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文明的演變

  「北地女巫議會？」

  何塞眉頭微皺，摩多峰林與北地女巫議會積怨許久，北地女巫議會趁著弗賽王國建國大典的機會來搗亂，這並不讓他感到意外。

  事實上，紅龍的情報機構已經察覺到一些苗頭，只是不敢確定。

  現在，蒼藍之牙讓奧菲力克特意前來提醒，這直接證實了情報的真實性。

  不過，讓他感到有些疑惑的是，蒼藍之牙深居紅巢地穴，消息是從哪兒來的。

  「消息的來源可靠嗎？有沒有更具體的消息？」

  「唔，這些表舅沒有和我說，我也沒問，不過關於消息來源，我倒是知道一些。」

  奧菲力克繼續說道：「何塞閣下，你可別忘了，表舅身為傳奇真龍，早在幾百年前就是拜龍教的高層成員，拜龍教的情報系統對傳奇真龍是完全敞開的。」

  「原來如此，」何塞恍然，同時心中思考。

  一直以來，他都潛意識的把紅巢地穴里的傳奇真龍當做消息閉塞的囚徒，現在看來，傳奇真龍雖然缺少獨立的消息渠道，但有拜龍教在後面撐著，情報工作倒也不算差。

  派人將藍龍帶到客房休息，何塞來到王座大廳，召見邇苟、索達兩狗頭人兄弟。

  沒過多久，血齒狗頭人兄弟來到王座大廳。

  何塞直接開門見山：「剛才我收到消息，除了【救世教會之外】，【北地女巫議會】也會在建國大典時發起攻擊，你們有什麼看法？」

  狗頭人兄弟一起陷入了沉思，。

  過了一會兒，索達抬頭率先開口說：「陛下，我覺得有女巫好辦，施法者人數稀少，我們加大檢查力度，派人把所有人女性施法者監視起來，防止她們對建國大典造成破壞。」

  何塞看向皺眉的王國宰相：「邇苟，你覺得呢？」

  聽到紅龍的問話，邇苟開口道：「陛下，我覺得沒必要過於擔心【北地女巫議會】明著進行破壞行動，雖然是敵人，但不得不承認【北地女巫議會】的成員都是聰明人，我不認為她們會在奧卡城鬧事，這只會是自尋死路，有您坐鎮奧卡城，即便是傳奇女巫，也只會是自討沒趣。」

  「所以，我認為針對【北地女巫議會】，我們應該把關注重點放在摩多峰林之外，三角平原地區。」

  「正如兄長所說，北地女巫議會好辦，她們是理智的聰明人，我們只需要加強守備力量，讓她們感到知難而退就好。」

  頓了頓，邇苟接著說道：「反倒是【救世教會】這一群缺乏理智的邪教瘋子，我比較擔心他們，這些天他們一直沒有露面。」

  何塞點點頭：「是的，比起【北地女巫議會】，我也更擔憂【救世教會】，【北地女巫議會】需要顧忌世俗反應，有底線，而邪教瘋子，他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現在，敵人皆沒有露出馬腳，我們也只能做好我們能做的，提升應對風險的能力。」

  邇苟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何塞注意到眷屬想說又不敢說的表情，開口道：「有什麼想法可以直接說，我不會因此責怪你。」

  「是這樣的。」

  有了紅龍的保證，邇苟膽子大了一些：「陛下，現在【正義教會】同樣在城內，我們為什麼不邀請他們一起對付邪教徒呢？」

  「對付邪教徒，【正義教會】比任何勢力都要積極，只要您發起邀請，【正義教會】絕對會答應。」

  「我忠誠的僕人，事情並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

  何塞頓了頓，打算解釋一番打消眷屬內心的疑惑：「現在，所有外來者都在注視著我們，國民也好，外來商人也好，蠻人也好，大型勢力也好，他們都在關注弗賽王國能否鎮住場面。」

  「若是在自家地盤還得藉助【正義教會】才能鎮住搗亂者，那麼後果就是弗賽王國被看輕，你會如何同一個被看輕的弱者打交道呢？」

  邇苟沉默不語，心中思索問題的答案，明白了紅龍的想法。

  在這個遵循叢林法則的世界，弱者就是強者的食物，是沒有資格生存的。

  這次建國大典本就是弗賽王國做東，邀請眾勢力前來參會，其根本目的是向弗賽王國國民和眾多勢力展示實力，從而某種程度上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功效。

