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歸

  因此，在眾人捕到了足夠多的妖獸後，姬虎便帶著眾人向著山谷中的村落走去。

  石屋木樓交相輝映的村落已然出現在眾人視野的不遠處，而村落的更前方，卻是一名背負著大弓的年輕身影傲然而立。

  負手而立的男子緊盯著獵妖隊的眾人，跟著大部隊停下步伐的姬皓愣了片刻，卻是終於看見了村口那道熟悉的身影，少年面色猛地泛起幾分喜意，緊接著快步走上前去。

  「舅舅，你回來了。」

  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姬皓對著背弓男子笑了笑。

  姬皓父親這一脈中早已沒有長輩，而姬皓母親這一脈而今亦是僅有兩人，姬皓的舅舅姬長空於二十四歲那年突破生滅境，更得到姬家祖器之一龍牙大弓的認可，外出不歸山遊歷，而那一年，姬皓僅有八歲，聲名初顯。

  「嗯，都長這麼高了。這些年辛苦了，當初是我思慮太淺，才害得姐姐與你在族中飽受欺凌。」

  姬長空微微嘆了口氣，下意識地比了比姬皓和自己的身高差距。隨後輕輕接過姬皓背在背後的銀線豹，姬長空轉頭便要帶著少年向村中走去。

  「等等，姬長空，你雖剛剛回族，但也應該明白族中規矩，妖獸靈物之類的修煉資源，可是只有族內的英才才可隨意使用的。」

  然而就在姬皓跟隨姬長空剛剛邁出一隻腳時，一道略帶譏諷的聲音卻突兀地自兩人身後響起，只見一直默默立於人群中心的姬家五長老姬風緩緩踏出一步，一股晦澀的氣勢直直撲向姬長空。

  就在姬風話音剛落的剎那，姬皓便自姬長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壓抑至極的不滿以及憤懣。

  只見姬長空轉頭對著姬皓輕輕點頭，隨後猛地伸出右手，剛剛還負於姬長空背後的大弓不知何時已然在手，姬長空僅僅握住弓柄，手中長弓便自然拉成滿月，一道赤紅的的長箭更是憑空搭在弓弦之上。

  自昨日半夜回到姬族後，姬長空便從姬族值夜的老者那裡了解到了許多姬家這幾年的事情。

  當初姬長空本以為憑藉著姬皓父親以及自己兩人的威名可保姬皓母子二人在姬族無憂，亦是因此才颯然離族。

  然而這才不過七年，姬皓母子兩人便一直被姬族打壓，姬皓更是不得不入不歸山為別的小輩找尋修道資源。

  作為得到姬家祖器認可的天才，姬長空可以忍受自己被姬家排擠，但卻萬萬不能忍受長姐如母的姐姐被姬族如此針對，更不能忍受自己當初那個天資更甚自己的小侄子處處被人欺凌，亦是因此，昨夜姬長空剛剛回族便和村東頭那個整日枯坐的老頭子幹了一架。

  「姬長空，你瘋了，對姬家族人動用祖器，你可知道後果？」

  赤紅色的長箭尚未朝向自己，姬風便已然有幾分心驚，本以為姬長空出山這幾年，進階再如何迅速也不過達到生滅境巔峰。

  但剛剛兩人的氣勢僅是微微一碰，姬風的氣勢便已然兵敗如山倒，這讓這位本以為能夠壓一壓後生氣焰的五長老明白，姬長空而今絕非區區生滅境。

  「姬皓，五長老一脈的事情我也知道，當初的確是你爹做的過分了，一點面子都不給五長老膝下的幾個廢物留。但這些年姬家小輩的恩怨我不在乎，可是這種半入土的老頭子還敢暗中給你使辮子，這一點舅舅可不忍不了。」

  「今日，就讓舅舅幫你出一把惡氣。」

  沒有在乎身後傳來的聲音，姬長空轉頭看向姬皓，嘴角卻是扯出了幾分若有若無的冷笑。

  姬長空握弓的右臂輕輕一震，赤紅色的長箭便自龍牙大弓之上飛射而出。

  長箭自兩人身前翻轉出一個弧度，隨後直直衝向強抬起氣勢的姬風。

  紅色長箭並未帶起太大聲響，甚至在姬族捕妖隊看來，這長箭速度更是顯得略微緩慢，頗像稚子提弓，心有餘而力不足。

  然而，與姬虎等人不同，作為赤色長箭針對的目標，長箭的每一次接近，姬風的面色便蒼白幾分。

  當赤色長箭堪堪停留在姬風額前兩指距離時，姬風更是滿臉冷汗，渾身戰慄，更甚至於連出手擋箭的動作都做不出來。

  「繡花枕頭，不堪一擊，也就只配欺負欺負小孩子了。」

  見得姬風無力抵擋，紅色長箭在他身前停留片刻後，卻是一個偏轉串起姬風身旁姬羽背著的神府境妖獸屍體，慢搖搖的朝著姬長空飛回來。

  隨著長箭一起慢搖搖的，還有姬長空口中漫不經心的散漫話語，這話語雖然並未攜帶一絲氣力，但在落針可聞的此刻，卻恰如一柄最鋒利的匕首，竟是將姬風刺的坐地噴出一大口鮮血。

