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笑一個

  蕭風牽著青鱗的手在街上走著。

  此刻小丫頭深埋著腦袋，臉上羞紅一片。

  方才蕭風語氣神態太過溫柔，與她夢境中父親的角色一般無二，讓她問出了那種尷尬的問題，以至於現在有些不敢面對蕭風。

  而蕭風自然沒有在意那些，或者說比起這件事，他更在意現在的情況。

  街上行人看見青鱗靠近，紛紛避讓開來，立在遠處還指指點點說些讓人惱怒的話語，幾乎所有人都是如此。

  不僅這樣，每當兩人走近某處旅店或者飯館的時候，不管裡面生意如何，門窗立刻關的嚴嚴的。

  整個石漠城，都想將這個小姑娘活活餓死！

  「少爺，你不用管我了。」青鱗開始掙扎，她察覺到自己連累到了蕭風，變得不安起來。

  蕭風握得很緊，青鱗根本掙脫不開。

  看著越發努力掙扎的青鱗，蕭風眼裡的憐愛之色越發濃郁。

  帶著些許怒意，蕭風一拳打碎一家旅店的門，看著門後幾張驚恐的臉，甩出幾枚金幣，「準備一間房間，還有一桌飯菜。」

  頓了一下，蕭風繼續道，「要麼現在準備，要麼，現在死！」

  青鱗低著腦袋不再掙扎，任由蕭風牽著她走。

  暴力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卻是解決問題的最快辦法。

  十分鐘後，蕭風與青鱗坐在房間的桌子邊，上面已經是滿滿一桌的飯菜。

  青鱗低著腦袋，小手不安地捏在一起。

  「少爺……其實……青鱗……」

  蕭風拍了拍她的腦袋，打斷她的話，「先把飯吃完再說。」

  誰知青鱗猛然抬起頭，眼睛紅紅道，「少爺，他們討厭青鱗，並不是因為他們壞，因為青鱗真的是他們說的雜……」

  小姑娘突然嗚咽起來，別人罵她雜種時，她從來都是不去理會，哪怕別人再怎麼打她，她也不會應下這兩個字。

  但這是她第一次向別人承認自己血脈不純，她的心仿佛在滴血。

  蕭風揉了揉青鱗的腦袋，「不需要介意別人的看法。」

  「可是……可是……」

  青鱗抽泣著，她不知道該怎麼去說，她從來不介意別人的看法，但此時此刻卻無比介意蕭風的看法。只見她突然扯開纏在手上的白色布條，把手臂抬起，將自己最醜陋的一面展露在蕭風面前。

  柔嫩的手臂上，青色的蛇鱗分外惹眼。

  「少爺，我不是真正的人類，你不用對我這麼好的……」

  說完，青鱗抱著手臂縮進角落裡。

  她一肚子的委屈，這是她第一次這麼恨自己，她恨自己卑劣的血脈配不上少爺的善良。

  儘管她是飢腸轆轆，卻不敢多看桌上飯菜一眼。

  像一隻受傷的小貓，遠遠看見別人放下的食物，卻不敢靠近。

  蕭風嘆了口氣，這些年的生活碾碎了青鱗的自我，也難怪一絲善意就能換來她的一生了。

  那鱗片看起來確實有些不適，但他從來不是以貌取人，連小玲兒的臉都不在意的他，又怎麼會在意這個呢？

  他走到青鱗身旁，坐在她身邊，強行將她手臂拉扯到面前，輕撫著上面的鱗片，柔聲道，「有些人空有一副人的外表，卻做不出一件人事。有些人或許面容醜陋，卻能被眾人銘記、歌頌。些許鱗片又有什麼關係呢？」

  看著默不作聲的青鱗，蕭風又道，「其實我也不是人來著。」

  「啊？」青鱗突然抬眼看向蕭風，手掩著嘴巴，有些不敢置信，「少爺……也不是人？」

  蕭風笑了起來，「對啊，你別看我長得像人，其實我是一個大色狼，因為被青鱗的美色吸引，才會對你這麼好的！」

  說罷，還故作誇張地向青鱗撲了過去。

  青鱗見蕭風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然後又垂下腦袋，微紅著臉，不知該說什麼了。

  「過來吃飯吧，我也很餓了。」蕭風將青鱗拉回飯桌。

  「嗯。」青鱗微微點頭。

  吃飯時，小丫頭的筷子根本不敢往盤子裡探，只敢扒著碗裡的白米飯。

  蕭風瞪著眼睛把白米飯倒在一邊，各種魚肉堆了滿滿一碗。

  青鱗有些慌亂，手足無措地喚著，「少爺……」

  「吃！」蕭風凶道。

  青鱗紅著臉，端起碗小口小口地吃著，不時目光落在蕭風身上，又快速避開。

  吃過飯，蕭風又讓小二準備些熱水，打算讓青鱗梳洗一下。

  在石漠城這種地方，洗澡絕對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小丫頭身上都酸了。

  「青鱗，我出去給你買些衣服，你在這裡等我。」蕭風吩咐道。

  看小姑娘洗澡這種無聊事，蕭風乾不出來，正好借著這段時間給她添置些衣物。

  青鱗眼睛裡閃過不安，上前兩步想要拉扯住蕭風的衣角，突然又縮回了手。

  就在剛剛，她才注意到蕭風身上被她抓出許多黑手印了。

  蕭風笑著安慰起來，「別擔心，我可不捨得丟下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我給你帶一些回來。」

