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方向

  赫倫堡的東門大開著，不時有人進出，很多工人正在修繕城牆，城牆上，城牆下，還有人用繩索綴著，進行高空作業。

  感覺到遠方傳來馬蹄敲擊地面的震動，有人抬起頭，望見那漫天飛舞的旗幟。隨著幾聲大呼小叫，城門口的工人們急急忙忙的讓開道路。

  瑪格麗和女伴們從車窗里凝視著巨大的黑色陰影。除了城牆還能看到五座高塔的頂端，它們不像正常塔樓那樣高聳屹立，而是凹凸粗糙，彎曲變形，好像一隻巨大的手伸向天空，想抓住飄過的雲彩。

  想起那些堪稱童年陰影的睡前故事，她們只覺得眼前的城堡充滿了陰森恐怖的氣息。隨著馬車逐漸接近，莫名的壓力悄悄湧上心頭，幾位少女不知不覺就緊緊的擠在了一起。

  論高度，參天塔遠超赫倫堡，瑪格麗第一次看見參天塔時也非常震撼，但赫倫堡給她的感覺除了震撼，還有一些更複雜的感覺。

  石壁上一個可怖的裂口吸引了她的目光，幾個工人正在進行修復。

  古老的城牆經歷了三百年的風霜，本應顏色斑駁，遍布裂痕。現在又多了很多維修過的痕跡，一塊塊白色突兀的夾雜黑色和灰色之中。

  現在還有大批工人正在忙碌，城牆的維修工作顯然方興未艾，想到完工後城牆可能的樣子，瑪格麗突然忍不住笑了出來。

  其他三位少女不明所以，但是瑪格麗的笑聲有著神奇的感染力，她們也不由得一起笑了起來。馬車裡清脆悅耳的笑聲持續不斷，直到赫倫堡的主塔前才停了下來。

  瑪格麗扶著威廉的手走下馬車，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台階前的三位紅髮美女。

  滿臉傲然的莫羅婭姨媽站在中間，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她左邊是一位中年美婦，雍容華貴，右邊是一位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少女，嬌俏可人。

  走到近前，不等威廉介紹，瑪格麗就非常乖巧的行禮問好，自我介紹。

  看到眼前美麗迷人、落落大方的高庭玫瑰，希拉和米妮莎笑容可掬，眼中閃過驚喜，殷勤的噓寒問暖。

  莫羅婭唇邊浮起一絲詭異的笑容，「你還是來了，看來誰也無法拒絕命運的召喚呀，瑪格麗。」

  這段歡迎辭有些意味難明。米妮莎的表情突然有點僵硬，希拉和瑪格麗對視了一下，神色如常的繼續寒暄，氣氛非常融洽。

  威廉覺得瘋女說話就是這個風格，沒什麼奇怪，反而是米妮莎的表情讓他有點擔心。

  晚宴的主角瑪格麗，而來賓大多是女士——沃爾特帶著旗下的男爵們應邀去了奔流城，但聽說提利爾公爵的女兒要來拜訪，各家的夫人小姐們早早的就來到了赫倫堡。

  這兩年瑪格麗的名聲在七國逐漸傳揚開來，即使不考慮她有可能成為赫倫堡的女主人，貴婦名媛們也有心結交這朵高庭玫瑰，領略一下淑女典範的風采。

  但即使使用非常苛刻的標準去看，瑪格麗無論哪方面都無可挑剔，天生麗質，楚楚動人；舉止高雅，談吐得體，最讓人佩服的還是她善解人意，無論誰和她交談，都能感覺如沐春風，讓所有來賓都心折不已，感嘆聞名不如見面。

  如果這是一款養成遊戲，她差不多只用一場宴會就把大多數人的好感度刷到了最大。

  第二天，威廉就帶著瑪格麗在赫倫堡到處遊玩。

  「這座神木林好大。」瑪格麗舉目四顧，天空被茂密的枝葉割成了一綹一綹的藍色綢緞，斑斑駁駁的光點照射下來，樹葉隨著微風曳動，光點也時隱時現好似在調皮的眨眼。

  「赫倫堡的一切都大，」威廉不無自得，「就算是傳說中的巨人，也能在這裡居住。」

  「真的有巨人嗎？」她把手舉到眼前，手指細細長長，好像雨後新筍，突然自嘲的笑了笑，「既然魔法都是真的，那巨人肯定也是真的。」

  威廉溫柔的握住那隻手，「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戰爭？」瑪格麗不禁莞爾，「修繕城防，招募軍隊，沃爾特伯爵大人也認為即將爆發戰爭嗎？」

  「將信將疑吧。」威廉聳聳肩，「不過即使沒有戰爭，我們也要應付佛雷家，所以父親大人對於擴軍備戰也並不反對。」

  他覺得沃爾特有一點懷疑才是正常反應，而之所以能全盤接受自己的建議，估計只是出於父親對孩子的溺愛。

  「赫倫堡的力量日漸恢復，確實難免會和孿河城發生衝突。河間地也好，多恩也好，最強大的封臣好像關係都不怎麼好。」瑪格麗幽幽一嘆。

  威廉笑了笑，沒告訴她和佛雷的潛在矛盾，其實對鹽場鎮的爭奪。在來神木林之前，他先帶著瑪格麗去了西塔，雖然她對各種機械也感到好奇和讚嘆，但威廉能看出來，她並沒有意識到這些機械所蘊含的力量，自然也無法理解鹽場鎮對赫倫堡的意義。

  他只能柔聲安慰，「沒事的，瑪格麗，我預言的那場戰爭會改變一切。無論是人們對魔法的看法，河灣地的局勢，都會天翻地覆。而且，不用等太久。」

  瑪格麗淡淡一笑，輕雲一樣，揉在惆悵里。

  這個笑容讓威廉有些心疼，「我很快就要去一趟北方，說不定可以抓一隻巨人回來，你會說古語嗎？聽說巨人會說古語。」

  「北境有巨人嗎……你是說塞外？」瑪格麗有些吃驚，美麗的眼睛瞪的大大的。

  「沒錯。別擔心，即使巨人我也不怕，」威廉沖她眨眨眼，「我可是能創造奇蹟的魔法騎士。」

  「為什麼，突然要去塞外？」

  威廉正猶豫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聽到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命運。」

  兩人回頭，看到正沿著小溪走來的莫羅婭，長長的小溪蜿蜒曲折，茂密的樹木遮擋住了視線，看不見溪水來自哪裡，流向何方。

  莫羅婭看都不看威廉一眼，徑直走到瑪格麗面前，眼神冷冽，「就好像你會來到赫倫堡一樣。」

  「下午好，莫羅婭姨媽。」瑪格麗微笑著行禮，想跳過這個話題，「您也是要去看看那顆特別的心樹嗎？」

  「不，我只是看到你站在了命運的十字路口，提醒你走上正確的方向。」

  「哦？」瑪格麗突然有點好奇，「我應該去向何方？」

  莫羅婭面無表情的看著她，輕輕的說道：「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