  提起箭身之上的妖獸屍體，姬長空隨意的瞥了瞥，便將其扔給了姬皓，神府境妖獸靈寶兔，倒是一道不錯的補品。

  背起長弓，姬長空扛著銀線豹，姬皓提著靈寶兔，兩人一說一笑地便朝著姬族中的一處小院走去，此時此刻，姬長空的背後，姬族捕妖隊目光之中唯有敬仰，對強者的敬仰。

  「兄弟們，別看了。背好妖獸，回去交差了。姬羽，反正你現在也算是沒完成族中的任務，五長老就交給你了，你小子好生看著，可別再讓五長老受重傷了。」

  目睹著姬長空兩人遠去，姬虎不動聲色的對著姬風撇了撇嘴，隨後對愣在姬風身旁鐵青著臉的姬羽招呼兩聲，便拉著獵妖隊的族人回村。

  「虎老大，剛剛長空哥這齣手你看懂了嗎，長空大哥現在是什麼境界啊？」

  繼續前行的獵妖隊中，一直緊跟著姬虎的背弓男子姬豹突然開口問道。

  「長空的境界嘛，你虎哥我也不曉得，但根據他剛剛出手的跡象來看，長空而今的境界至少已入神魄之境。」

  姬虎下意識地伸出空閒的左手撓了撓頭，心底卻是愈發敬仰姬長空剛剛的風姿。

  姬風仗著姬家五長老的身份屢次插手族中獵妖隊的事務，再加上姬羽這類人的趨炎附勢，姬虎在獵妖隊中的話語權早已折損大半，今日姬長空的出手倒是替他好好的敲打了一番獵妖隊的成員。

  「嘶——長風大哥既然已經有了如此境界，那這次姬家百年一次的大祭豈不是又要生出許多變故了。」

  「誰說不是呢，依我看，長空要是狠狠鬧一番才好，這些年族內烏煙瘴氣，早該有人出手整治一番了。」

  聽到姬虎的回答，同樣負弓的姬豹卻是猛地吸了一口冷氣。

  武者在修完基礎的肉身四境後，便要踏入涅槃四境的大門，生滅、神魄、碎丹、神火，這四大境界之中武者晉級速度向來極為緩慢。

  尤其是神火之境，即便是以姬家數位涅槃長老出山遊歷的見聞，也從未在五域之中聽到神火境大能的消息。

  即便是姬家如今的族長，作為姬家而今的武道第一人的姬天瀾，在村頭整日枯坐了這麼多年，而今也不過只是碎丹巔峰的境界。

  那麼剛剛跨過而立之齡的姬長空，無疑已經站在了姬家武道乃至整個五域武道的巔峰。

  「對了，長空舅舅，這些年我和娘親過的其實並不差，族長爺爺和二長老他們時常會給我和娘親送些東西來，至於那些言語上的譏諷，這些年我們也早習慣了，被人嘲諷幾句也不會真的掉幾塊肉。」

  「這次搬山境弟子加入獵妖隊時，族長爺爺更是可以把我分到了姬虎叔的隊中，只是五長老恰好成為了獵妖隊的監管長老，這才顯得此次獵妖略有不同。」

  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姬皓轉頭看了看已經逐漸沉默的姬長空，不動聲色地提醒道。

  聞言，姬長空面色一變，隨後又緩緩恢復正常。難怪昨夜那老頭子火氣那麼大，看來小爺倒是誤會他了，不過身為族長這些年將姬家打理成這樣，被小爺踹兩腳倒也活該。

  姬長空一邊思索一邊下意識地摸了摸滿是細碎鬍鬚的下巴，雖然對昨夜跟族長的一戰升起了幾分淡淡的愧疚，但隨著姬長空頗為無恥的一番自我安慰，姬長空此刻突然又覺得跟老頭子打一架很應該。

  想到此處，姬長空微皺的眉頭一松，嘴角更是不自覺地帶起了幾分猥瑣笑意。

  不多時，姬皓兩人掠過村頭幾座負責放哨的碉堡後，幾處位於姬族邊緣的石屋便出現在兩人視野之中。

  輕車熟路地走了片刻，兩人緩緩走進一處地處清幽的青石小院。

  「娘，我回來了。」

  推開小院的木門，姬皓第一眼便看見了小院之中正收拾著各種晾曬乾貨的粗布麻衣背影。

  「皓兒，你回來了，今天第一次獵妖沒受傷吧。」

  背對著木門的女子身影顯然聽到了姬皓的聲音，女子一邊回話一邊緩緩轉身，露出一張並不極盡芳華但卻自帶七分清雅的面容。

  然而當這張面容轉頭看見了小院門口的另一道身影，即便是以這女子一直以來的淡雅，面色也不由得一變。

  「姐，小空回來了。」

  小院門口，剛剛在有著數名涅槃境大能的姬族村口鋒芒畢露的男子，此刻卻是滿臉淚光、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