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不約而同

  綠色的火焰還在不遠處燃燒，黑水河的激流也不能把這些仿佛來自地獄的火焰衝散。低矮的雲層染上河流的顏色，深淺不一的綠色，覆蓋天空。

  木槳起起落落。史坦尼斯站在船首，緊盯著遠處君臨高大的城牆，一雙濃眉之下，他的眼睛就像兩個傷口，深藍有如黑夜汪洋。

  梅麗珊卓站在他身後，輕柔的紅袍隨風飄動。幾名以勇武著稱的爵士陪伴著他們，比如曾經做過藍禮彩虹護衛的夜歌城伯爵等三人。

  他的國王之手，艾利斯特·佛羅倫伯爵坐在後面的第二艘船上，與他麾下的大諸侯們一道，包括河灣地的佛索威伯爵，風暴地的伊斯蒙伯爵等人。

  黑水河北岸上滿是揮舞著烈焰紅心旗幟的士兵。他們看到國王的旗幟靠近，紛紛高喊：「史坦尼斯國王萬歲！」

  慘敗的陰影還在心頭縈繞，國王最擔心軍隊士氣低落。對紅袍女莫名其妙鼓舞起來的士氣，他也感到懷疑，現在終於可以稍稍放心。

  船身微微震動，不等衝進水裡的士兵架起木板，史坦尼斯敏捷地翻過船舷，「噗通」一聲跳進齊膝深的水裡，向岸上走去，任憑流水浸濕他的衣服鞋襪。

  除了紅袍女，與他同船的騎士顧不得河水冰涼，紛紛效仿，激起一片片水花，在水中也緊緊跟隨他們的國王。

  夜歌城私生子羅蘭德·風暴站在岸邊迎候，披風上沾染著血漬與煙塵，被麻疹破壞的臉龐帶著微笑。

  自從在御林宣誓效忠後，羅蘭德就得到史坦尼斯的看重，一直擔任大軍先鋒。

  史坦尼斯下令渡河時，慘敗的陰雲還籠罩在心頭。夜歌城私生子積極請戰，率領兩千人渡河。

  而這位勇敢的戰士也不負國王期望，摧枯拉朽般打敗數倍於己的敵軍，不禁讓人懷疑剛剛河上發生的戰鬥，到底誰勝誰敗。

  此後船長和水手們拼盡全力，一刻不停地在兩岸來回，運送士兵。直到北岸的士兵超過萬人之後，諸侯們才陪著心急如焚的國王渡河。

  藍禮殷鑑不遠，魔法騎士和他指揮的那隻騎兵仿佛沉甸甸的巨石壓在每個人心頭，所有與之為敵的人，都必須萬分小心。

  一步步走上岸，突然史坦尼斯感覺腳下踩到了什麼。那是一面漆成綠色的盾牌，上下各有一隻黑色豪豬，中間一條右上至左下紅色對角條紋。

  他認識這個標誌，王領的布勞恩家族。

  王領的軍隊戰鬥力很低，七國皆知。但勝利就是勝利，能真正的鼓舞起士氣。

  「非常漂亮的勝利，羅蘭德爵士。」國王對行禮的騎士說道。

  「勝利屬於您，陛下！」羅蘭德恭敬地說道。

  夜歌城伯爵看著他的私生子兄弟，眼神里有些嫉妒。他本也可以爭取先鋒的位置，但最終選擇留在國王身邊，現在他有些懷疑到底哪個選擇更好。

  史坦尼斯沒有等待他的諸侯們，在騎士的簇擁下向臨時營地走去。

  一個小土坡，上面擺了一張長桌和兩排板凳。現在最需要的是把士兵運過河，所有其他東西，包括國王的營帳都要等到最後。

  「爵士，除了剛剛上岸時那場戰鬥，君臨有派出其他軍隊嗎？尤其是那隻河間地的軍隊。」史坦尼斯是一位出色的將領，深知這樣一隻重裝騎兵所代表的意義。

  雖然君臨城外有近十萬軍隊雲集，但唯有魔法騎士率領的部隊，才擁有瞬間扭轉戰局的能力。必須時刻提防，不給他任何可趁之機。

  「陛下，君臨到現在為止都沒有做出反應，蘭尼斯特不可能再阻攔我們渡河！」羅蘭德大聲說道。唯有如此，他率先渡河的功績才有意義。

  對於君臨緩慢的動作，他除了感到奇怪就是慶幸。時至今日，滕石鎮外那場遭遇戰還是不時會在他腦海中閃現，對那隻騎兵所展現出的恐怖突擊力，也一直記憶猶新。

  當身邊只有兩千人、四千人，甚至六千人的時候，羅蘭德依然惴惴不安。如果魔法騎士出現，他根本沒有信心能抵擋住那隻鐵騎的衝鋒。

