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血煌山上疾風起，今日方知我是

  血煌山。

  蘇恆隨著白杵來到血煌山中的一處密室內。

  這座密室來頭古老，面積很寬闊，青銅鑄就的大門緩緩向外撐開，即便是體型超過五米的蘇恆也能昂首挺胸，大踏步的走入其中，伸展自如，沒什麼狹窄逼仄的感覺。

  而對於普通體型的人來說。

  這座古老的大廳則更像是為巨人打造而成的宮殿。

  大殿正中央是一塊血紅色的石碑，大概五米多高，寬度也超過兩米，通體粗糙，但上面纏繞著許多水晶般的古老紋路。再往外是八根巨大的支柱，撐起了這座大廳的主體結構。

  封閉的密室裡面沒有火炬，但卻並不顯得暗淡。

  這是因為在四周的牆壁上鑲嵌著許多棱形的水晶，那些水晶散發著血紅色的光芒，甚至還能聞到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氤氳散開。

  「這就是血煌山的核心傳承之地？」

  妙嬋低聲開口。

  不自覺的握住了掛在腰間的長劍，她身上肌肉緊繃，顯得有些緊張。

  朱仙也沒有了之前的那般活躍，把自己小小的身軀蜷縮在蘇恆的頭髮里，像是睡著了，不再繼續開口說話。

  「血煌山同別的仙山有所不同。」白杵開口解釋道，「其餘的仙山、諸如道坎山、歸墟山這樣，都是上古時期的大修士建造而成。但血煌山不同，血煌山本來就矗立在這裡，只是被血煌山的初代山主拿來進行改造，銘刻陣紋，這才有了今日這般模樣。」

  「這座山給我的感覺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蘇恆摸了摸下巴，剛才在外面的時候他就有類似的想法，現在進入到山體內部，這樣的感覺變得更加強烈了，「更像是某種生物所留下來的殘骸。」

  「我不太清楚，但這座山有時候的確很詭異。」

  白杵開口道，「有時候在修行的時候，我會莫名看到巨大的、慘白的人臉出現在面前。還有就是，在血煌山當中走火入魔的弟子遠比其他仙山數量多的多，但血煌山功法本就是走的極端、魔道的路子。雖然這些年來一直有種種異常狀況，卻也並未引起太大的重視。」

  「血煌山的血海秘典還是有獨到之處的。」蘇恆評價道。

  白杵言談的時候很真誠，不像是在故意同蘇恆隱瞞什麼，蘇恆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他大步來到面前幾乎和自己同等高度的石碑旁。

  蘇恆粗糙的食指輕輕撫摸著石碑的表面。

  石碑上纏繞著的，如同藤蔓般的紋路隨著蘇恆的呼吸在閃閃發光。

  這是血煌山的先輩們留下來的傳承手段，殘留在其上的精神力量能夠直接將血海秘典的修行要點灌輸給自己的弟子後輩。不僅僅是血煌山，其他的幾尊仙山也都是採用類似的方法傳授武學。

  不僅僅是為了保密。

  更重要的是這些功法太過玄奧，而且每個人的身體素質都不一樣。

  很難用具體的語言來形容功法的修行過程，而最直觀的途徑便是直接將前輩們的修行感悟傳授給弟子。

  當然，

  即便是有前輩們的修行經驗。

  真正能夠將這些功法修行到極致的人也是寥寥無幾，這些功法對資質和悟性的要求實在是太高了。

  花費了幾個呼吸的時間。

  蘇恆將血煌山中傳承下來的秘法感悟銘記在心。

  想要完全掌握這門功法，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行，但以蘇恆現在的資質以及過往的修行經驗，這段時間不會太長。在他的預算當中，最多半年時間。

  此行的任務完成。

  蘇恆卻並沒有著急從此處離開，而是抬頭凝望著石壁上的那些血色晶體。

  他略作思考，來到左側石壁旁邊，伸手觸碰這些閃閃發光的水晶，蘇恆的指甲比凡間的任何神兵利器都要鋒利，能夠像是切開豆腐那樣輕而易舉的刺穿鋼鐵。可當蘇恆的手指從那些水晶上划過的時候，居然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這些材料也很不簡單。」

