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孤注一擲

  熊熊燃燒的烈火，覆蓋住鋼鐵門兩邊的好幾段城牆。磚頭燒紅了，鋼鐵也燒紅了，黑煙在火焰上方盤旋，猙獰可怖。

  夾在火焰中的士兵們哀求、哭嚎。有人前後躲藏，終於被越來越猛的火焰吞沒；有人孤注一擲，縱身一躍，跳下城牆。

  城牆上下，到處是悽厲的慘叫，絕望的哀鳴。

  濃煙與灼熱在城牆上瀰漫，蘭尼斯特兄弟藏身的磚石掩體裡，卻是一片冰冷死寂。連向來嘻皮笑臉的波隆都板起面孔，表情凝重。

  「嘭」「嘭」「嘭」的聲音不斷響起，每一次便代表一台獵龍弩被摧毀，至少數十人死傷。

  三隻龍所採用的戰術遠遠超乎提利昂，詹姆，或者西境所有軍官們的想像之外。

  他們上下翻飛，左右盤旋，不停地交替掩護與攻擊。任何一隻龍猛撲下來，都可能只是吸引火力，等弩箭發射完，另兩隻龍便乘隙攻擊。

  飛龍們配合默契，不焦不躁，一點一點清除城牆上的威脅，完全不像是野獸應該有的行為。

  雖然看起來有好幾次，吸引火力的那隻龍都只差一點被命中，但蘭尼斯特兄弟的心卻在不斷往下沉。

  已經有半數的獵龍弩被摧毀，而他們最有威脅的攻擊，其實還是最初時，與黑龍擦身而過的那隻弩箭。

  黑龍卓耿又一次亮出腹部，從城牆上掠過，迎接滿天箭雨的洗禮。

  但這次沒有那種恐怖的巨型弩箭。

  「獵龍弩都被幹掉了嗎？」卓耿敏銳地察覺到變化，「要不要現在就去摧毀城門，威廉？」

  「不一定，也許城門附近還藏著一些，就等著我們靠近。安全起見，把城門以及所有靠近的地方，全部點燃。」

  威廉不是沒有看到城牆上的慘狀，但這就是戰爭。小龍們對這個決定自然無比擁護。

  伴著一聲龍吟，韋賽利昂俯衝而下，從城牆上掠過，所過之處烈焰升騰。

  向前滑行一段後，白龍卻沒有按照戰術要求騰空而起，反而落向城牆，撲進一群正在彎弓搭箭的士兵當中。

  他發出震耳欲聾的吼聲，用牙齒、利爪、尾巴，在人群中瘋狂殺戮。

  大多數士兵扭頭便跑，少數勇士的刀劍砍在龍鱗上，卻只是讓他更加興奮。

  很快，勇士們的血肉之軀便被鋒利的爪牙生生撕裂，花花綠綠的內臟灑滿一地。血液肆意流淌，城牆幾乎被染成紅色。

  磚石掩體中的提利昂不怒反喜，發出一聲低吼，「機會！」

  白龍附近正好有一台還沒有被發現的獵龍弩，這麼近的距離，絕對能一擊必殺！

  然而操作獵龍弩的弩手們可能是太過恐懼，竟然轉過身，隨著其他士兵們一起逃跑。

  掩體裡的幾人還沒來得及高興，便被巨大的失落淹沒。

  詹姆狂怒，「該死！該死！」

  提利昂頹然地跌坐在木箱上，有些絕望，卻又隱隱有些釋然。

  「轟！」

  掩體的門被拉開，刺眼的光線與灼熱的氣體猛然湧入，提利昂不由伸手遮擋一下。

  隨即從敞開的門口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朝正在瘋狂肆虐的恐怖怪獸衝去。

  「詹姆！哎呦！」提利昂大吃一驚，猛然從木箱上跳下。隨即趔趄著摔倒。

  腳踝上傳來鑽心的劇痛，他看向黑髮傭兵，目光中滿是焦急與希冀，「得幫幫他，波隆！」

  稍作猶豫，傭兵的眼角閃過狂熱。

  「干！蘭尼斯特都TM是瘋子！」他深吸一口氣，靈活地從門口竄出，大步朝詹姆追去。

  「等，等等我！」小侍從的聲音完全變形，全身在發抖，跑起來跌跌撞撞，腳步卻沒有絲毫停頓之意。

  目送喬斯敏纖瘦的背影沖向烈焰與龍，提利昂重重靠在木箱上，緊閉雙眼。

  眼前一片黑暗，耳邊咆哮迴蕩。

  ——

  西境士兵們明顯已經被嚇破膽。他們眼神渙散，面無血色。嘴裡發出各種毫無意義的叫聲，仿佛一群遇到老鷹的小雞。

  他們也毫不在意迎面而來的是一個蘭尼斯特，只知道拼命向遠離那隻惡龍的地方逃竄。

  懶得在這群人身上浪費時間，詹姆猛然推開擋路的士兵，堅定地沖向那台獵龍弩。

  仿佛在玩貓鼠遊戲，白龍不慌不忙地追逐逃兵，一口咬住一個士兵。

  弩兵身上單薄的皮甲形同虛設。毫不費力，鋒利的龍牙深深刺入柔軟的血肉，碩大的頭顱左右搖晃，鮮血如同暴雨當頭淋下。