  若是在這個重要時刻，還需要藉助外力來阻止【救世教會】，那麼這次建國大典的效果將大打折扣，甚至是淪為笑柄，這是紅龍絕對無法容忍的。

  「陛下，我明白了。」

  「下去吧。」

  ………………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距離春臨之日只剩下五天了。

  奧卡城匯聚的人流越來越多，旅店爆滿，一些奧卡城居民看到商機，將自家空餘房屋出租給前來參加觀禮的外地人。

  豺狼人——古勒一家便是如此。

  奧卡城平民區，一間磚石與木料混合結構的普通民居內，豺狼人古勒坐在自己的餐桌旁。

  和往日不同，如今的古勒一家餐桌旁多了兩名客人，兩名南方趕來的遊客，一男一女。

  半大的豺狼人小子——古勒瞪著眼睛，好奇的打量兩人。

  兩人中，銀髮男子身穿長袍，氣質溫潤爾雅，笑容令人感到親切，腋下總是夾著一本書，看上去頗具學者氣質。

  女的穿著尋常冒險者的衣物，手臂和小腿綁著護具，腰間束著突顯身材的皮質束腰，一頭藍色頭髮熱情奔放，是一名容貌氣質上佳的活力美少女。

  感受到小豺狼人的視線，愛麗在小豺狼人爸媽看不見的角度，衝著小豺狼人做了個鬼臉。

  小豺狼人——古勒也不怕生，衝著少女也做了一個鬼臉，誇張的吐著舌頭，翻白眼抖得藍發少女咯咯直笑。

  「咳咳咳，」銀髮男子輕咳兩聲，提醒夥伴注意點，畢竟這裡可是豺狼人家裡。

  老實說，艾伯特這輩子也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到一隻豺狼人家裡借宿，這簡直太刺激了。

  這還不是最刺激的，就在豺狼人——古勒家旁邊，數名人類住進了食人魔夫婦的家中，食人魔夫婦揚言要請南方遠道而來的客人品嘗食人魔一族的傳統美食。

  食人魔一族的傳統美食，不會是……

  艾伯特想到了某種不好的東西，打了個冷顫，但隨即就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弗賽王國的紅龍陛下禁止國民以智慧生物為食，這是整個北地眾所周知的事情，也是眾人親眼所見的事實。

  從各種意義上來講，弗賽王國的怪物居民都沒必要觸犯法令，畢竟市場上可供選擇的肉食滿目琳琅，便宜的有牛肉、豬肉、馬肉，貴一些的有氂牛肉、麋鹿肉以及各種人工馴養的野味。

