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爾虞我詐

  「那就是長翅膀的蜥蜴在叫嗎？」喬佛里隨隨便便地靠在紅堡城牆的雉堞上，向北眺望。

  紅堡坐落於伊耿高丘之上，居高臨下，鋼鐵門外的敵軍一覽無遺。

  國王身材修長，有著蘭尼斯特家族典型的金髮碧眼。他穿著華麗的鍍金鎧甲，胸前雕著一隻怒吼的雄獅，看起來英武不凡。

  「還真是有夠吵鬧的，咬人的狗可不會叫。」喬佛里嘴角帶著嘲諷的笑，看著獵狗桑鐸·克里岡，「對不對，狗？」

  桑鐸·克里岡依然是那套棕色的粗布外衣和鑲釘皮背心，最外面披著御林鐵衛的雪白披風，用鑲珠寶的別針系在寬闊的肩頭。

  獵狗沉默不語。國王哈哈大笑，有意無意地瞥了攸倫·葛雷喬伊一眼，目光中隱隱有些挑釁。

  鐵群島之王個皮膚蒼白，相貌英俊。一頭如午夜汪洋般漆黑的順滑長發，黑色的鬍鬚經過精心修剪，整潔有型。一片黑皮革遮住左眼，右眼與嘴唇都像盛夏的天空一樣湛藍。

  除了詹姆之外的其他幾位御林鐵衛也都在城牆上。他們環繞著國王，手按劍柄，警惕地盯著那個有些詭異的男子。

  他的十來個隨從看來也頗不尋常，都是光頭巨漢，面目猙獰，寬闊的胸膛上紋刺著兇狠的禽鳥，明晃晃的彎刀插在腰間。

  鴉眼嘴角微翹，目光從喬佛里身上掠過，落到遠處的城牆上。

  瑟曦在一大群隨從與衛兵的簇擁下，正從樓梯登上城牆。

  太后經過精心打扮。身穿酒紅色的天鵝絨禮服，上面用金線繡著條紋，將苗條的身材襯托得凸凹有致。金色捲髮做成華麗的造型，帶著名貴的珠寶飾品，雍容華貴，美艷逼人。

  一個衛兵小跑到太后身邊，低聲稟報。瑟曦皺了皺眉頭，抬頭看到鴉眼，展顏一笑，媚眼如絲。

  「抱歉，攸倫陛下，我來晚了。」太后款款走到攸倫面前，微笑著伸出手，「大戰當前，我的情報總管卻蹤影全無，讓人煩惱。」

  攸倫握住那隻秀窄修長，卻又豐潤白暫的手，輕輕一吻。

  抬起頭時，攸倫藍色的右眼中滿是笑意，「危險來臨時，人們總會做出選擇。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會做出明智的選擇。鐵王座治下有許多奇人異士，相信您很快就能找到新的情報總管。不過有我在，至少今日您無需憂慮，太后。」

  瑟曦也不抽回自己的手，任由攸倫握在手中，「這麼說，您不看好科本伯爵的小玩具？」

  「不，太后。科本伯爵的獵龍弩至關重要。」

  看著瑟曦和攸倫眉來眼去，喬佛里的目光變得有些陰沉，「攸倫陛下，科本伯爵的獵龍弩我們都見過，威力驚人，不知道您的辦法又是什麼？」

  鴉眼似乎漫不經心地看了科本一眼。科本一直安靜地站在一邊，仿佛鄰家老爺爺一樣慈祥地微笑。

  「如您所願。」攸倫鬆開瑟曦的手，朝隨從點頭示意。

  兩個光頭巨漢走到放置在城牆上的大箱子旁，「喀嚓」一聲，朝著眾人的木板被掰開，露出裡面的東西，一支巨大的號角。

  這支造型古怪的號角從頭到腳足有六尺長（約1.83米），黑光閃爍，布滿紅金和瓦雷利亞黑鋼的條紋。

  它的表面閃亮，亮的足以使人從中看到自己扭曲的倒影。包裹號角的條紋上銘刻著奇異的遠古魔符。

  城牆上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被號角吸引過去。瑟曦忍不住走上前，輕輕撫摸。

  號角看起來是用鋼鐵鑄造，但摸起來絲毫不感覺冰冷，而是跟女人的大腿一樣溫暖光滑。

  太后不禁低聲呢喃，「這是什麼？」

  「這是龍之號角。」攸倫走到太后身後，「我在瓦雷利亞的煙火廢墟中發現了它。除了我，沒有活人敢踏上那裡的土地。」

  感受到緊貼身後的健碩身體，瑟曦只覺耳根都在發熱，卻沒有躲開，「它，它有什麼用？」

  「請看，太后。」攸倫的胳膊從瑟曦腋下穿過，把她半摟抱在懷中，手指輕輕滑過號角上的紅黑條紋，「這些條紋用火紅的金子和瓦雷利亞鋼煅臸而成，上面銘刻著遠古魔符。透過它，能讓巨龍服從吹號者的召喚。古代龍王們就是吹著同樣的號角，駕馭巨龍，直到末日降臨。」

