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灰鐵

  「姐姐，您這麼做太過分了！」一聲怒喝打斷了莫羅婭得意的笑，頓了頓，看清楚來人，她又咯咯的笑了起來，「哦，加爾斯，我親愛的弟弟，我只是和你的小侍從開個玩笑。」

  威廉長出了一口氣，慶幸這關總算是過了。

  加爾斯一手抱著頭盔從走廊的盡頭走了過來，他大約三十多歲，身材魁梧，金色頭髮理得短短的，平時就很威嚴的模樣，此時還帶了一點怒意，看起來氣勢更盛。加爾斯聽說過一些關於自己二姐糾纏威廉的傳聞，只是威廉沒和他說，他也不便主動去過問此事，現在親眼看到了當場就怒不可遏，他和沃爾特是朋友，人家信任自己才把唯一剩下的兒子、赫倫堡的繼承人交給自己做侍從，如果威廉真要被迫娶自己這個年近四十的姐姐，他都不知道怎麼和沃爾特交代。

  加爾斯走到兩人中間，生氣的瞪著莫羅婭，稍微壓低了一點聲音，「他還是只是個孩子！不要再開這種玩笑了。」

  「孩子？我可愛的弟弟，喔嚯嚯嚯，你看！跟在他身邊的鬼魂都在反對你的話，一個兩個哇好多好多，數不清，還有一個巨人……啊啊啊，不要過來！啊！！！」，莫羅婭一開始還笑嘻嘻的沖他的弟弟指手畫腳，說著說著突然臉色一變，連滾帶爬的跑了。

  「我的徽章……」看著莫羅婭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轉角，威廉伸出去的手無力的垂下。

  「她小時候不是這樣的。」，加爾斯看著威廉，有些尷尬的解釋起來，「她十多歲的時候得了熱病，醒來後，腦子就有點不正常了，經常胡亂說話，你也不要太害怕。」

  「胡亂說話？她這好像還真不是胡說。」威廉一琢磨莫羅婭剛才說的話，不由左右看了看，感覺渾身涼颼颼的。

  看到他的表情，加爾斯認真的問道：「你以為她真看到了鬼魂，知道你殺了巨人羅南？」

  威廉點點頭，突然意識到不對：怎麼你好像也知道事情的經過？

  「哈哈，其實你人還沒回舊鎮，渡鴉已經傳來了十里鎮的消息，她應該是看了父親的信。」，加爾斯都忍不住樂了，拍拍威廉的肩膀，感概不已，「巨人羅南橫行西海岸多年無人能制，他的死確實大快人心，你做的很好，威廉！」

  威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好了，我們去訓練場吧。雖然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但訓練也不能放鬆。」

  訓練場很大，足以容納上百人同時進行各種訓練；巨大的參天塔正好為訓練場擋住了午後的陽光，風從蜜酒河的水面刮過，送來了一縷縷濕潤的空氣，讓訓練場上揮汗如雨的士兵們倍感涼爽舒適。

  訓練場中間，威廉與加爾斯的另一個侍從伊倫·佛羅倫正你來我往打的不亦樂乎，兩人都穿著海塔爾家的制式鎧甲，一手持劍一手執盾，模擬騎士落馬之後步戰的場景。兩人的基本功都很紮實，力量速度等各方面看起來也非常接近，勢均力敵打的難分難解，這種有懸念的較量最能引起大家的興趣，數十個海塔爾家的士兵興高采烈的觀戰，大呼小叫著加油助威，喝彩或者喝倒彩；只有加爾斯雙手抱在胸前，皺著眉頭，一言不發的看著訓練場上的情況。

  其實在威廉來到舊鎮不久，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之後，加爾斯覺得威廉的戰鬥天賦不過是中人之資，對他的期望也無非就是順利完成訓練，受封成為騎士，反正他將來也會繼承赫倫堡，成為伯爵，並不需要他自己有多高的戰鬥力。然而從去年開始，威廉在舊鎮附近的比武大會中連連奪冠，消息傳到加爾斯耳朵里之後，他也有點難以置信。在被威廉擊敗的騎士中，有不少和加爾斯頗有交情，加爾斯也當面或者寫信詢問過，但他們描述的威廉和自己看到的完全不同。之前他以為是這些騎士這麼誇讚威廉是為了讓自己顯得雖敗猶榮，但等到十里鎮之戰的消息傳來卻由不得加爾斯不信了。

