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307：生死轉輪，歸一寂滅

  如來神掌，佛動山河。

  左重明的指尖，毫無徵兆的出現在她眉心。

  指肚有金光隱現，似蘊有須彌世界般，令人驟升頂禮膜拜之意，遂有恢弘渾厚的佛音入耳。

  半妖狐狸恍惚中，仿佛看到有祥雲鋪天，地涌金蓮，更有拈花含笑，目含悲憫的佛陀顯化。

  好像，好像是來接引她，使她得以離苦得樂，往生淨土。

  「苦海無涯……」

  她美眸不自覺睜大，臉上浮現出濃濃的渴望，下意識伸出手朝佛陀抓去：「救我……離開這裡……」

  就在這時。

  狐妖眉宇間有紫光乍現，匯聚成一隻朦朧的天狐虛影，驚怒的盯著左重明：「如來神掌？？」

  佛光初現。

  話音尚未落地，左重明身後驟現凶戾異象，雙手結印泛生鎏金梵文。

  佛音吟誦聲如雷驚天，芥子梵文迎風見長，眨眼便形同天幕，以泰山壓頂之勢朝她壓了下來。

  「不愧是冠軍侯，有點道行。」

  清醒回神的狐妖見狀，又驚又怒的冷哼一聲，交錯十指迸出凌厲烏光。

  剛才可太驚險了。

  若不是天狐血脈對這類招式有極強的抗性，意識定會被拖入苦海，不可自拔……。

  還好她當機立斷，施以妖術掙脫，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噗……嗤~！

  鎏金天幕被十根烏光刺入，肉眼可見的抖動變形。

  隨著狐妖歇斯底里的長嘯，天幕劇烈抖動扭曲，伴有一陣綢布撕裂聲，強行被烏光扯成碎片。

  「受死。」

  一條淡紫色的狐影閃過，隨著徹耳風雷之音，霎時間臨至左重明身側，鋒芒利爪凜然抓出。

  迎佛西天。

  佛光普照。

  左重明腳下有金蓮盛開，留下栩栩佛影，真身橫掠百丈，功德寶輪應聲嗡鳴，迸現無盡光明。

  嗤……。

  天空中瀰漫的香膩粉霧，如春雪遇昊日般，瞬時便被驅散一空。

  藏匿在粉霧之中，虛實不可琢磨的紫色虛影，更在佛光下無處遁形。

  「找到你了。」

  左重明眉梢微挑，精準的捕捉到那道身影，同時探手虛握間，孤虹握於掌中，迸發無匹凶戾。

  一念起，萬劍凝。

  伴有鏗鏘悠揚的劍吟，道道劍影由虛化實。

  或締結劍陣，或化身劍客，或合為劍龍……仿若萬軍摧城一般，迎著狐妖簌簌墜下，攢射絞殺。

  轟隆隆……。

  大地在顫抖，密雲被沖碎。

  數座山峰搖搖欲墜，生生被削去一截，鑽出千瘡百孔……。

  「這，這是……」

  隱於暗處的老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這是領域雛形？這不可能！！」

  雖然她不是人，但對人族的武道很了解。

  理論上來講，歸元境的武者就能領悟武道意志，達到歸元境之後，造化使然下還能凝意化域。

  可這只是理論而已。

  這就像『絕學』一樣，理論上凝血境武者都能參悟，實際上一萬個武者里，也不見得能找出一個。

  左重明才源海境初期，竟然已經踏進領域的門檻，豈不說明在歸元境時，就領悟了武道意志？

  這尼瑪……。

  老祖念及至此，三觀有點崩潰。

  妖魔的壽命比人長太多了，她見過太多驚絕艷艷的天才。

  可像左重明這種……歸元境領悟武道意志，源海境凝聚領域雛形的妖孽，她是真的沒有見過。

  哦，對了。

  這傢伙好像還對絕學精研極深，而且還他娘的不止一門絕學。

  「這，這……」

  老祖的眼角在抽搐，若不是親眼所見，打死她都不敢相信，世上竟然這有這等可怕的怪物。

  等等，或許還不止如此。

  老祖忽然想起，半妖狐狸給她科普的，關於左重明的一些情報，臉色變得越加怪異起來……。

  這貨似乎不止悟性奇高，修煉極快，實力極強，就連腦子也是一等一的，妥妥的老陰比一個。

  屮？艸？

  世上真有這種人嗎？

  念及至此，老祖已經不止三觀崩潰，甚至有點懷疑狐生。

  她在反思自己，這一千多年是不是白活了……。

  轟！！

  高聳的山峰應聲倒塌。

  一抹炫目的紫光從中射出，攜以癲狂暴怒的尖嘯，不顧一切的朝左重明衝來。

  方才身材窈窕，嫵媚動人的美人，已經徹底化成一隻體長十餘丈，形同小山般的白毛狐狸。

  只不過，現在的她有些狼狽，雪白順滑的皮毛坑坑窪窪，時不時還有劍痕傷口殘留。

  若不是她身上那層奇怪的，好似保護膜一樣的紫色東西，恐怕傷勢遠不止那麼輕淺。

  嗡~~！

  她的一根尾巴驟然揚起，射出一抹炫紫色，如極電般的光束。

  光束所過之處，天際一分為二，蘊藏似能扭曲空間的高溫波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襲來。

