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終章

  舊鎮——

  下游遠處，參天塔上的烽火漂浮在夜晚氤氳的水汽中，仿佛一輪朦朧魔幻的橙月。

  羽筆酒樽矗立在蜜酒河中的小島上，高大的木房子向南歪斜，猶如醉酒的學徒。

  這座酒館從不打烊。據說已有六百年不曾關門歇業。

  除了過河人、海員、鐵匠和歌手，僧侶與王公，學城的學徒與助理學士都是這兒的常客。

  「我將來要研究龍。」有個醉醺醺的學徒大聲嚷嚷，「我考過了龍類學識，世上沒人比我更了解龍。」

  「要研究龍，當然是要去赫倫堡而不是留在舊鎮。要知道，連馬爾溫博士都去了赫倫堡。」懶人里奧不屑的評價，「魔法騎士天天騎龍，學城有任何一位學士與龍近距離接觸過嗎？」

  「只怕是要被龍做成烤肉吧。聽說那三隻龍與人一樣有智慧，那肯定知道有仇報仇的道理呀！」有個學徒幸災樂禍地調侃，引來一片轟然大笑。

  君臨正在調查學城樞機會，這已是公開的秘密。

  被剝奪學士項鍊逐出學城，惶惶如喪家之犬的科本，不知怎麼就成為了御前會議的情報總管、伯爵大人。

  不知道丹妮莉絲一世從哪裡聽說當年龍的滅亡別有隱情，於是下令徹查。

  看來即便當今女王足以稱得上英明神武，但依然也和普通的女人一樣，疑心病很重。

  而不出意料的，這位現任情報總管、前學城學士第一時間就把矛頭指向學城的核心機構：樞機會。

  一群老古董長期占據高位不下來，下面自然積怨已久。

  雖然大多數學士，助理學士還有學徒都不認為樞機會與龍的消亡有什麼關係，但心底多少都隱隱盼望那些老古董被挖出什麼醜聞。

  沒機會的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有機會的更是想趁機向上挪動一下。

  笑聲漸歇。有人半是羨慕、半是疑惑的發問：「魔法騎士也不是坦格利安，怎麼就能駕馭巨龍呢？」

  「他可是救世主，擊敗了足以摧毀七國的異鬼軍團首領，」懶人里奧腦海里閃過與魔法騎士打交道的點點滴滴，心中湧起複雜的情緒，突然意興闌珊，嘆了一口氣，「凡人，要明白你的處境，就要不要想著和他比了。」

  酒館大廳里響起一陣動人的豎琴聲，一位歌手唱起了《龍裔歸來》。

  學徒們對這首歌早已耳熟能詳，不少人忍不住伴隨著優美的旋律，一起輕聲哼唱。

  火炬照耀著羽筆酒樽所在的露台，猶如霧海中的光島。

  ——

  高庭——

  提利爾家的城堡坐落在一座山丘上。堡壘全部由白色大理石築成，從山腳往上圍繞著三道白色的石牆，耀眼的白色中點綴著鬱鬱蔥蔥的綠色，浪漫又莊嚴。

  花園裡滿是鮮花，空氣中洋溢著玫瑰的芬芳。

  叮！叮！叮！

  一陣長劍交擊之聲迴蕩在花叢之中。

  加蘭步步後退，手中長劍上下翻飛，穩穩招架住維拉斯的攻擊。

  奮力揮出最後一擊，維拉斯向後躍開，收劍而立。左手從懷裡抽出一塊手帕，輕輕擦拭額頭上的汗水，「我的劍術荒廢太久啦，完全找不到當年的感覺。」

  「不要妄自菲薄，維拉斯。」加蘭微笑，「你可是教導過我劍術的。而且你的腿才剛剛復原不久，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加蘭，你可是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呀，不用刻意恭維我。」維拉斯眼中滿是笑意，想起來小時候兩兄弟一起練劍的情景，「也許應該讓洛拉斯陪我練劍，他可不會說違心之言。」

