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背水之戰

  養鷹人福斯科皮膚黝黑，厚嘴唇，小眼睛，看起來很老實的樣子。

  雄鷹從他的手臂上騰空而起，寬大有力的翅膀拍打幾下，利箭一樣斜刺向天空。

  隨著雄鷹的影子掠過維桑妮亞丘陵上密集的房屋、國王門兩側高大的城牆，黑水河畔平坦的比武場，遠處無數迎風招展的烈焰紅心旗幟，也出現在威廉的視野中。

  從赫倫堡出征時，福斯科帶著兩隻鷹。其中一隻在營救羅柏的戰鬥中被詹姆殺死，剩下這隻被黑水河上的烈焰與巨響嚇跑，過了一天才回來。

  兩隻鷹都是普通的動物，沒法如同玖健的那隻雪鴞一樣理解複雜的意識，爆炸發生時威廉也無法安撫，只能任憑它飛得無影無蹤。

  為了應付這種意外情況，始終保持空中偵察的能力，威廉讓福斯科去買兩隻鷹回來訓練，做到有備無患。

  「爵士，上好的鷹很難買到。」福斯科低著頭，囁嚅著說道。

  「哦？這可是君臨，七國的首都，買不到一隻鷹？」威廉不信。

  瑪格麗不禁莞爾，「鷹只有貴族富商才會豢養，真正的極品，他們自己還求之不得，誰又會捨得拿來賣呢？不過維拉斯有幾隻不錯的鷹，我讓他送你兩隻。」

  威廉也不堅持，「那就先謝謝他啦。」

  輕輕攬住瑪格麗纖細的腰肢，兩人向停在軍營門口的馬車走去。

  黑水河上，史坦尼斯艦隊剩餘的四十來艘船還在忙碌的來來回回。畢竟這是人數近六萬的大軍，還有上萬匹馬，無數的輜重與笨重的攻城器械。

  雖然大部分軍隊與戰馬已踏上北岸，南岸依然有不少人員和物資。

  如果史坦尼斯非要一個都不能少，把全部的東西都運過河心裡才舒坦，別說今天，明天都不一定能發起進攻。

  「史坦尼斯是不是處女座來著……」

  雄鷹晃動翅膀，從黑水河南岸向北岸的史坦尼斯軍營飛去。

  營火的煙霧彌散在空中，讓整個軍營如同籠罩著一片蒼白的薄霧。

  各種顏色與形狀的營帳遍布四野，花花綠綠，好似一片雨後冒頭的蘑菇。

  巨大的攻城器排列在河岸上，投石機、弩炮和攻城錘一應俱全。

  在軍營上空盤旋幾圈，雄鷹一振翅膀，越飛越高，浩瀚的天地，變幻的風雲，在威廉眼底一覽無遺。

  突然他看到遠處的地平線上，似乎有一片移動的小黑點。

  威廉用意識給雄鷹傳遞「飛過去」的想法。它早已習慣腦海里突然冒出的各種想法，正常的時候從不抗拒，於是拍打著翅膀向遠方飛去。

  小黑點越來越近，越來越大，威廉終於看清那是一隻順流而下的龐大船隊，第一艘船的桅杆上綁著一面巨大的緋紅色旗幟，旗幟被風鼓動，上面那隻金色的獅子栩栩如生，仿佛正在怒吼。

  ——

  泰溫大軍抵達君臨附近的消息，隨著晚風颳過君臨。全城上下，一片歡騰。

  雖然理智上人們都知道，敵軍數量只有守軍的一倍，不可能攻下城防堅固的君臨，但戰爭的事情，誰又說的准？

  無論是貴族還是平民，心中多少有些忐忑。而現在他們徹底放下了心：史坦尼斯很可怕，但泰溫更可怕；史坦尼斯有六萬軍隊，而泰溫的軍隊人數更多。

  前往紅堡的街道上人流絡繹不絕，街邊的酒館等等店鋪也大都重新開張，顯得相當熱鬧。也許在很多人看來，戰爭已經結束。

  沃爾特和威廉策馬前行，前去紅堡赴宴。數十名全副武裝的騎兵環繞著他們，路上的平民紛紛閃到路旁，恭恭敬敬的低頭行禮。

  「泰溫大人竟然不去救西境，而是先救君臨，讓我覺得有些意外，但一想，也在情理之中。」沃爾特有些感慨。

  「凱岩城從未陷落過，泰溫大人自然有些底氣。」威廉說道：「如果他回師西境，南北兩線可能都會形成僵局，蘭尼斯特家再有錢，也經不起這樣的消耗。還不如抓住機會先解決一個問題。」

  「兩線作戰尚且勝利少，失敗多。更何況四面皆敵。」沃爾特一聲嘆息，「河間地難以存在長久的王國，實在是諸神的旨意。」

  「如果七國分立，無險可守，四面受敵，自然是非常糟糕，」威廉露出自信的笑容，「但是鐵王座這個東西，要麼就從不曾出現，一旦人們從中得到過利益與好處，那麼就再也無法被抹消。在統一的王國中，四通八達，交通便利，反而是一種優勢。」

