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狩獵

  人是群居動物，群居動物需要領袖，而大塊頭是個好領袖。

  這一點從大塊頭很快從失落中走出來便能證明。

  他不止走出來，並且有了更多的野望。

  「嗚嗚。」

  大塊頭手裡拿著長矛，奮力的呼喊。

  他沒有像平日一般去踢打那些強壯的男人，而是不停的重複這兩個字，從部落頭走到部落尾，再從部落尾，走到部落頭。

  這兩個字翻譯過來，代表著是狩獵，真正的狩獵。

  火部落之前也曾狩獵過，但都是針對食草動物，這一次，他要向兇悍的野獸開刀。

  所以，他不催促任何人參與，他只邀請那些強壯的、有膽魄的部落人。

  「嗚嗚。」

  第一個響應的就是他的弟子，被大家視為第二代首領的青年。

  「嗚嗚。」

  大塊頭依然不停的奔走，依然不停的呼喚，但敢於狩獵野獸的，少之又少。

  人類是雜食動物，沒必要與兇悍的野獸戰鬥獲取食物，這是他們的想法。

  只有在冬天，食物太少，逼不得已的時候，人們才會向野獸開刀。

  最後，一百二十三個男人中，走出十三人。

  「嗚嗚。」

  大塊頭為每人發上一根長矛，然後捶著胸，當先離開部落。

  十二個願意跟隨他的人跟在後面，沒有任何留戀的離開部落。

  其他人都遠遠的看著，多數人眼中都帶著關心。

  第三代巫特意來到第五玄面前，請求他保佑大塊頭首領的隊伍一路順利。

  第五玄也很無奈，他想保護，但他沒辦法啊。

  部落狩獵野獸，是必經之路，只有這樣，才能清空出安全地帶，才能讓部落發展、壯大。

  如今的火部落勉強算是進入石器時代，他們必須更有進取心，才能真正的發展壯大，才能為後世子孫謀得福祉。

  從部落到民族，火部落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時間慢慢過去，部落中的人都有些心不在焉，他們不時望向部落門前的山路，期望著看到大塊頭他們的身影。

  然而直到深夜，依然沒有身影顯現。

  「嗚~~~」

  夜晚，山狼在月下嚎叫，許多部落人都沒有休息，遠遠的望向山狼吼叫的方向。

  第五玄把圖騰火催促到最大，希望能為大塊頭他們照亮回家的路。

  他很擔心，擔心他們不成功，擔心他們受到打擊，從此一蹶不振，失去進取心。

  如果把部落的成長看成人的一生，那麼這個階段一定是他的幼年，是他最脆弱的時候。

  過多的打擊，如果挺不過去，會讓他長大後疑神疑鬼，自閉不前。

  而此時對世界的好奇，則奠定他未來的視野、格局。

  第五玄就像一個父親，既希望自己的孩子勇敢向前，又希望他們健康無憂，矛盾化為糾結，在心中爭鬥。

  然而他可做的事情並不多，只能不停的催促圖騰火。

  「嗚嗚嗚。」

  山路上傳來呼喊，在深夜中異常清晰。

  「嗡……」

  圖騰火突然拔起一丈多高，是第五玄在向部落人發出信號。

  然而即使沒有他發出的信號，部落人也都驚醒過來，很多男人勇敢的走出部落，去迎接他們的英雄。

  十三個人出發，回來十二個，還帶回一頭山狼，一頭野豬。

  死者的屍體也被背回來，由大塊頭親自背負。

  他的胸口有爪印，他的右臂被獠牙刺穿，鮮血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後面的隊員也都有掛彩，但他們精神都還好，也沒有因為同伴的死而有所消沉。

  一行人就這樣背著死去的同伴，抬著野獸的屍體來到祭壇前。

  「嗚嗚嗚。」

  大塊頭把屍體扔到圖騰火中，這是每一個部落人最好的歸宿。

  「嗚嗚嗚~~~嗚嗚嗚~~~」

  大塊頭不停的呼喊，叩拜，他在讚頌火圖騰，他說，是火圖騰照亮他們黑暗中的前路，讓他們在黑暗中尋找到家園。

  更多人跟著一起祭拜，最後演化成祭祀舞，所有人都興奮的跳躍、吼叫。

  這是一個熱鬧的夜晚，部落人並沒有因為一人的損傷而消極，反而他們很興奮，他們覺得自己找到了另一條路。

  「矛。」

  大塊頭首領突然伸手，指著自己的鼻子怒吼。

  「矛，矛。」

  他不斷地重複著這句話，漸漸的，人們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說，他叫矛。

  這是部落中第一個有名字的人，他是部落第一代首領，他是第一個帶領部落狩獵野獸的人。

  他叫矛，他的徒弟將成為第二代首領。

  「矛、矛、矛。」

  所有人跟著怒吼，呼喊著大塊頭首領的名字。

  第三代巫怔怔的站著，她仿佛被觸動了，但又不知如何表述，許久，她終於發聲。

  「巫。」

  第五玄驚喜不已，這又是一個漢字，是第三代巫說出的第二個漢字。

  「巫、巫、巫。」

  無數部落人跟著喊出第三代巫的名字。

  這一夜，部落首領帶隊狩獵歸來，這一夜，部落有兩個人擁有了自己的名字。

  這是一個讓火部落興奮的夜晚，直到第二天天亮，依然有人興奮不已。

  然而經過一夜的興奮，大塊頭首領終於疲憊了，他靠在火圖騰上，靠著第五玄，望著東方緩緩升起的太陽，漸漸的，永遠的閉上了雙眼。

  這位曾經跟小個子巫爭執，跟第二代巫對峙，把第三代巫養大的大塊頭首領，終於在喧囂中永遠的告別了火部落。

  他的逝去，帶走了一代人的記憶，第五玄悲傷的望著他的屍體被眾人抬著放入圖騰火中，看著第二代首領拿起他的石矛。

  此時，站在篝火前的，是一個十多歲的青年，和一個五歲的女童。

  他們一個是第二代首領，一個是第三代巫，他們，將用自己小小的肩膀，承擔起火部落的未來。

  無論怎麼看，這兩人都不如大塊頭首領來的靠譜，也不如小個子巫和第二代巫更有理想。

  「你們，會帶領火部落走向何方？」

  第五玄心中呢喃，他多麼希望，那些死去人，可以不化為炙熱火紅力量，而是永遠的陪在他身邊，讓他在火圖騰中，不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