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古

  昏暗而空曠的房間中，一個高大的身影緩緩彎下腰，目光盯著石桌上的獸皮。

  獸皮上有著很多線條，是一個簡要的不能再簡要的地圖，但在這個時代，依舊彌足珍貴。

  牆上的火把照射著高大身影之人的半張臉，為他斑白的鬢髮染上一點紅黃光暈。

  他的衣著很考究，由劍齒虎製作的貼身皮裘，袖子用的是毛髮略短的棕熊皮，褲子是柔軟性更好的豹皮，就連他的腳上，也穿著由犀牛皮縫製的皮靴。

  「首領，我可以進來麼？」

  門外響起問話聲，說的是龍部落那種陰陽頓挫的語言。

  「進來吧。」

  他緩緩起身，望向房門外說道。

  門口的獸皮帘子被拉開，一縷陽光照射來，這讓他眉頭忍不住的皺起。

  帘子後面走進來一個中等身材的部落人，他進屋後立刻放下獸皮帘子。

  隨著獸皮帘子落下，陽光消失，身材高大、衣著講究的人才緩緩展開眉頭。

  那中等身材的人進了房間，頭一直不敢抬起，等放下獸皮帘子，更是直接單膝跪在地上。

  「偉大的龍部落首領，您忠實的追隨者，靈狼部首領靈狼，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願我死後，靈魂能回歸龍圖騰。」

  靈狼部的首領靈狼說著，深深的彎下了腰，頭顱低垂。

  龍部落首領，食指和拇指搓了搓，嘴角抿了抿，望著身前擺出卑微姿態的靈狼部首領，許久沒有說話。

  靈狼的雙眼望著地面，眼神一動不動，靜靜的等待著。

  房間中除了火把中偶爾傳來的「噼里啪啦」聲響，就再也沒有其他聲音了。

  時間緩緩流逝，龍部落首領的目光有些渙散，他好像在思索什麼。

  「啪嗒……」

  火把中的油脂掉落在地上，發出不大的響動，卻也讓龍部落首領從思索中清醒過來。

  「這個時候，你應該在狩獵。」

  龍部落首領的聲音低沉，他沒有讓靈狼起身，而是讓他保持著這樣的姿態質問道。

  「靈狼部依舊在為龍部落的獵物奔波，但我不得不回來，請求您的原諒。」

  靈狼的頭依舊低垂著說道。

  「你做的很好，沒什麼需要原諒的。」

  龍部落來到火把旁，正了正火把的位置，讓油脂順著火把滑下去，而不是滴落。

  他不喜歡聲音，也不喜歡陽光，因為他敏感的神經討厭這些。

  「偉大的首領啊，到底讓靈狼部如何做，您才能饒過草原上的狼部落。」

  靈狼突然抬起頭，眼中滿是祈求的神色望向龍部落首領。

  「你都不肯把你那高貴的膝蓋放在地上，這就是你祈求的姿態麼？」

  龍部落首領突然向前走了兩步，怒聲呵斥。

  「唰。」

  隨著他的呵斥，房間的獸皮帘子被掀開，有戰士從外面望了進來。

  「給我把這討厭的陽光扔出去，你們這些該死的混蛋，我有叫你們麼？」

  外面的戰士在龍部落首領的怒吼聲中，快速的放下獸皮帘子。

  房間內再次恢復安靜，但連續吼過兩次的龍部落首領卻開始大聲喘息起來。

  「首領請注意身體，您太勞累了。」

  靈狼帶擔憂地望著龍部落首領說道。

  龍部落首領擺擺手，他只覺得自己眼前一陣陣發黑，退了兩步回到石桌旁坐下才好一些。

  「首領，是您說，雙膝跪在地上的狼跑不遠，我只是在遵循您為靈狼部指引的路前行啊。」

  靈狼再次開口，從他的眼中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很信服龍部落首領。

  「那是過去，都過去了，都過去……咳咳咳……咳咳……」

  嚷了兩聲的龍部落首領咳嗽起來，先是輕微的，然後越來越嚴重，最後整個身體都在隨著咳嗽聲震動。

  他狠狠的用手捂住嘴巴，不讓咳嗽聲傳出去。

  可越是這樣，咳的越狠，咳的越狠，他就越加用力的捂住嘴，到後來，他整個人的臉都憋得通紅。

  靈狼早就垂下頭，不敢望著咳嗽的龍部落首領，因為這是他不許別人看見的。

  房間重歸寂靜，只有龍部落首領在劇烈的抽搐著，他把自己的嘴捂得太狠了，但他依舊不停息，直到咳嗽的感覺徹底消失。

  「呼吸……呼吸……」

  龍部落首領在劇烈喘息，但他心中有著強烈的滿足感，又一次，他又一次嘗到了勝利的滋味。

  「滾回你該在的地方，你個愚蠢的狼崽子，如果我要殺狼部落，他們早就沒了，早就沒了。」

  剛剛舒緩過來的龍部落首領立刻對著低垂著腦袋的靈狼呵斥道。

  靈狼不敢置信的抬頭望向龍部落首領，因為他從來不曾見過，龍部落首領居然會對敵人仁慈。

  是啊，不知不覺，狼部落已經成為龍部落的敵人了，哪怕他們當初在草原上縱橫，也從來沒有被龍部落重視過，這一切，都怪那個該死的火部落。

  「謝謝偉大的龍部落首領，感謝您所做的一切，我這就回到靈狼部，一定為龍部落帶來更多的獵物……」

  狼圖騰再次躬身行禮，然後起身倒退，他的屁股拱到獸皮帘子也不轉身，就這樣慢慢的退了出去，留下龍部落首領一個人在房間中大口喘息。

  「靈狼，你在幹什麼，沒看到巫麼？」

  獸皮帘子外傳來訓斥聲，是靈狼倒退著出去的時候沒有看到外面趕過來的人，撞在別人身上了。

  「好了，不要怪他，靈狼，快去狩獵吧，龍部落需要你的奉獻。」

  一個蒼老又溫柔的聲音說道。

  「是，榮耀的龍部落巫，靈狼部遵從您的旨意。」

  這是靈狼的聲音，隨後傳來狼蹄在雪地上奔跑的聲音。

  「古，我可以進去麼？」

  門外傳來蒼老聲音主人的詢問。

  「榮耀的巫，龍部落沒有什麼地方是您不能進來的。」

  龍部落首領調整了一下氣息，起身說道。

  獸皮帘子被人高高的掀開，一大股陽光照射進來，直接打在了龍部落首領古的腳面上。

  他皺了皺眉，不滿的望了一眼掀著帘子的人，目光又望向正在走進來的白髮蒼蒼的龍部落巫，最終什麼也沒說。

  他不說話，卻後退了一步，避過了腳下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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