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間隙消融

  四年後。

  看著曾經摸黑進了自己房間、又被自己丟了出去的蕭炎被眾多人圍在中間，如同人間帝皇一般，蕭薰兒不由嘆了一口氣。

  她轉眼看向另外一個人，身處角落，像是灰塵一樣不起眼，周身瀰漫著孤冷的氣息。

  若論外貌，蕭風要比蕭炎強出一絲，但論天賦，那是拍馬也不可及了。

  至少在蕭族，大家是這麼認為的。

  唯獨一人例外，蕭薰兒。

  自那夜過後，蕭風變得更加冷淡，與蕭薰兒的話只限於你好一類，更別說切磋什麼的了。

  但蕭薰兒深知，蕭風的實力更加恐怖了。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從不見蕭風出手，哪怕被人欺負到了頭頂，也仍是低著腦袋不還手。

  有時蕭炎幫他解難，有時自己替他撐腰，卻只能換來一聲平靜如水的感謝，再多就沒有了。

  他很禮貌，禮貌得近乎冰冷無情。

  蕭薰兒突然笑了起來，覺得這也挺好，至少自己進他小院時不會被趕走。

  有時候被別人糾纏得緊了，她就想著到蕭風的小院裡坐一坐，看他練拳，看他給自己添茶，煩亂的心就莫名安靜下來了。

  「薰兒妹妹，一起去廣場集結吧？」蕭炎看見蕭薰兒立在這裡，不由笑著發出邀請。

  溫和的笑容，帥氣俊郎的臉龐，不知多少女孩露出嫉妒的目光。

  「蕭炎哥哥，你先過去吧。」蕭薰兒微微搖頭，目光落在了遠處的蕭風身上。

  蕭炎也不強求，「好吧。」

  然後被一群人簇擁著離去。

  那群人快要消失，蕭風才走到這裡。

  看著他兩眼無神的樣子，蕭薰兒真擔心他會被前面的磚頭絆倒。

  卻又莫名期待。

  讓她有些失望的是，他居然注意到了，不然自己還能扶一把呢。

  「蕭風哥哥。」蕭薰兒走過去與之並排。

  「嗯，薰兒妹妹你好。」蕭風不咸不淡地回應，微皺的眉似乎永遠都解不開一般。

  兩人並排走著，看似緊密，卻總有一段距離。

  「蕭炎：斗之氣，九段！級別：高級！」

  還未靠近廣場，兩人就聽見前面測試員的一聲高喊，隨即下方一片震動。

  「蕭炎哥哥最棒的！」

  「不愧是百年難遇的天才！」

  「有蕭炎大哥在，假以時日我蕭家必將稱雄烏坦城！」

  ……

  各種議論聲此起彼伏，每個人所說都是祝福與讚美。

  萬千讚辭，盡加於一身。

  蕭風無神的眼突然清明起來，他低語一聲，「時間不多了……」

  隨後，目光又變得迷離起來。

  蕭薰兒已經見怪不怪，她時常聽見蕭風提到這句話，問他也不說什麼意思。

  「蕭薰兒。」測試官繼續念著名單。

  「蕭風哥哥，你等我一下。」

  蕭薰兒輕語，她身著青翠衣裙，宛若池水中一株搖曳青蓮，無塵無垢，稚嫩純真，清淨淡然。

  「蕭薰兒：斗之氣，六段！級別：中級！」

  下面議論聲又起。

  縱使不如方才聲音大，此刻也沒有低太多。

  「蕭風！」

  排開眾人，蕭風默默上前。

  「蕭風：斗之氣，一段！級別：低級！」

  議論聲又大了起來，但更多的是嘲諷與辱笑。

  蕭風不以為意，甚至蕭寧蕭媚的等級都懶得關注了。

  ……

  這天傍晚，蕭薰兒照常來到蕭風小院，卻意外地沒有看到人。

  「蕭炎哥哥，你看到蕭風哥哥了麼？」蕭薰兒開始打聽。

  「哦，好像看見他去了後山。」

  「後山麼……」蕭薰兒念叨一下就跑了出去。

  「要不要我們一起找呀？」蕭炎沖那看似嬌弱的背影喊了一聲，卻沒得到回應。

  ……

  蕭家後山很大，平時又沒人靠近，很是安靜。

  坐在一處崖邊，蕭風心情無比舒暢。

  一個困擾了八年的問題，終於解決了！

  起初蕭風將鬥氣當成內力使用，發現許多經脈太過脆弱，根本無法承載暴躁的鬥氣，只能在八脈中比較粗壯的部分經脈里流轉。這也就意味著，前世修煉過得所有功法，都用不上。

  這個世界的功法未免太粗糙了吧……

  蕭風這般感慨，然後不信邪地強行引導鬥氣沿各種脆弱經脈流轉，沒有對應功法手印的引導，下場自然很慘。

  蔫了七天的蕭風還不死心，他將目光放在了印決上。

  這根本就是無法理解的東西，卻讓蕭風誤打誤撞尋到了自己的方向。

  渡穴！

  人體穴位很多，每一處都無比脆弱、且有著重要的作用。在前世，這是血與氣的交匯點，在今生，則藏著更多的秘密。

  經過這些年的錘鍊，蕭風的靈魂強度已經到了近乎可怕的地步，將鬥氣拉伸成絲幾乎隨手拈來。

  蕭風曾試著控制鬥氣衝擊穴位，儘管倒在了血泊中，但在傷勢好轉後，他驚奇地發現，他的體魄又強了一分。

  以氣渡穴，以穴連經，他期待著自己經脈盡數打通的那一天！

  今天之所以心情舒暢，無他。