  在伊耿一世征服維斯特洛之前，七國互相征伐，戰亂不休，因此而帶來的生命與財產損失難以估量。

  隨著坦格利安王朝的建立，雖然貴族們之間的小打小鬧從未停止，但諸如多恩攻入高庭，鐵群島入侵河間地這種大規模的戰爭就再也沒有發生過。

  不僅大規模戰爭可能造成的損失被消除，王國的統一還帶來了另一個意外的好處：繁榮的商業。

  比起傳統的農業，商業是一塊更大的蛋糕。如果沒有商業，除了家裡有礦的西境，其他地方的領主多半也就是混個溫飽，根本享受不起什麼奢侈品。

  而領主們有了商業收益，自然就會減少對平民的盤剝，平民們的生活水平，比起分裂的時候也有極大的改善。

  僅僅是為了維護這份利益，大部分人，從貴族，商人到平民，都不允許維斯特洛回到諸國並立、支離破碎的狀態。

  「優勢？」沃爾特搖搖頭，「你說的還是有些遙遠，這次大戰如果不是你，河間地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也許再過三百年，維斯特洛會變成你所希望的局面吧。」

  威廉哈哈一笑，「我們不就正在為此而努力嗎？」

  ——

  天色暗淡，黑水河上如鑲著金邊的落日，將西邊的天空染得通紅。

  最後一絲殘陽灑下，軍營中間的小土坡被籠罩在一片模糊的血色中。

  國王的營帳設立在此，巨大的烈日紅心旗幟高懸帳前。

  營帳里的陳設很簡單，一如他本人的著裝打扮。

  史坦尼斯的表情嚴肅，與平時一樣。梅麗珊卓站在他身邊，臉上帶著魅惑的笑容，也一如既往。

  雖然已經派人去河邊打撈，但艦隊裡的重要指揮官們似乎不是沉入水中，就是被衝進了黑水灣，一個也沒能找回來。

  剩下的大諸侯與重要的騎士們全部站在國王面前，大部分人顯得有些緊張。

  西境的四萬大軍，在泰溫率領下突然出現在君臨城外。

  現在蘭尼斯特擁有近八萬軍隊，背靠堅城，還有河灣地的六萬大軍，正在趕來。

  而史坦尼斯只有不到六萬人的軍隊，還被困在黑水河畔，進退兩難。

  艾利斯特·佛羅倫伯爵突然有些後悔，也許在滕石鎮的時候不應該冒險，如果當初選擇躲在提利爾家背後，雖然收益小一些，但風險也小。

  他微微側頭，瞥一眼身邊的布賴恩·佛索威伯爵。

  兩人視線相交，確認過眼神，艾利斯特咳嗽一聲，打破營帳中的沉默，「陛下，現在局面對我軍非常不利，不如及早退兵，等蘭尼斯特深陷於史塔克家的戰爭，無法脫身的時候，我們再來進攻君臨，必然可以輕易拿下。」

  河灣地的貴族們紛紛附和。

  「蘭尼斯特的大軍離此地可不遠！」埃爾頓·伊斯蒙伯爵氣得長長的白鬍子亂抖，「一旦開始撤退，士兵們就再無鬥志，如果敵軍趁機進攻怎麼辦？」

  風暴地的貴族群情激憤，布萊斯·卡倫伯爵甚至厲聲質問：「你是想葬送陛下的大軍嗎，艾利斯特大人？！」

  「當然是有計劃的撤退，」布賴恩伯爵說道：「我們可以連夜撤退一批，白天再搶渡一批，只要人不要其他東西，還是能撤退一大半吧。」

  夜歌城私生子語帶嘲諷，「果然是好主意，布賴恩大人。那就請你率領佛索威家的士兵斷後，所有人都會很感激你的。」

  「羅蘭德爵士，我是在想辦法為陛下排憂解難，你有什麼好計策，我洗耳恭聽，」布賴恩眼裡閃過危險的光芒，「否則，我只能把你剛剛的話，視為對佛索威家族的侮辱。」

  「夠了！」國王冷冷的吐出這個詞。

  諸侯與騎士都安靜下來，剛剛顯得有些鬧哄哄的營帳變得鴉雀無聲。

  「我要你們今晚做好準備，明天黎明時分，全軍進攻。」

  「什麼？」艾利斯特忍不住喊出聲。

  無論是河灣地還是風暴地的貴族，都像是在耳邊響起一聲炸雷，驚訝得張大了嘴。

  梅麗珊卓款款走到國王身前，看著帳中的諸侯與騎士。

  「告訴我，諸位大人，爵士，誠實地告訴我！」她張開雙手，仿佛要擁抱所有的人，在她喉際，那顆血紅寶石正閃閃發光，「你的心是否隨著拉赫洛的光明而燃燒？還是已經暗濁陰冷，蠕蟲長滿？」

  帳中諸人懷著各種情緒，紛紛低下頭。

  「真主拉赫洛，光之王，聖焰之心，影子與烈火的神！」她的雙目如淺紅的燃燭一般炯炯發亮，「聖火將保護信徒，滌盡一切邪惡！因為長夜黑暗，處處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