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野人的命運

  我們看到了亞梭爾·亞亥！光之王的信徒們欣喜若狂。紅袍女祭司告訴他們的神諭一個接一個變為現實，他們對拉赫洛信仰更加堅定。

  會議室里的守夜人軍官們也無不喜形於色——丹妮莉絲命令這三千名信徒協助防守長城。

  野人不受國家、貴族、國王和法律的約束，而是依著自己的喜好選擇並跟隨某個頭領，由此而形成了許多部落和氏族。

  由於長城之外環境嚴酷，這些部族長期處於自相殘殺的戰爭狀態中。久而久之，野人們養成了極其彪悍的民風。

  只是他們的紀律性與裝備都很差，所以在面對守夜人軍團，以及北境領主們的精銳部隊時居於劣勢。

  但這些紅神信徒們有信仰維持紀律，黑衣人軍團的倉庫里囤積著大量裝備，足以武裝他們。

  也就是說，隨著女王陛下一聲令下，長城上瞬間多出三千名遊騎兵級別的戰士，守夜人軍團上下的壓力頓時為之一輕。

  又紅又胖，活像個石榴的首席事務官波文·馬爾錫率先高喊：「女王萬歲！」

  其他軍官也紛紛大聲附和。這一刻，他們都有一種「總算找到組織了」的感覺。

  熊老高興得鬍子眉毛都抖了起來，「這段時間野人活動非常頻繁，在各個地方不停尋找機會，想要越過長城，遊騎兵們幾乎是日夜不停地在巡邏，相當疲憊。有了這三千名生力軍的加入，我們每個人的壓力都能得到極大緩解。真是感激不盡，陛下。」

  女王微笑頜首，突然覺得哪裡有點不對，「長城外有很多野人想南下嗎，傑奧大人？」

  總司令看看首席遊騎兵。

  滿臉黑色短須的傑瑞米·萊克爵士恭恭敬敬地起身，「根據各處遊騎兵們的估計，現在還有大約十萬人跟隨著那個曼斯·雷德。」

  「有這麼多人？」丹妮莉絲大大的雙眼瞪得更圓了一些，「如今長城外到處是異鬼和屍鬼，為什麼不先讓他們過來避一避？如果他們死在塞外，不還是會變成屍鬼，對生者造成威脅嗎？」

  「我不能說野人全是無可救藥的壞人，」熊老摸摸光頭，一臉為難，「但他們大多數確實都是無法無天的、未開化的小偷、強姦犯和殺人犯。如果讓他們過了長城……諸神慈悲，我實在不敢想像北境會被他們破壞成什麼樣子。」

  「難道野人中就沒有女人和孩子嗎？」女王皺起眉頭，「這十萬人里，得有多少女人和孩子，三萬，五萬？難道他們也都是罪犯？」

  看到守夜人軍官們期期艾艾，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怎麼說的模樣，威廉暗暗好笑。

  他出聲解釋，「陛下，您有所不知。越過長城掠襲是野人文化中重要的一部分。他們年滿十二歲時就可加入掠襲的隊伍，越過長城劫掠。而且在塞外，女人也可以拿起武器，與男人一起戰鬥。這樣的女人被稱為『矛婦』，和男人們一樣彪悍。」

  「對對對！」「就是這樣！」「威廉爵士說得太好了！」會議室里響起一片贊同。

  「野人還能翻過長城？可是長城那麼高，而且表面全是冰。」丹妮莉絲覺得不可思議。

  她一直生活在厄索斯，對七大王國了解得都不多，對長城那就所知更少。

  「野人們也很聰明的，陛下。為了爬上長城，他們會使用麻繩做橫檔的巨型梯子；穿著奇特的軟鹿皮靴，靴子頂端有突出的尖刺，有些是銅製或鐵製的，大多數都是骨制；此外他們還會裝備小石錘；鐵釘、骨釘和獸角釘；磨尖鹿角用獸皮綁在木柄上製成的冰斧等等。」鼴鼠媽媽向女王解釋，「所以要爬，還是能爬上城牆的。」

  女王搖搖頭，還是覺得難以想像，「但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吧？」

  「陛下英明！」首席遊騎兵說道：「要爬上長城，可能需要超過一天的時間。而且相當危險，遊騎兵們常常能發現摔死在城牆下的殘破屍體。」

  「如果是這樣的話，」丹妮莉絲又發現一個問題，「那士兵們應該很容易就發現有人在攀爬長城，從而阻止他們才對。」

  「如果守夜人軍團兵力充足，野人當然無法翻過長城。」首席事務官苦笑搖頭，「但現在算上負責後勤的事務官們，整個軍團也不過一千多人。而長城足足有一百里格！我們根本無法守住所有地方。」