  「那好辦。」加蘭收起長劍，「威廉邀請我們去赫倫堡參觀什麼……蒸汽明輪船？想必到時候女王陛下也會去。洛拉斯身為御林鐵衛，肯定要跟隨在女王身邊。到時候自然會見到他。」

  「赫倫堡幾乎每過一段時間便會出現一樣新發明。」維拉斯臉上露出一絲神往，「威廉可真是有活力呀。」

  加蘭贊同的點點頭，更加期待起這一次的赫倫堡之行。

  ——

  西境——

  太陽如同一朵含苞待發的花蕾，從山腰慢慢綻放。陽光穿透密林和薄霧，像是一幅朦朧又唯美的油畫。

  山楂鎮離凱岩城不遠。雖然在五王之戰期間遭到過北境蠻子們的劫掠，現在也已恢復往日的寧靜。

  一隊人馬沿著田間小道慢悠悠地前進，一個騎手高舉緋紅旗幟，上面的金色獅子看起來也懶洋洋的。

  提利昂騎著與他身高相匹配的小馬，身邊簇擁著幾十名全副武裝的騎士。

  儘管他一再盛情邀請，但部落戰士們無一例外地選擇回到明月山脈，回到他們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

  現在提利昂身邊的侍衛都來自西境的各大家族。

  詹姆的侍從喬斯敏·派克頓也在其中，不久前他已受封成為騎士。

  幾匹快馬從遠處迎面而來。喬斯敏和另一個騎士機警地策馬上前，一左一右掩護住凱岩城公爵。

  很快喬斯敏就看清來人是誰，頓時放鬆下來。

  波隆在提利昂面前穩穩停住奔馬。一身李子色的貴族服裝頗顯檔次，黑色的頭髮和鬍鬚顯然經過精心修剪。

  他裝模作樣地行禮，「公爵大人，有失遠迎，請恕罪！」

  提利昂給了他一個白眼，「你都快跑出領地來迎接我了，還有失遠迎？誰TM教你的？」

  新任山楂鎮男爵身上的拘謹頓消，笑嘻嘻地說道：「我現在也是領主大人了，說話要注意身份，身份！」

  喬斯敏掩嘴偷笑。

  一行人繼續向山楂鎮而去。

  波隆看看曾經的僱主，現在的封君，「你怎麼突然過來了，凱岩城的事情難道不忙嗎？」

  「我來看看你這個領主幹得怎麼樣。」提利昂漫不經心地說道：「凱岩城的事情，呵呵，永遠也忙不完。」

  「當領主比當傭兵容易多了。有事女僕干，沒事幹女僕，還用得著擔心？」波隆昂首挺胸，趾高氣揚。

  不過轉瞬就軟了下去，臉上浮現一縷擔憂，「是不是有人對我當領主有意見，如果你太為難……」

  「不為難。你可是和女王陛下，魔法騎士一起參與最終決戰的九大勇者之一，誰敢有意見？」提利昂聳聳肩，「就算誰有意見也不用我發愁，我會讓他去找女王陛下。」

  波隆哈哈大笑。

  ——

  絕境長城——

  湛藍的天幕下，三隻巨龍高高盤旋，下方灰藍的冰牆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絕境長城上巨大的缺口處，躺著一座有著長長斜坡的冰山。原本名為霜雪山的守夜人城堡被掩埋在冰山之下。