  劍影步。

  左重明皺了皺眉，身劍合一縱掠百丈，反身一劍劈碎追來的紫光。

  與此同時，腦後的六道功德寶輪大亮，更有雷龍爆吼之音，劍勢一轉指向疾沖而來的半妖。

  九轉生死劍，六道誅滅。

  萬千劍影泛化合一，形同九宮六道之局。

  遂顯化煌煌覆天之勢，強行將半妖狐狸困在其中，無盡銘文攢動的鎖鏈迸射，瞬時將之禁錮。

  人間道，畜生道，餓鬼道。

  地獄道，修羅道，天神道。

  六道如皓月般的圓影，先後射出耀眼的光柱，盡皆鎖在半妖狐狸身上。

  「不，不好……」

  半妖死死的盯著這詭異的圓影，心中沒由來升起一種從未有過的，源自於靈魂深處的恐懼。

  嗡~！

  圓影扭曲，六道大開。

  霎時間天地歸寂，仿佛被抹去了所有的生機，入目所見儘是一片死氣

  緊接著，便見扭曲成漩渦的六道圓影，各自探出一截形狀各異，氣勢迥然的……劍？

  「紫風裘擋不住……」

  半妖狐狸瞳孔距離收縮，白毛不受控制的乍起。

  這六把巨劍所透出的殺意，她發自內心的顫慄。

  毫不猶豫的，她的五根大尾巴揚起，似孔雀開屏般直指蒼天。

  轟隆~！

  天穹驟然發生劇變，道道星光勢如破竹，瞬間撕裂劍陣束縛，投射到狐妖身上。

  她身上有點點星光在閃爍，襯得她仿佛沐浴在星海銀河之內般，竟給人一種荒謬的聖潔感。

  與此同時，狐妖略顯低迷的氣勢，肉眼可見的強盛起來。

  她身上那層紫光也在灼灼燃燒，似是火焰皮裘般，矚目刺眼令人無法直視。

  噌，噌~！

  六道巨劍徹底探出，直襲狐妖周身要害，儼然要將之分屍斬滅。

  卻見狐妖低吼一聲，紫色皮裘燃燒更盛，熊熊仿若火炬般，毫不避讓的與之撞在一起。

  轟……。

  層層漣漪擴散，所過之處草木破碎，山體崩潰。

  濃郁的塵埃尚未散去，便被強行撕開，一抹嘶天裂地的抓痕驟現，悍然掃過左重明的胸膛。

  妖魔血脈，紫電真龍。

  左重明眸化豎瞳，皮下生出細密龍鱗，夾雜著聒噪的金鐵之音，硬生生抗下這氣勢洶洶的一爪。

  孤虹劍於掌中嗡嗡輕吟，遂有劍勢鋪展，玄色劍河轟然斬出。

  這一劍，似乎把天地色彩吞噬，唯有毫無生氣的黑白兩色。

  九轉生死劍，生死轉輪。

  就在這個時候，一隻毛茸茸的染血的利爪，猛然從塵埃中探出，悍然迎向這歸寂的劍河……。

  兩相接觸，僵持數息。

  劍河應聲崩碎，天地歸於本色，地面留下一條綿延百餘丈，深不見底的可怖鴻溝。

  半妖的身影從塵埃中浮現，身上的紫光早已消失，硬憾神兵的左爪更是齊根而斷。

  「不愧是妖族，皮糙肉厚啊。」

  左重明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猙獰的笑容：「本侯用了六分力，你能扛到現在，屬實不錯。」

  「六分？呵呵。」

  半妖痛的狐臉扭曲，怨毒且譏諷的盯著他：「或許你還有殺招，可你的真元……還剩多少？」

  「你猜。」

  左重明提劍橫在胸口，並指自劍脊抹過：「九轉生死劍的最後一劍，歸一寂滅，請君鑑賞。」

  話音剛落，天地晦暗，萬物寂滅……。

  半妖狐狸只覺毛骨悚然，緊接著便聽不到，看不到，聞不到……甚至沒有任何的觸感反饋。

  就好像，好像是靈魂被剝離出軀殼，囚禁在一個空蕩蕩沒有邊際的黑暗囚籠中。

  妖力，元丹，血脈……。

  她用盡了一切辦法，卻根本無法感知到它們的存在。

  不知過了多久，她絕望的放棄了嘗試，靜靜地等待死亡的降臨。

  「或許，這麼死掉也不錯。」

  她在絕望之中，忽然產生了這麼個想法。

  緊接著，回憶如潮汐一般，瘋狂的湧入心頭。

  她回想起這些年的經歷，回想起遇到過的人，也想起了早已死去的父親，母親……。

  不，我不能死，我不想死！！

  仿佛觸及到不堪回首的往事，她心頭湧現出暴怒情緒，促使她再次瘋狂的嘗試起各種辦法。

  可是，任憑她如何掙扎，她的舉動都好似泥牛入海般，沒有得到哪怕一絲的回饋。

  依舊是漫無邊際的黑暗，依舊是……越加濃郁的絕望。

  「放棄吧。」

  半妖狐狸默默想著，徹底放棄了掙扎。

  一鼓作氣，再而竭，三而衰。

  她的信心已經被左重明挫敗過一次，剛剛兩次掙扎的無果，讓她完全沒了抵抗的念頭。

  就這麼死掉，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