  「而且野人們還可以用小船穿過海豹灣繞過東海望，或者從影子塔翻越大峽谷。」守夜人總司令做出總結，「雖然不管用哪種方式，都具有很大的風險。但只要不在半途與我們的士兵遭遇，他們大部分人都還是能帶著戰利品，順利越過長城。」

  野人與守夜人這對宿敵的恩怨情仇，女王總算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

  「塞外苦寒，也許不這麼做，他們都會餓死。」瞥一眼俏生生站在身邊的瑪格麗，丹妮莉絲信心十足，「但我們可不缺糧食。劃一塊地方給他們暫住，只要遵紀守法，便能獲得食物。等這次危機過去再決定去留，想來他們應該不會拒絕。」

  守夜人軍團的軍官們，還有剛剛宣誓效忠女王的前野人們，全都不以為然地搖頭。如果換個身份低微的人說出這話，只怕會議室里早就響起一片嘲笑。

  「掠襲隊不是為魚或蘋果而穿過長城，陛下。」鼴鼠媽媽嘆氣，「他們掠奪長劍和斧子，香料、絲綢與毛皮，攫取能找到的每枚硬幣、每枚戒指和每隻珠寶杯子，夏天搶酒，冬季搶肉，任何季節都搶女人，並將她們擄過長城。」

  「在過去的幾十年，隨著守夜人日漸衰弱，野人們的膽子也變得越來越大。」熊老語氣有些唏噓，「他們會去劫掠安柏家族和熊島的土地，而不是像以往那樣，僅僅只是襲擊『布蘭登的饋贈』的村落。二十多年前，甚至有一位安柏家族小姐都被他們擄走，直到最近才被威廉救回。」

  丹妮莉絲有些吃驚，看向威廉，紫眸中透出些許探詢之意。

  威廉點點頭，「是最後壁爐城伯爵，瓊恩·安柏大人的堂妹。我也是偶然遇上，才得以將她帶回家。」

  女王一手托腮，沉吟不語。

  「看來聖母病發作了……不過說女人和孩子都是強盜，確實難以讓人相信。」

  眼珠轉了轉，威廉說道：「陛下，我在塞外旅行時，曾與曼斯·雷德，以及追隨他的野人們同行過一段時間。」

  會議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魔法騎士。

  威廉說起幾個與野人相處的故事。他講得繪聲繪色，風趣幽默，引來一片哈哈大笑。

  守夜人和前野人們連連點頭，拍案叫絕。

  丹妮莉絲掩嘴輕笑。本來有些陌生的野人，仿佛躍然眼前：

  他們幾乎不存在私有財產的概念，憑能力拿走並占有自己想要的東西；但也保持著先民的傳統，十分看重信守諾言。

  他們因為自由而驕傲，自稱「自由民」，稱長城以南的人為「下跪的人」；但他們也以劫掠為榮，確確實實是惡土上的惡人。

  他們也有生老病死，也有悲歡離合……

  「所以，對於野人，我的想法可能和您有些相似，陛下。他們看起來雖然很兇惡，但大多數人還是能通過信仰的引導，律法的約束，融入到文明之中。」威廉語氣一轉，「只是要做到這一點，需要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可不幸的是，現在我們還有更棘手、更緊迫的事情。」

  丹妮莉絲目光幽幽，眼神中帶著一些失落。突然看到會議室門口，胖胖的山姆扶著伊蒙學士慢慢走進來，頓時眼前一亮。

  等老學士在女王身邊坐下，說完事情的原委，丹妮莉絲迫不及待地問道：「您覺得我應該怎麼做？」

  伊蒙學士側頭思索，過了一會，緩緩說道：「我坐船來長城的那天，我的弟弟，也就是你的曾祖父來碼頭送我，孩子。那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聽一位百歲老人回憶近七十年前的往事，威廉感覺到一種歷史的滄桑。

  老人用低沉的嗓音娓娓述說，「那年大議會讓他坐上鐵王座，他已經三十三歲了，養育了許多孩子，但在內心深處，仍然是半個孩子，身上仍然保有那份純真，那份被愛的甜蜜幸福。伊戈天性純真，我們最愛他的也是這點。」

  「你得殺死心中的男孩。」他轉過頭，用沒有焦點的眼睛看著丹妮莉絲，「這是我對他說的最後的話。男人才能統治天下。你得做伊耿，跟伊戈永別。殺死心中的男孩，承擔男人的責任。」

  丹妮莉絲張張嘴，沒有發出聲音。

  「你只有伊戈當年一半年紀，肩上的責任卻沉重得多。不僅要奪回失去的王座，還要對抗寒冷的凜冬。」伊蒙學士露出慈祥的笑容，「國王對你而言不是一樁美差。但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力量，你有能力做不得不做的決定。殺死心中的女孩，丹妮莉絲·坦格利安，因為凜冬將至。殺死心中的女孩，承擔國王的責任。」

  頭暈，可現在是非常時期……瑟瑟發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