  威廉，瑪格麗和丹妮莉絲站在冰山下，看著站在冰山頂上的莫羅婭。

  因為莫羅婭的要求，四人騎龍悄悄而來。

  他們先去了一趟臨冬城，接著便來到長城，準備修復缺口。

  「威廉，墓窖里到底有什麼？」丹妮莉絲早就想問這件事情。

  「這個嘛，」威廉摸摸下巴，「我得從頭說起。」

  在先民來到維斯特洛大陸之前，森林之子的蹤跡遍布大陸的很多地區。

  一萬多年前，先民從東方通過多恩斷臂角而來。他們為了把建造房舍和農田，而肆意砍伐魚梁木。這使得將這些樹奉做神靈的森林之子驚駭萬分，隨即與他們開戰。

  在先民與森林之子的戰爭中，因為人類更加高大強壯，木材、石頭和黑曜石又無法與青銅匹敵，所以森林之子死傷慘重。

  一位綠先知因此而對舊神心生失望。為了得到更強大的力量，他開始向不知從何處而來的遠古異神祈禱，終於成為最初的異鬼之王。

  異鬼之王把許多原本的敵人變成異鬼，讓它們為森林之子而戰。

  也許異鬼之王也擔憂異鬼們會失控，所以異鬼對人類的鋼鐵武器毫不在乎，卻能被森林之子們的黑曜石武器輕易殺死。

  異鬼們加入戰爭後立刻扭轉了戰局。一路高歌猛進的先民，在霜雪之牙遭到沉重打擊。

  隨著不斷有活人被轉化為異鬼，死人被復活成為屍鬼，異鬼之王的軍團越來越強大。

  不僅先民們對它們望而生畏，節節敗退。不斷勝利的森林之子也感到惶恐不安。

  當雙方的有識之士提議結束戰爭時，得到所有生者一致贊成。

  先民與森林之子在神眼湖中的千面嶼上訂立盟誓，維斯特洛重獲和平。

  隨後異鬼之王便主動帶領異鬼與屍鬼們離開，前往遙遠的永冬之地，避免打攪生者的世界。

  生者與死者就這樣安然共度了幾千年。

  但有生必有死，世間從無不朽之物。

  始終對生者懷有深深感情的異鬼之王，也終於死去。他的力量被兩位寒神的祭司繼承。

  就像人類形形色色各不相同一樣，這兩位寒神祭司也有著不同的理念。

  因為異鬼自身並沒有生育能力，想要發展族群，必須轉化活人。

  於是其中一位祭司主張奴役人類。威廉殺死的夜王便是繼承了它的力量，因此也可以說它是第一位夜王。

  而另一位名為月之女的寒神祭司主張與人類和平共處。

  八千年前，第一位夜王趁著長夜來臨，寒冷力量驟增的機會，率領追隨它的異鬼們從極北之地南下，入侵生者的世界。

  黎明之戰就此爆發。

  雖然那時候森林之子們中間還有許多綠先知，亞梭爾·亞亥也無愧是一位人類英雄。但即使森林之子、巨人與先民們結成聯盟，也依然難以戰勝強大的異鬼。

  戰爭結束看起來遙遙無期。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月之女主動聯絡戰爭雙方，協商和平的方案。

  最終黎明之戰終結於一個平等互利的契約，而非生靈塗炭的勝利。

  月之女會創造一個魔女，只要與人類男子結合，便能生育出異鬼。

  名叫布蘭登·史塔克的人類領袖慷慨地表示，願意讓自己的某位子孫迎娶那位魔女。

  這個結果讓第一位夜王比較滿意，同意退回北方。

  隨後月之女用冰魔法幫助人類修築起絕境長城。

  而且為了保證人類履行契約，還鑄造了可以讓絕境長城倒塌的冬之號角。

  黎明之戰結束後過了很多年，月之女犧牲自己創造出了魔女，也就是臨冬城墓窖中的冰雕女子。

  而史塔克家族也如約安排了一位史塔克前往絕境長城，名義上是擔任第十三任守夜人軍團司令，實際則是與這位女子在長夜堡共結連理。

  在這位史塔克與魔女共同生活的十三年裡，他們一共生下了十三個孩子。

  如果不出意外，雙方應該將就這樣和平共處下去。

  但不知為何，人類還是毀約了。

  他們藏起了冬之號角，封印了魔女。還試圖把與異鬼、夜王、月之女等等有關的事情，從歷史上完全抹去。

  「難道那個魔女也不知道？」丹妮莉絲有些不解，「她可是當事人。」

  「很遺憾，陛下。她只知道她能接觸到的事情。比如她知道這一次入侵的夜王，並不是黎明之戰時的那位祭司，而且目的就是來奪取她的力量，好成為異鬼之王。但她也不知道這到底是第幾任夜王。嚴格來說，魔女只是一個魔法造物，都不算生命，並沒有什麼神奇的能力。」