  青鱗搖了搖頭，眼睛裡有三點綠光閃動，「青鱗不想吃什麼，少爺不要丟下青鱗就可以了。」

  蕭風點了點頭，「把門關好，我很快就回來。」

  離開旅館後，蕭風開始想青鱗的事情，原著里這丫頭似乎沒什麼大劫難，最多就是墨家一次，綠蠻那次甚至可以當機緣。

  這個時代挑衣服倒也簡單，除了訂做，掛在衣架上的衣服可沒有太多尺碼去挑選，蕭風大概選了幾身，丟進納戒里就回來了。

  路上剛好看到賣糕點，莫名想到之前大吼大叫的小玲兒，又順路買了一些。

  咚咚咚。

  「青鱗，方便開門麼？」蕭風敲了敲門。

  「方……方便的！」青鱗的聲音響起來。

  蕭風沒多想，推門一看，嚯，還在澡盆子裡沒出來呢。

  正準備轉身時，青鱗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少爺，能不能不要……出去。」

  「額……」蕭風能理解她的心情，卻不能贊同她的做法，他把衣服放了下來，「我就在門口，你要是害怕我可以在那裡陪你說話。」

  蕭風走出去把門關好，背靠著門，開始說自己買的幾件衣服，也不知道她喜歡不喜歡，又說到自己買的糕點……

  沒多久，門從裡面打開。

  之前的青鱗如同一個破娃娃，現在雖然也是瘦瘦小小的，但精緻的五官讓人一眼就很喜歡。

  青鱗怯生生地現在門口，她第一次穿這麼好的衣服，一副手足失措的樣子，臉頰帶著紅暈，「少……少爺，我洗好了。」

  蕭風點了點，喚來店小二把洗澡水收拾掉，拿起毛巾把青鱗的頭髮擦乾了一些，「這是買給你的點心，餓了的話就自己拿著吃。」

  說著，他從納戒里取出一袋糕點放在了桌子上。

  青鱗望著自己腳尖，也不知道想著什麼，只是點了點頭，也不答話。

  看著青鱗呆呆的樣子，蕭風又忍不住笑起來，把她拉到身邊替她整理一番穿得亂七八糟的衣服。

  「不要想那麼多，以後跟著我走。」

  「嗯。」

  夜漸深，蕭風催青鱗上床睡覺，自己盤坐在椅子上，開始修煉。

  「少爺……你……不睡麼？」青鱗臉上紅得更厲害了。

  「你睡吧，我要修煉，不要打攪我。」

  「嗯。」

  ……

  第二天蕭風在椅子上醒來時，青鱗已經在他旁邊了。

  「少爺，你……」

  她臉上滿是愧疚，自己在床上睡得太死，結果蕭風竟然在椅子上睡了一夜，此刻她內心滿是不安。

  蕭風笑了笑，沒說什麼，洗漱了一下吃了份早飯，他突然嚴肅起來。

  「青鱗，有件事情，我得先和你說清楚。」

  看著突然嚴肅起來的蕭風，青鱗心頭一緊，好似有不好的事情將要發生，但還是乖巧地點了點腦袋。

  蕭風看著青鱗的眼睛，「其實我這樣幫你，是因為你的眼睛。」

  「眼睛？」青鱗有些詫異，同時也鬆了一口氣，生怕蕭風會說出什麼不要自己的話。

  「嗯，我要和你說的就是，你有很高的天賦，某一天會覺醒，就算是大勢力，也會把你捧在手心裡。」蕭風認真道，「所以說我也是一個勢利的人，並不像你想像的那樣善良。」

  青鱗恐慌起來，「少爺，你是不要青鱗了嗎？」

  蕭風一臉苦笑，這丫頭還沒聽懂他的意思。

  「這麼說吧，蟲子年幼時沒有人喜歡，但它蛻變成蝴蝶後就會有很多人去追捧，我只是把這只能變蝴蝶的蟲子提前捧在手心了。」

  青鱗若有所思，弱弱道，「那少爺……你喜歡蝴蝶麼？」

  蕭風點點頭，碧蛇三花瞳也會有些幫助，當然更多的是他不忍心讓小丫頭再這麼吃苦了。

  等兩位大哥過來創立傭兵團，這丫頭還不知道得挨多少頓毒打呢。

  兩人收拾了一下，蕭風領著青鱗去了海波東那裡。

  「這麼快回來了？」

  海波東原本還有些詫異，突然看到蕭風手裡牽著的青鱗，頓時明白了一切。

  這丫頭的事情他也知道，雖說海波東不會因為那什麼血脈的問題同樣仇視青鱗，但也不會有什麼憐憫之心。

  有幾次青鱗路過他商鋪時，他也只是冷眼看著。

  老傢伙笑了笑，「沒想到小兄弟你還這麼愛管閒事。」

  青鱗不知道自家少爺帶她來這裡是為了什麼，在看到海波東那冷漠的笑容時，本能地向蕭風身後縮，卻又被他一把扯了出來。

  看著青鱗不安的樣子，蕭風冷著臉，「老傢伙，給我笑得和善點！」

  海波東本是隨意地笑了一下，現在被蕭風這話一嗆，臉都黑了。

  於是青鱗更害怕了。

  蕭風挑了挑眉頭，手指尖有柄小劍凝了出來。

  「給青鱗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