  兵戰之場，立屍之地。競技場裡賭的是勝負，有一定的運氣成分，而戰場上賭的是生死，容不得半點虛假。高庭發過來的消息里說，加蘭和威廉等四個騎士，趁兩百多鐵民分散在鎮上打劫的時候發起攻擊，逐個擊破，結果殺傷過半敵人，己方戰死兩人，加蘭和威廉堅持到了援兵抵達。

  加爾斯和鐵民也沒少打交道，知道他們莽是莽，但也不是傻瓜，不可能真的就等著他們四人一個個殺過去，肯定也會組織起來反擊，這那樣激烈戰鬥里，威廉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混在裡面打醬油，更何況信件里還特意說明了巨人羅南是被威廉殺死的。

  讓加爾斯疑惑的也正是這個僵持不下的局面，能殺死凶名昭著的巨人羅南的人，就這個水平？

  就在此時場中風雲突變，伊倫不經意漏出一個破綻，威廉果斷切入，連續攻擊；伊倫左支右拙，狼狽不堪，最後也還是沒能挺過去，被打翻在地，回過神來只見威廉拿劍指挑開了自己的面罩，正笑嘻嘻的看著自己，他只好舉手認輸。

  加爾斯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這一輪進攻簡直無可挑剔，敏銳的抓住機會，堅決的連續攻擊，一鼓作氣拿下對手，體現了豐富的經驗和良好的戰鬥意識。也許他只是不想讓伊倫太難堪吧，加爾斯摸著下巴暗暗的想。

  威廉興奮的舉起武器，慶祝勝利，好像剛剛贏得了生死之戰的角鬥士，圍觀的士兵們也很配合，笑聲歡呼聲喊叫聲響成一片。

  威廉的興奮並不是裝出來的。伊倫比威廉大一歲，兩人的天賦差不多，在努力方面也差不多，是一個非常理想的參照物。所以在和伊倫的訓練比賽中，威廉從來不使用強化，免得因此而造成錯覺，影響了基礎練習導致根基不穩。伊倫今天這個破綻其實並不大，之後也做出了有效的防禦，換了從前，威廉甚至不一定能意識到這個破綻，就算意識到了說不定也會因為猶豫而抓不住，就算抓住了說不定也會因為不夠果斷而被伊倫化解。

  但今天威廉沒有給他任何機會，直接一波帶走，他清晰的感覺到了自己的進步，「也許是因為那次生死考驗的影響吧。」

  一隻水鳥從參天塔後飛出，發出歡快的鳴叫，吸引了威廉的目光，他望向湛藍的天空，心中豁然開朗。

  「嘿，威廉，拉我一把！」，伊倫不滿的喊道，剛剛他輸的也有點不服氣。

  威廉回過神，把劍往地上一插，笑吟吟的把伊倫拉了起來，「怎麼樣，伊倫？被打懵了吧。」

  「切，剛剛只是不小心而已，要是我稍微注意一點點，一點點，你就沒機會了。」

  「好了別一副這麼受傷的樣子，我可是無敵的威廉啊，被我打敗一點都不丟人。」

  伊倫眼睛一亮，「欸，好像真是這麼回事！你都拿了好多比武大會冠軍了，這麼說來，下次有比武大會我也可以參加啊，只要稍微注意一點點……」

  「下次再說吧！」，不忍心這孩子傻乎乎的去送裝備，不等他把話說完威廉一把攬過他的肩頭向休息室走去，一路上還不時的和熟識的士兵們嬉笑玩鬧一下。

  休息室，換回禮服之後，威廉向加爾斯請假，「爵士，今天我還要去學城一趟，晚上恐怕不能回來了。」

  加爾斯點點頭，他並不反對騎士學習知識，不過他還是順口問了一句，「找馬爾溫博士？」

  「是的，有點事找他。」威廉回答。

  現在已經是296AC的下半年，留給沃爾特伯爵和米妮莎小姐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