  「也許是有人害怕異鬼的數量會變得太多？」瑪格麗做出猜測，「對人類抱有好感的月之女已經死去，夜王再無制約。如果它再次發動戰爭，那麼異鬼越多，人類越難以抵抗。」

  「或許吧。」威廉聳聳肩。他覺得瑪格麗的猜測很可能就是真相，「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可不是只有地球人會這麼想。

  「魔女看來並不是壞人。」丹妮莉絲眼中露出一絲憐憫，「人類毀約封印了她，她還願意把力量借給莫羅婭，幫我們修復長城。也許我們應該釋放她。」

  「魔女被造出來的使命，便是生育異鬼，留在封印里，可能對所有人都更好。」威廉腦海里閃過魔女那誘人的模樣。

  「她最好還是呆在冰柱里，否則大多數男人見到她都會把持不住。讓她在外面晃悠，不用多久就能生出一隻異鬼軍團。」

  突然威廉感覺到腳下微微震顫，隨即城牆上傳來一聲聲轟隆巨響。

  城牆缺口的兩側，由冰塊堆成的斜坡蠕動起來。半融化的冰塊詭異地從下向上流動，斜坡越來越短，越來越陡，缺口處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上升。

  站在缺口上的莫羅婭就好象是浮在水面的船隻，也隨之越來越高。

  當連綿不絕的震動終於停止下來時，缺口已再度變成冰牆。而且這一段冰牆表面光滑如鏡，與凹凸不平的兩側截然不同。

  不過只要經過一段時間，冰雪層層累積，這裡也會變得與其他地方一樣，一切痕跡都會消失無蹤。

  威廉長出一口氣，「夜王的力量不會消失，不久之後，便會在極北之地重生。絕境長城能被修復，對所有人都是一件大好事。」

  瑪格麗看著仿佛頂天立地的絕壁，喃喃問道：「夜王……還會再來嗎？」

  丹妮莉絲摟住瑪格麗的肩膀，「別擔心，瑪格麗。即使它再來了，我們也還是會打敗它。」

  兩名風華絕代的女子相視一笑，美不勝收。接著兩人挽著手，聊起了八卦。

  「我打算讓小指頭擔任卡林灣建設大臣。他為人精明，主持修築城堡沒有問題。和商人們交情深厚，等城堡修建好了，正好可以發展當地貿易。」

  「培提爾大人可是一位有野心的人哦，陛下。」

  「有你和威廉看著他，我有什麼好怕的，嘻嘻。」

  ……

  「凱特琳夫人說服布蕾妮回塔斯島，繼承領地。」

  「這也挺好的，這樣我就不召她加入御林鐵衛了。不過塔斯家就她這一個女兒，她的婚事不解決，塔斯家還是後繼無人呀。」

  「說來也是緣分，這次與異鬼的戰爭，布蕾妮認識了一個野人，就是巨人克星托蒙德的兒子，名叫托溫德。聽說他的脾氣非常好，一點都不像野人，被叫做『溫馴的』托溫德。而且對布蕾妮一往情深。」

  「托蒙德現在也是效忠河安家的一位男爵了吧，這樣說來，倒也不算太過辱沒塔斯家的門楣。婚期訂了沒？到時候我們都去祝賀她。」

  ……

  瑪格麗和丹妮莉絲的談笑聲在耳邊迴蕩，威廉心中充滿一股溫馨的感覺。

  他抬起頭，望向正盤旋降落的巨龍，接著把目光移向更遠，更遠的地方……

  完結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