  國王走上那個小土坡時，看到梅麗珊卓正朝這邊走過來。

  他的國王之手落後紅袍女半個身位，亦步亦趨地跟隨。其他諸侯也眾星捧月般環繞著她。

  作為女巫，她能把恐怖散播進人心，作為祭司，她能激起人們心中的狂熱。

  她的預言也一一實現——只差最重要的那一個，或者也應該是最後一個。

  史坦尼斯面容緊繃，蒼白而薄細的嘴唇抿得緊緊的。

  ——

  首相塔的會議室里，身負軍職的諸侯們齊聚一堂。

  「……史坦尼斯的軍隊成千上萬，我軍奮勇作戰，但敵人越來越多，不得已我們才撤回城中。」馬爾登·布勞恩伯爵站在長桌末端，慷慨激昂的說著戰鬥經歷。

  他的臉上還有尚未乾透的血跡，胸甲上儘是刮痕和凹陷，似乎足以證明那是一場真正的惡戰。

  赫倫堡公爵用手蓋住下半邊臉龐，不讓人看到嘴角的笑意，等馬爾登說完，才把手放下，看向主位上的代理首相，「大人，看來史坦尼斯渡河的速度比我們預估的要快。馬爾登大人及時撤退，保全兵力，也是明智之舉。」

  提利昂表示同意，「我也這樣認為。既然史坦尼斯渡河已成事實，那我們就按照此前的方案，堅守城牆。不用幾日，我父親和高庭公爵的援兵就會抵達，平定叛亂，指日可待，到時候陛下自有封賞！」

  河間地的諸侯們紛紛面露微笑，彼此交換眼神：誰不知道北境之王已經攻入西境？泰溫大人只怕正在趕回家就救火的路上，還得靠高庭的大軍解救君臨。

  如今連路人都知道，魔法騎士與高庭玫瑰必會聯姻，赫倫堡與高庭也將結成緊密的同盟。到時候兩家立下如此大功，再聯手把持朝政，屬於河灣地與河間地的時代，即將到來。

  「嘭」

  會議室大門被推開，攝政太后走了進來，金綠相間的錦袍閃閃發亮，眉宇間有些慍怒之色。

  提利昂神色不變，對諸侯們說道：「會議就到此為止。請諸位按照計劃，嚴守城牆。」

  貴族們起身向太后和代理首相行禮告辭，隨後在沃爾特的帶領下走出會議室。

  看到大門關閉。瑟曦大步走到提利昂身邊，裙裾在纖細的腰肢下擺盪，居高臨下地看著侏儒弟弟，「我召你，你竟敢不來！」

  「我正在主持會議，難道你沒看到？」小惡魔聳聳肩，「而且這是我的塔，你怎麼能就這樣闖進來，太沒有禮貌了，姐姐。」

  「你的塔？」瑟曦氣極反笑，「這是我的城堡！」

  「算是吧。」小惡魔有些不高興，他打算等會敲打一下看門的守衛，「事實上，我本就準備在會議之後去找你。」

  「是嗎？你還敢來找我？」

  「我好傷心。」小惡魔做出一個難過的表情，「如果我哪裡冒犯了你，請告訴我原因。」

  「為什麼任憑史坦尼斯渡河？你就那麼想要讓君臨被戰火破壞？」

  「史坦尼斯的行動比我們預想的快……」

  「別以為我一點都不懂軍事，」太后打斷弟弟的掩飾，「從史坦尼斯第一隻軍隊渡河起很長一段時間，只要你派出魔法騎士，就能把他們趕下河！」

  「你應該早點來提醒我，姐姐。」提利昂向後靠去，眼神變冷，是誰？又是誰在挑撥這個蠢女人？

  「馬上把軍隊派出去，進攻！」太后猛地揮手指向窗外，「史坦尼斯雖然兵力更多，但他們匆忙渡河，立足不穩，我們有魔法騎士，完全有機會在河邊結束戰鬥！」

  不得不承認，她說得很有道理，哪怕到了此時此刻，他們依然有機會。

  過河的敵軍還不到三萬，還是以輕步兵為主。而己方有一隻戰無不勝的重裝騎兵，如果河間地與王領的軍隊能全力作戰，確實可能擊敗史坦尼斯。

  但也存在風險啊，我的蠢姐姐！一旦戰敗，軍隊潰散，那君臨就等於是拱手相讓。

  提利昂聳聳肩，微微一笑，「這是父親的意思！」

  瑟曦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