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壯士斷腕

  第四代巫的縱橫捭闔，第五代巫的艱苦卓絕，第六代巫的迷茫困頓，第四代首領的剛毅堅卓。

  隨著日圖騰巫一點點講述，一個個鮮活的形象出現在第五玄眼前。

  他也是此時才知道，那個老戰士，居然是火部落第四代首領。

  「百餘年，原來我已經在海底呆了百餘年。」

  人生天地之間，如白駒之過隙，忽然而已。

  莊子的一句話，突兀的從第五玄心中閃過。

  前世今生，自己過的最長的一段日子，居然是在深海中寂寞的時日。

  「霸下，出發吧，向著火部落，那是讓我心安的地方，那個地方也需要我。」

  第五玄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少了幾分跳脫，多了一分沉重。

  小王八難得的沒有詢問或反駁，而是默默的抬起腳步，向著西方而去。

  此時正是深夜，按道理來說，不適合部落人出行，但小王八拖著火圖騰動了，這千餘人自然要跟隨。

  這一晚，第五玄終于堅定的踏出回家的路，因為對家的思念，也因為對家的擔憂。

  …………

  月圖騰部叛變了，當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第六代巫眼角忍不住的抽搐，神色中透露著不可置信。

  「嗚嗚嗚，嗚嗚嗚……」

  他大聲質問傳遞消息的戰士，詢問自己的弟子月，為何沒能鎮壓叛亂。

  月圖騰部的那些資深信仰者、領頭人，可都被他安排去迎接火圖騰了，這樣的情況下，月圖騰部何以叛變？

  他憤怒著、焦急著、緊張著，斑白的鬢角顫粟著反映著他驚恐的內心。

  「嗚嗚，嗚嗚嗚……」

  戰士的回答讓第六代巫瞪圓雙眼，整個人都怔在那裡。

  帶頭叛變的，居然是他信任的弟子，月圖騰巫。

  如今的火部落總共有四股內部勢力，最強的一股當屬最初的火部落這一脈。

  次之的是凝聚在最初火部落這些人身邊，有些游離混亂的沒有固定稱謂的一脈，他們都是火部落或掠奪、或吸引來的人口，成員頗為混亂繁雜。

  第三股勢力是日圖騰部，這是第六代巫最不放心的一股力量，因為他們崇拜的日圖騰本身光明正大，善於魅惑人心，因此他苦苦堤防。

  而最小的一股，便是月部落部，因為月圖騰的力量偏於陰柔安靜，信徒並不如日圖騰那麼多。

  而月圖騰巫又是他的弟子，所以一直以來他對這一股都少有關注。

  如今，這看似最弱的一股，在火部落最虛弱的時候，發力了，而領頭人，居然是他頗為信任的弟子：月圖騰巫。

  火部落有三個巫，分別是火部落巫、日部落巫和月部落巫。

  這是第四代巫晚年立下的制度，日月兩個部落的巫，更多是為了管理兩部而確立的，當然，這也是因為兩個圖騰擁有了足夠信徒，第四代巫不得已而為之的原因。

  形成這樣的結局，第四代巫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他有足夠的理由：火圖騰需要日月兩個圖騰。

  所有人都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但第四代巫以他偉岸的身姿按下一切反對的聲音，讓所有人俯首。

  就因為這個原因，第五代巫才不能徹底殲滅日月兩部，只有用不停歇的廝殺，才能控制住兩部分離的趨勢。

  第六代巫更慘，在他手中整個部落差點散架，幸虧火圖騰出現的好消息傳了回來才止住這一切。

  然而該來的還是來了，月部落叛變了，在一個晴朗的午後，他們殺了月圖騰部中那些不信仰月圖騰的火部落人。

  在叛變的月圖騰巫帶領下，他們離開大漠，去到了不知何時駐紮在大漠外的龍部落的營地。

  是的，除了月圖騰部叛變的消息，緊隨其後的，還有龍部落大軍殺到的消息。

  「嗚嗚，嗚嗚嗚……」

  按照這個戰士的闡述，龍部落這一次派出的隊伍，圖騰戰士很可能擁有幾十甚至上百人。

  火部落已經到了最危難的時刻，生死一夕間，就看第六代巫如何抉擇了。

  他本就佝僂的身軀再次彎下去不少，在揮手讓其他人退出去後，他狠狠的捶打自己的額頭。

  悔恨當初沒有好好向第四代巫學習，悔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是的，第六代巫知道情況有多危險，他可能不聰明，但卻並不笨。

  月圖騰巫既然能把背叛的時間掐的這麼准，只能說明她與龍部落早有勾結，這是蓄謀已久的叛變，不是臨時起意的，不是一時興起的。

  這一夜，第六代巫把自己關在石屋中，滴水未進，徹夜不眠。

  當第二天他在出現眾人面前的時候，本黑白參半的頭髮，已經變得白髮蒼蒼，只有他的雙眼，炙熱而又堅定，讓人望著生畏。

  這一夜，他冥思苦想沒有答案，直至接近天明，才突然想起第四代巫的告誡。

  第四代巫曾經告誡過他：如果敵人想的比你多，比你遠，當你有一天幡然醒悟覺得自己落入圈套的時候，小心的做出抉擇，因為你認為的那個唯一的抉擇，很可能是敵人所需要的。

  他原本想要整合部落退入沙漠更深處，但因為想起這句告誡，他變換了自己的決定。

  「嗚嗚嗚，嗚嗚嗚……」

  他快速的下達一道道讓眾人驚詫的指令，然後不顧眾人的反應，強令他們立刻執行。

  命令很簡單：剩餘三部各自為政，一分為三，從此各安天命，江湖再見。

  他反其道而行，選擇壯士斷腕，壁虎斷尾，只保留最精銳、最可信的部分，火部落最原始的一部，其餘隊伍，捨棄，各安天命。

  如此一分，火部落瞬間減員慘重，只剩下區區三千餘人，直接從沙漠與草原之間最強大的部落跌落至中等部落。

  而那雜亂無名的一部反而一舉成為擁有五千人的大部落，只是他們沒有自己的巫，也沒有自己的首領，一時間顯得更加混亂。

  日圖騰部還好，因為有日圖騰的存在，他們可以瞬間生成新的巫，也可以快速確定新的首領。

  三部各自忙碌著，不等混亂無名的一部整理清晰，也不等日圖騰部選出新的巫，第六代巫已經帶著火部落人退向沙漠更深處。

  他沒有第四代巫的偉大，也沒有第五代巫的殘忍，但，他有帶著部落存活下去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