苦。」

  姬長空下意識的轉頭看了看小院內另一間木屋，見得屋內依舊燈火通明，姬長空不由得輕輕嘆了口氣。

  「舅舅，三日之內當真能夠治好我的腿傷？」

  聽到姬長空的話，姬皓本已有些黯然的雙眸陡然明亮。

  「自然，只是你的傷已經傷及腿骨，若是時間不急，我倒是可以助你慢慢恢復，但大祭將臨，如此情況下，只有採取一些猛藥了。」

  「姬皓，此藥入體，會直接助你溶血續骨，這個過程可謂剜心之痛，而為了藥效充分發揮，你還得一直堅持著運轉氣血，你堅持的住嗎？」

  見得姬皓眼中的期待，姬長空雙目一眯，掌心之上一個玉瓶憑空出現，姬皓抬頭看去，玉瓶之中赫然可以一枚紅白相間的丹藥凌空旋轉。

  「這麼多年都撐過來了，一點疼痛又算得了什麼。」

  姬皓伸手接過姬長空手中的丹藥，沒有絲毫猶豫便將藥丸吞下。

  「我幫你打散左腿淤積的氣血，接下來你只需要保持氣血的持續流轉，藥效散去的時候，你的傷應該也好了大半。」

  姬長空見狀，卻是掌心猛地拍向姬皓左腿，一聲慘叫自姬皓口中傳出，姬長空淡淡一笑，隨後轉身離開了房屋。

  隨著姬長空暗含靈力的一掌，姬皓剛剛吞服而下的丹藥迅速開始發揮作用，一絲暖意自腹部流向左腿，緊隨而至的便是難以言喻的刺痛。

  融血生骨丹，先融血、再生骨。

  丹藥入腹的剎那，姬皓便感受到了此丹的不俗，因為受傷而腫脹的左腿在藥效發作時便立刻消腫，隨著淤血散盡，生骨的鑽心痛意緊隨而至。

  按照姬長空所說運轉氣血，姬皓嘴角一咧，面色卻是迅速蒼白起來，豆大的汗珠更是自額間一顆接著一顆滑下，武者感知本就敏銳，更何況此時的姬皓是在沸騰氣血，生骨之痛在武者感知的加持下強行放大數倍，即便是以姬皓的性子，此時心底也不由微微顫動。

  木屋之外，姬長空凝神關注著姬皓的狀態，見得少年身體雖然微不斷顫動，但卻依舊咬著牙讓氣血運轉的更加順暢，姬長空仰天無聲的笑了笑，卻是就此離開了木屋之外。

  我姬長空的侄子，理應如此！

  ……

  朝露緩緩凝聚於小院內的木植之上，聒噪的蟬鳴聲響起，這一日，姬族的所有成員都起的格外的早，朝陽初升之時，一大群人便已經聚集在了姬族內的一方石台之上。

  與往日石台上空蕩蕩的情況不同，今日的石台之上有著數道石像牢牢占據著石台正東方。

  在青石小院內靜候了三日的姬皓跟隨姬長空和姬漁淺來到石台之前，抬頭看向石台之上的石像。

  幾尊石像之中，為首一石像身披戰甲，右手一把大戟斜握，左手隨意負於身後，石像目視前方，氣象之中滿是巍峨。

  這尊石像的左後方，第二尊石像微微側身，一手單挽劍花負後，一手倒提酒壺作勢飲酒，道不盡的肆意風流。

  戰甲石像的右後方，第三尊石像雙手捧著一本石書，石像低首，一席儒袍在身，說不盡的書生意氣。

  石台之上最顯眼的便是這三尊石像，而這三尊石像之後，還有著三道石像並立。

  但出人意料的是，這並立的三尊石像中的居中一尊僅有下半身，石像之上斷口平整，像是被利器橫空斬斷。

  「舅舅，這些石像？」

  「按照族長所說，這些石像乃是姬家先祖的石像，每次百年大祭，這些石像便會憑空出現在石台之上，至於那一尊僅有半部分的石像，族長說祖籍之內沒有記載。」

  隨著到來的族人越來越多，姬族許多年輕人紛紛被石台之上的石像吸引，姬皓抬頭詢問，姬長空卻是皺眉答道。

  姬族之內有著許多隱秘，每過百年，村中的石台便會自發出現這六尊石像，石台變祭台，大祭之後年輕弟子可接受血脈洗禮。

  與尋常家族祭天祭神祭祖不同，姬家大祭不祭天、不祭神，唯祭姬家先祖。大祭所用祭壇更是超乎想像的乃是十三邊，

  而祭台也就是石台的中心更是有著一截不知是何材料打造的黑色短棍豎插在地。

  就在姬長空向姬皓解釋的時候，姬族族長姬天瀾帶著兩位頭髮雪白的老人和五位長老緩緩走上祭台。

  「諸位，姬族尚武，我姬族族人不信天道、不畏鬼神，大祭唯有祭祖，謝我姬家先賢開創姬族，佑我姬族長盛不衰。」

  隨著族長出現，本來還有些喧鬧的石台頓時安靜下來，姬長空深吸一口氣，隨後面向姬家族人，朗聲道出祭辭。

  祭辭誦畢，姬天瀾從身後的老人手中接過一壇清酒，面向幾尊石像跪拜之後，姬天瀾將清酒緩緩灑下。

  「姬族族人，參祖！」

  姬天瀾並未起身，但肅然的聲音卻陡然傳遍四方，隨著姬天瀾話音落下，石台四周的姬家族人和石台上的長老都紛紛向著石像行禮。

  隨著姬族族人紛紛行禮，姬皓亦是同樣朝著石像跪下，但不知為何，姬皓跪下的剎那，卻好像聽到了一道低低的咒罵之聲。

  跪下的姬皓一愣，下意識地便看向姬長空，見得他的面色沒有絲毫變化，似是並未聽到這咒罵的聲音，姬皓眼珠一轉，便覺得是因為自己前幾日療傷太累，產生了幻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