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怯弱

  「嗚嗚，嗚嗚嗚……」

  第六代巫站在圖騰火前，手中舉著石碗，碗中是清澈的水。

  他說：火部落願與沙部落世代為盟，互助互諒，同進同退。

  沙部落首領與他並肩而站，同樣高舉手中石碗，重複著相同的話語。

  隨後，第六代巫拿出石刀，划過自己的手指，把鮮血滴入兩個碗中。

  沙部落首領重複同樣的動作，依次把鮮血滴入自己的碗和火部落的碗中。

  這還沒完，他又擺了擺手，有沙部落的圖騰戰士抬來大量的野獸，投擲到圖騰火中，算是對火圖騰的祭獻。

  「嗚嗚嗚……」

  「嗚嗚嗚……」

  在兩人共同說過天地為鑑後，第五玄隱隱覺得自己與沙部落產生了更深的聯繫，這讓他眉頭輕挑。

  「天地真的存在？還是天地也有意識？」

  這樣的猜測一閃而過，因為一瞬間後那種感覺就不再清晰了。

  「嗚嗚……」

  火部落的人歡呼，那些被邀請過來的周邊部落巫、首領也跟著歡呼。

  在強大的火部落面前，他們只能卑躬屈膝的活著，喜火部落所喜，憂火部落所憂。

  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沒有火部落的允許，敢於貿然搬遷的部落會受到致命的打擊。

  這個世界的規則，殘忍而冷酷，對弱者沒有一絲同情。

  兩個部落聯盟儀式很莊重，也很盛大，參與的周邊部落不下十餘個，總人數突破兩萬人。

  整個過程中，第六代巫的目光不停地掃視其他部落的人，第五玄跟他待的時間長了，倒是能理解他的心思，估計又在想著如何能拉點人進入火部落。

  強者恆強，弱者恆弱，莊家通吃一切。

  儀式結束後，沙部落首領留下一部分人建立駐地，便急不可耐的帶領火部落首領上路——還有一場聯盟儀式，要在沙部落舉行。

  火部落再次回歸平靜，可第六代巫卻不想這樣結束一切。

  對於那些沒有按照邀請前來觀禮的部落，第六代巫分兵三股，分而擊之。

  一共七個接到邀請卻沒有來的部落，一個月間被第六代巫派出的隊伍全部殲滅，三千餘奴隸再次進入火部落。

  如今火部落族人一萬有餘，奴隸已經達到五千餘人，這讓第五玄頻頻皺眉，但也沒有開口唱反調。

  這不是什麼文明社會，火部落也沒有悲天憐人的本錢。

  殲滅幾個不聽話的小部落不久，第五玄便再次感受到天地的力量，一瞬間他便知道，沙部落那裡完成了聯盟儀式。

  「這天地，還真能許願不成？」

  第五玄看了看啃草根的小王八，疑惑的自問、思索。

  小王八是神獸無疑，或許祂對這個世界的理解更透徹，可惜兩人溝通也不是特別方便，小王八在很多問題上又支支吾吾，讓第五玄問不清楚。

  「以後或許可以在這方面多嘗試一下，看看有沒有所謂的……天道。」

  把這個問題記在心中，第五玄又開始關注第六代巫的「新政」。

  他最近在折騰那些聽話的部落，想把他們的圖騰石都收錄到火部落中，以此壯大火部落的實力。

  十幾人的會議，第六代巫慷慨激昂的講著他們帶著圖騰石進入火部落的好處，第五玄被小王八拖著來到現場，被膜拜後靜靜的觀看。

  這些巫的臉上，大多帶著牴觸，偶爾有一兩個表露出感興趣的神色，也多在思考數息後放棄。

  「太著急了，這樣一來，會為火部落留下惡名的。」

  第五玄在圖騰石中呢喃，卻沒辦法把這個信息傳遞給第六代巫。

  他能理解第六代巫這樣做的原因，吃過的苦的人一旦成事，做事難免更激進一些，但這樣很可能後患無窮。

  第四代巫把火部落從數千人的部落帶到萬餘人的部落，用了數十年時間，用了無數的手段，如此才讓火部落得到好的名聲，才讓第四代巫得到好的名聲。

  而第六代巫這麼激進，吃相這麼難看，早晚要出問題的。

  「嗚嗚嗚……」

  突然有圖騰戰士闖入會場，打斷了眾人的思索。

  「狼部落求助？那條小狼，被龍部落戰士包圍了？」

  第五玄微微驚訝，這一年來只聽說狼部落肆無忌憚的洗劫龍部落的下屬部落，甚至洗劫龍部落直屬領地，怎麼突然被包圍了？

  「嗚嗚，嗚嗚嗚……」

  第六代巫不滿的訓斥：狼部落被包圍了，跟火部落有什麼關係，不用這麼大驚小怪。

  「嗚嗚，嗚嗚嗚……」

  圖騰戰士立刻回話，他說：那些龍部落的圖騰戰士是奔著火部落來的，狼部落多次襲擊，才會被圍殲……

  第五玄的精神立刻繃緊，第六代巫也立刻緊張起來，而那些原本不知如何回答第六代巫的部落巫卻是眼睛一亮。

  此時火部落已經沒有心思再在這些小部落身上下力氣，讓他們各自散去後，第六代巫立刻召開部落高層會議。

  圖騰火下，眾人圍坐一圈，臉上都有些陰晴不定。

  龍部落給火部落帶來的壓力極大，這一方面在於記憶中龍部落的強大，另一方面，則是圖騰意識的影響。

  第五玄一直在不停施壓，這也是第六代巫的行事總是焦急的原因。

  「嗚嗚，嗚嗚嗚……」

  日圖騰巫最先開口，他的意思，是派出少量精銳部隊探查一番。

  第五玄的眉頭皺起，他曾向狼部落許諾，可以庇護他們，如今危機來臨，若只派出精銳部隊，等於第五玄食言了。

  壞處不止如此，如果不能把戰場建立在火部落之外，一旦戰爭受挫，火部落可能面臨退無可退的境況。

  這年代可不像後世，城防堅固，守軍並沒有優勢可言。

  「嗚嗚，嗚嗚嗚……」

  月圖騰巫表示反對，她反對的理由是火部落應該主動出擊，這樣才有可能繼續享受霸主地位。

  一旦讓敵人打到家門口，即便最後獲得勝利，也會顏面盡失。

  「嗚嗚，嗚嗚……」

  大長老開口，勸說大家謹慎，他年輕時是一個勇猛的戰士，但老了以後，反而事事求全。

  爭論在持續，第六代巫許久沒有開口。

  他呆呆的坐在那裡，脊樑不再筆挺，目光也有些呆滯。

  沒人知道，他在想第四代巫、第五代巫，希望自己可以像他們一樣，或者有宏圖大略，或者殺伐果斷。

  每當這種困難時刻來臨的時候，他總能見到自己的怯弱，就像有人在面前放一個鏡子一般，讓自己眼中的怯弱絲毫畢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