  城牆上響起一陣震驚的竊竊私語。

  舉起一半的手緩緩放下，喬佛里臉上的不滿漸漸散去，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光芒。

  科本微微點頭，笑容愈加慈祥。

  ——

  藍色天幕下，三個黑點在雲端盤旋。

  君臨的城牆上覆蓋著密密麻麻地木板。尤其是鋼鐵門，巨龍門和諸神門，這三個接近接近坦格利安軍營的城門附近，木板密集得快要連在一起。

  有些木板下方是普通的弩炮。有些木板是弓箭手的防箭掩體，可以讓他們在射擊時不用擔心頭頂有流箭從天而降。有些下面什麼也沒有，不過是混淆視聽的偽裝。

  而還有一些木板所遮掩的，正是這兩天剛剛安裝好的巨型戰爭機械——獵龍弩。

  鋼鐵門附近，詹姆躲在一個用磚石築成的特殊掩體裡。這個掩體四周有幾個觀察孔，頂部和四周還覆蓋著砂石，可以防禦火焰。

  「爵士，提利昂大人來了。」侍從喬斯敏·派克頓小聲提醒。

  小侍從長得很瘦，手長腳長，油膩的鼠灰色頭髮，柔軟的面頰上剛長出桃子似的絨毛。

  「你應該待在紅堡里，老弟。」詹姆從觀察孔里收回凝望天空的目光，「砍人可不是你擅長的事情。」

  「我也是身經百戰。」小惡魔從掩體的門口擠進來，鎧甲撞在牆磚上發出悶響，「你不在君臨的時候，我獨自打敗了史坦尼斯。」

  「史坦尼斯可沒有龍。」波隆毫不留情的嘲笑。傭兵身材更高大，進入掩體時反而沒有撞到什麼，悄無聲息。

  注意到城下大片王領家族的旗幟，詹姆補充道：「拜拉席恩也不是坦格利安。坦格利安統治了維斯特洛快三百年，顯然更得人心。」

  「領主老爺們只是畏懼龍而已。只要我們幹掉那三隻會飛的蜥蜴，天枰兩端就會恢復平衡。」提利昂爬上一個木箱，向觀察孔向外張望，眼睛追逐著空中的黑點，「關鍵還是在於拉攏多恩。可以考慮讓喬佛里迎娶道朗親王的女兒，年齡差距……其實也算不上太離譜。」

  「你考慮得還真長遠。」詹姆哈哈大笑，「看來你對今天的戰鬥信心十足。」

  「或許吧。」提利昂轉過身，手扶著城牆，從雉堞間掃視著城牆外的軍隊，「果然如我所料，坦格利安的軍隊攻城器械嚴重不足。他們只能依靠龍來摧毀城門。不過風暴降生對她的龍也太有信心了吧，竟然把所有軍隊集中在一個城門前，莫非有詐？」

  「這不正是你所期待的局面嗎？」詹姆聳聳肩，「不然你為什麼跳蚤窩裡已經滿是教會武裝的人，你還要把達馮和亞當都部署在鋼鐵門附近？」

  「我本以為威廉會玩聲東擊西的把戲。巨龍門的守備隊長亨佛利·維水能力值得信賴，君臨守備隊司令傑斯林·拜瓦特親自在舊城門督戰，我可並非毫無準備。」小惡魔縮回腦袋，背靠城牆坐在木箱上，眉頭緊皺，「為何要如此蠻幹？這可不像是威廉的風格。」

  「別想那麼多，它們來了。」詹姆猛撲到另一個角度更合適的觀察孔，死死盯著空中。

  波隆反應也不慢，腳尖一踢，「嘭」的一聲，鐵皮做的門被關上，掩體裡突然變得一片黑暗。

  光線從觀察孔里漏進來，灑在詹姆身上，整個人看起來金光閃閃。

  「據說巨龍們的火焰能熔化岩石，」小惡魔把眼睛湊向觀察孔，小聲嘟囔，「現在只希望這三個小傢伙還沒那麼厲害。不然我們就要變燒烤了，老哥。」

  「那你還不如向七神祈禱，讓弩手們瞄得准一些。」波隆輕笑。他靠牆坐下，一身黑色皮甲，黑髮黑眸，整個人似乎溶入了黑暗之中。

  此起彼伏的驚呼聲在鋼鐵門附近響起。有些來自城牆上的士兵們，也有些來自膽大的平民

  不知有多少人，此時正從窗戶的縫隙里向天空張望。

  仿佛墜落的流星，三個黑點迅速在人們眼裡迅速放大。翅膀，尾巴，鱗片……龍逐漸變得清晰可見。

  先是身體的輪廓，接著是猙獰的樣貌，最後是漫天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