  刺鼻的血腥味，悽厲的慘叫聲，讓白龍感到無比愉悅。把如同破敗布娃娃一樣的屍體扔到一邊，仰首長吼。

  瀕死的哀嚎撕心裂肺，兇殘的吼叫讓人膽寒。怪獸就離獵龍弩幾十米外的地方，肆意殺戮。

  這隻龍的鱗片多是乳黃色，角、翼骨、脊骨則為金色。頸部掛著一副黑色的鐵甲，覆蓋住整個腹部。利齒是兩排閃亮黑刃，此時鮮血淋漓，猙獰可怖。

  只是瞥了一眼，詹姆便若無其事地把目光放到獵龍弩上。

  左看右看，心中卻越來越慌。也許他不怕噴火的惡龍，卻拿這冰冷的死物毫無辦法。

  「干！這個東西到底要怎麼弄？」熱血突然湧上大腦，他狠狠一拳砸在弩機上，留下一排血痕。

  「所以說，傭兵也不是您想的那麼沒用，爵士。」波隆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雖然武藝不精，但好歹多才多藝。「

  詹姆又驚又喜，轉身看著一臉壞笑的傭兵，還有雙手撐在膝蓋上，正不住喘氣的小侍從。

  ——

  「韋賽利昂，怎麼沒有看見你飛起來，你在幹嘛？」

  「我就隨便玩玩。」

  「快飛起來，城牆上可能還有危險。」

  「沒事，蟲子們都在逃跑，哪裡還有什麼危險。」韋賽利昂滿不在乎，「不信你來看。」

  隨著一陣微微的暈眩，威廉進入白龍的意識之中。

  城牆上到處是濃煙與烈焰。遍地殘破的屍體、粘稠的血液。

  蘭尼斯特士兵們驚慌失措，正在瘋狂逃竄。

  不遠處有一台比普通城防弩炮大出數倍的巨弩，

  弩箭直直指向前方。巨大的箭頭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幽藍，隨著火焰的跳動，閃爍著明滅不定的螢光。

  巨弩後方似乎有人正在操作，旁邊站著一個高大英挺，金髮飄揚的男子。閃亮的碧眼中目光如箭，笑容利如刀鋒。

  詹姆·蘭尼斯特！不好！恐懼從心底冒出，如同有一隻手掌突然緊緊攥住威廉的心臟，讓他的呼吸驟然停頓。

  「快飛起來！」

  「飛什麼飛，我正爽呢。哎，哎，哎，我的翅膀，我的腿，這，這是什麼情況……」

  白龍的翅膀急速拍打，身體微微后座，強健的後肢猛然發力，竟然向空中高高彈起，眼看就要凌空而去。

  「卓耿，摧毀這台獵龍弩！」

  感覺到威廉意識中的惶急，正在高空盤旋的黑龍毫不猶豫。它收起翅膀，高速下墜。

  「波隆，快！」詹姆大吼，」又有一隻龍朝這邊飛過來了！「

  「放心，它跑不了。」傭兵獰笑，沒有抬頭去看天空，只是緊緊盯住白龍。

  他輕輕轉動弩箭的方向，眼中射出寒芒，「臭小子，就是現在。」

  「啊！」喬斯敏雙手握住巨弩旁的扳機，用盡全身力量狠狠向下壓去。

  「嗡——」圍著巨弩的三人明顯感覺到一陣震顫，弩箭已從弩機上消失。

  巨大的弩箭正中白龍腹部，深深嵌入。懸在半空的龐大身軀被向上猛推，陡然升高一大截。

  半空中，悽慘的龍吼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

  城牆上響起一陣爽朗的大笑，還有一個尖細的嗓音在高聲歡呼。

  威廉只覺腹部傳來一股劇痛，旋即疼痛感又如同海潮，湧向全身。

  」治療「，但是毫無效果。來自靈魂深處的疼痛根本無法對抗。

  他悶哼一聲，下意識伸手捂住腹部，身體微微一晃，向前撲倒。

  失去意識的瞬間，威廉用盡全身的力量，操控白龍的身體向城牆外的方向翻動。

  在數道期盼的目光中，在無數或愕然、或驚恐的目光中，白龍耷拉著腦袋，翅膀無力的垂下，如同石頭般墜向地面。

  轟。白龍落到城牆外側的牆垛上，堅硬的鱗片砸在牆磚上，碎石紛飛。

  沉重的身軀在城牆邊緣搖晃幾下，隨後向外傾斜，順著城牆掉落。

  」韋賽利昂！「」威廉！「丹妮莉絲和瑪格麗花容失色，同時叫了出來。

  黑龍怒不可遏，遠遠便噴出地獄業火般的黑色烈焰，在一陣箭雨中抬起頭，越飛越高。

  城牆上又升騰起一股熊熊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