  不僅是地上跑的，還有水裡游的。

  白龍領地的魚人大力發展水產品，將魚類、貝類、烏龜等等水生食物賣到領地各處，和怪物居民互通有無，極大的豐富了弗賽王國國民的食譜。

  若是收入再高一些，甚至還可以選擇眾多商會從外界帶來的各類美食，畢竟各大商會可不僅僅只是把摩多峰林的商品運走，同樣也會帶來許多外界的特產。

  此時，古勒父親拿著一個酒罈，從酒窖中露出頭來：「遠道而來的客人，來，嘗嘗我家的自釀酒，一般豺狼人可沒我這手藝。」

  半大豺狼人——古勒聞言，立馬炫耀道：「我爸爸可是我們灰耳部落最厲害的釀酒師哦，就連其它部落的豺狼人有時候都會來找我們買酒呢。」

  「哦，我還是第一次聽說豺狼人會釀酒呢，感謝招待，」藍發少女一點也不把自己當外人，幫忙接過豺狼人父親手中的酒罈，並一巴掌拍開酒罈的封蓋。

  這一幕看著豺狼人父親一愣，心中對藍發少女的力量掌控感到驚訝，並判斷出藍發少女實力不弱，打自己十個不成問題。

  不過，實力不弱又如何。

  這裡是奧卡城，是偉大真龍的地盤。

  有了這一背景，豺狼人即便面對強過自己百倍的人類，也不會感到膽怯，這便是弗賽王國居民對真龍統治的絕對信心。

  很快，藍發少女和豺狼人父親推杯換盞。

  艾伯特拒絕了加入酒局的邀請，比起品嘗豺狼人醞釀的美酒，他更喜歡研究豺狼人一族轉變的原因。

  要知道，在泰達諾爾，還從來沒有豺狼人形成摩多峰林這般的規模，以及有序的文明形態。

  他看向一旁埋頭和一塊牛肉做鬥爭的小豺狼人——古勒，觀察小豺狼人的進食，只見小豺狼人正雙手並用，吃得滿嘴滿手是油，但很明顯，小豺狼人很愛護自己的毛髮，除了手上之外，沒有任何一處毛髮被油污沾染。

  餐桌禮儀是長期以來的生活習慣自然演變的結果，是判斷文明程度的重要指標：

  食物匱乏的土著部落往往沒有任何餐桌禮儀，一切以儘量多食為目的，這是為了獲取更多的能量，以便生存下去。

  物質生活水平很高的文明，用餐時越注意自己的用餐形象，變得細嚼慢咽，這是為了品味食物的味道，於生存不同，品味食物是一種享受。

  從小豺狼人——古勒的進食習慣，艾伯特看出很多信息。

  一方面，弗賽王國的豺狼人並未完全擺脫荒野生物的習性，吃飯用手，食物習慣八分熟，吃飯時普遍狼吞虎咽，這三點便是很好的證明。

  另一方面，弗賽王國的豺狼人和他們的普通豺狼人近親有很大不同，至少他們開始意識到口腹之慾之外的精神文明，下意識的保持毛髮整潔。

  另外，豺狼人非常崇拜他們的國王。

  艾伯特扭頭看向一旁的牆壁，石質牆壁上最顯眼的位置掛著一副畫像，正是一副紅龍的畫像。

  「唔……，還真是了不起啊，何塞。」

  剎那間，艾伯特感覺恍若隔世，想起了二十多年以前。

  那時候，紅龍還沒宣布自己對三角平原和摩多峰林的所有權，他隱藏在幕後，將綠龍推到前台，並以此讓遊歷到此的艾伯特和愛麗兩人吃了個大虧。

  被抓到摩多峰林囚禁了起來，後來還是大姐頭救了兩人。

  得益於大姐頭和紅龍的老交情，艾伯特得以在摩多峰林過了一段自由的做客時光。

  當時，就艾伯特對紅龍治下的怪物居民的觀察，紅龍治下的怪物居民雖然在秩序上有很大改變，但其本質上和普通野怪並無區別。

  而現在，短短二十多年過去，摩多峰林和三角平原就建立了數座大規模城市，怪物居民的文明程度也上升了許多，其生活條件甚至比大部分人類國家平民條件還好。

  這簡直就是不可思議的奇蹟！

  因此，他也能理解為什麼摩多峰林和三角平原很多怪物家庭里，牆壁上會掛著紅龍的畫像。

  豺狼人父親打了個酒嗝兒，接著醉意開口道：「話說，客人啊，你們是從那裡來的？」

  相比豺狼人父親，藍發少女——愛麗還很清醒，聽到酒友的提問，毫不猶豫回答道：「南方，龐貝帝國，距離這裡可遠了，幾乎從南到北橫跨了整個大陸呢，坐船要坐三個月。」

  「坐船？我還從來沒有坐過船呢？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

  「……」

  兩名酒鬼邊喝邊聊，一旁，喜歡研究的艾伯特根據兩人談話透露出來的信息進行判斷。

  現階段，弗賽王國在北地大草原中部沒有任何對手，是北地不可忽視的一股力量。

  不過，弗賽王國的地位和實力卻有些不匹配，最能體現這一點的是陽帆港、達納王國和奧德賽王國共同掌握的杜隆隘口，陽帆港雖然准許豺狼人、食人魔等異族入城，但絕不准許異族乘船離開北地，杜隆隘口同樣不准許異族進入王國境內。

  這也是豺狼人發出感慨的原因。

  「不過……」

  艾伯特嘴角翹起一抹輕笑，他發現弗賽王國的居民已然在思考「自由」這一個問題，這是生存保障解決後，進一步的更高追求。

  「這一趟北地之行沒來錯呢，在這個新生的王國，我可以觀察到文明演變的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