  只見他右手並指向前一點，一道凌厲鬥氣從中指尖端的中沖穴射出，如同劍氣一般，連續貫穿幾顆樹木，飛出十餘米才消散。

  「六脈神劍麼……」

  蕭風笑著接過一片飄零到眼前的樹葉，遞到口邊吹奏了起來。

  往日心頭煩躁盡去，蕭風心緒一片祥和，眉頭終是舒展開了。

  葉哨聲清揚靈動，傳盪四方。

  原本有些煩悶的蕭薰兒聽見聲音後，心情莫名好轉起來，她步履越發輕快，向著聲源處行去。

  另一處，同樣在找尋蕭風的蕭炎卻是另一番魔鬼體驗。

  他一不小心闖進某個表姐的洗澡聖地，眼看她要脫下衣物，正屏著呼吸呢，突然曲聲響了起來。

  正脫衣的表姐也是一臉迷醉，她停下動作，回首望向遠處，似乎想看到吹奏者。

  卻突然聽見旁邊雜草里傳來一句，

  「好熟悉的旋律……」

  「蕭炎！」

  蕭玉快速穿好衣服，滿臉怒色，眉頭立得老高，整張臉都氣紅了，她怒不可遏，抽起劍就不管不顧地朝著草窩裡砍去。

  「臥槽！你這個瘋女人，會死人的！」

  蕭炎被蕭玉模樣嚇到了，她下的可都是死手！

  「現在死了更好！還不用別人守寡！」蕭玉全不在乎，一劍快過一劍，全無章法，四周雜草亂飛，活像一個除草機。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也是被蕭玉氣到了，蕭炎身形閃動避開長劍，借著林木繞到蕭玉身後，兩手齊揮。

  一手摸腿，一手拍臀！

  蕭炎甚至感受到了翹臀的晃動。

  像是按下了暫停鍵，提劍亂砍的蕭玉瞬間僵住了。

  但下一秒，一聲震碎雲霄的尖叫在後山響起。

  「啊！！！」

  「你這個混蛋！王八蛋！小兔崽子！看老娘今天不宰了你！」

  ……

  蕭薰兒尋到蕭風，看著他孤零零地坐在斷崖邊，正吹著曲，默默走到他身旁，也坐了下來。

  她不語，他不停。

  一人忘我地吹，一人沉醉地聽。

  直到那道足以震碎瀚宇的尖叫響起時，蕭風才停下來。

  「從沒見過蕭風哥哥會用葉子吹奏曲子呢。」

  蕭薰兒手捧著臉，訥訥道。

  「打發時間的東西罷了。」蕭風將手中葉子丟掉，眼睛光彩熠熠，「以後想聽，有空時我可以吹給你聽。」

  頭些年一直糾結著鬥氣與修煉方向的事情，蕭風不怎麼在意身邊人的態度，現在回過神來，發現蕭薰兒還在纏著他……

  換做別人，肯定要罵一句斗破第一舔狗，不過換成自己，那想法全然不一樣了。

  這叫痴情好不好！

  「真的？」

  少女臉上綻放出光彩，整個人沐浴在夕陽里，周身泛著金輝，光彩照人。

  就在這時，有人大喊，「薰兒妹妹，救命啊！」

  兩人回頭一看，蕭玉正提劍追著蕭炎砍，劍尖，已經染了血漬。

  蕭薰兒正準備起身，蕭風突然抓住她的手。

  少女臉色微紅，剛想要不要掙開他的手，蕭風卻已經鬆開，心頭不由有些失落，她沒再起身，看向蕭風的目光裡帶著幽怨和疑惑，「蕭風哥哥？」

  「他自己作的死，自己受。」蕭風看得清楚，「真不知道做了什麼事情才能讓一個女孩子氣憤成這樣，你再去攔阻，只怕是火上澆油。」

  蕭薰兒想到那個半夜想要摸自己身子的猥瑣身影，瞬間恍然大悟，一邊點頭，一邊笑道，「五年來，蕭風哥哥第一次和我說了這麼多話呢。」

  蕭風看著蕭薰兒的眼睛，心裡頭有些疑惑：是不是天賦越好的人越想著談對象？

  前有蕭火火，後有蕭薰兒，都一個個鹹魚似的，等著魂天帝來收割麼？

  看到蕭風眉頭又皺了起來，蕭薰兒又變得小心翼翼起來，好似自己做了錯事。

  「薰兒妹妹，這幾年忙於修煉，一直沒考教你，現在到了哪一步了？」蕭風問道。

  這話落在旁人耳里怕是要嗤之以鼻，連續幾年斗之氣一段，也叫忙於修煉？

  「斗之氣六段呀。」少女彎著眼睛。

  蕭風不再與她對視，目光落在腳下深谷，「不肯說實話麼？」

  蕭薰兒神色慌張，兩隻手錯在一起，不安道，「蕭風哥哥，薰兒想問你一件事情。」

  「嗯。」蕭風點點頭。

  少女看著身旁眼睛熠熠生輝的少年，目光不停閃躲，沉默了接近二十秒，終於鼓起了勇氣，「蕭風哥哥，你是不是覺得薰兒配不上你？」

  「嗯？啊？什麼？」

  蕭風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劇本錯的太離譜了吧？若非現在腿不沾地，否則自己怕是要跳起來吧。

  看到蕭風有些慌亂的樣子，蕭薰兒心情瞬間好轉起來：他沒有覺得薰兒配不上他。

  「你剛才說什麼？」蕭風咳了幾聲，重又問了一遍。

  只是這時候的蕭薰兒滿臉通紅，低著腦袋，任憑蕭風追問，一句話都不肯說了。蕭風心頭嘆氣，這丫頭的春天來了得也太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