  咔嚓！

  蘇恆五根手指稍稍用力，嵌入到牆壁當中。

  他向外猛的一抓，一塊完整的血色水晶便落在蘇恆的手中。

  蘇恆能感受到這些晶體內部氤氳著某種能量，可惜的是，時間太過久遠了，裡面所蘊含的力量都消耗了七七八八，否則的話用來當做補品，或許能讓蘇恆的體型再度增長。

  體型增長到七百米之後。

  聚變熔爐雖然依舊還在源源不斷的提供高熱核能。

  可體型增長的速度卻減緩了許多，像是對這種能量產生了耐性。蘇恆必須得想辦法找到一種新的高能食物，來填滿自己永不滿足的胃袋。眼前這些血色水晶，讓蘇恆察覺到了新的希望。

  「這個世界遠比我想像當中的還要神秘許多。」蘇恆心中暗道，「或許能夠藉此突破千米大關。」

  咔嚓！

  蘇恆稍一用力，將水晶捏碎。

  而後將其中的一塊碎片丟給了妙嬋，「麻煩你一件事情。」

  他說道，「等回去之後，派人搜查類似的晶體，如果能夠找到消息的話及時上報給我。」

  「好。」

  既然是蘇恆交代下來的事情。

  妙嬋自然不敢怠慢，趕緊點頭答應下來。

  「你要準備離開了嗎？」白杵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巨人，很客氣的開口道，「我剛才命令手下的長老弟子們準備設宴款待。」

  「就算是把你們整個血煌山都給吃掉，也填不滿我肚子。」

  蘇恆搖搖頭，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設宴就不必了，你有這份心就好。」

  「對了——」

  蘇恆伸手一指，一道黑紅色的流光朝著白杵天靈飛去。

  白杵身形一僵，但克制住了自己躲閃的衝動，站在原地沒有動彈，任憑這道光芒沒入到自己的體內。

  頃刻間。

  繁雜磅礴的信息在他的腦海當中炸開。

  「這、這！」白杵臉上露出驚駭的神色，「這是你的修行感悟，而且還有其他仙山的傳承，你就這般輕易的傳授給我了？」

  「要不然呢？」

  蘇恆笑道，「難不成我還得設置十道八道的關卡來考驗你，驗證你的忠心後才行嗎。這也太浪費時間了，而且我沒有那麼多的精力。」

  「那你就不怕我將你的功法透露出去嗎？」

  白杵難以置信道，「那些仙人們還在暗中虎視眈眈的盯著你呢，如果他們找到你功法當中的破綻，很可能會藉此對你造成傷害。」

  「天魔變固然強大，但也只是我實力體系當中的一部分而已，甚至是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蘇恆平靜道：

  「而且，我還巴不得他們能夠找到我功法當中的弱點，這樣我就能進一步對這門功法進行強化，整個武道修行界都會因此受益。閉門造車絕不可取，只有不斷的交流碰撞，這樣才能將天下武者的智慧凝聚起來，共創未來。」

  白杵悵惘良久，而後才搖頭苦笑道，「我這些年時常聽一些武者說你是天下師，是開創者。老實說，我最開始的時候是很不屑的，一個人的強大歸根到底也是在他自身，平常人再怎麼誇讚、阿諛奉承也和他沒什麼關係。」

  「可現在看來，我錯了，徹徹底底的錯了。」

  白杵臉上滿是落寞的神情，「原來一個人的強大，真的能改變整個天下。你這樣無所畏懼、坦坦蕩蕩的氣度才是真正的宗師，而我等只不過是些沽名釣譽，坐井觀天的鼠輩而已。」

  「我曾經白白蹉跎了許多時間啊…」白杵嘆息道。

  「沒關係，種下一顆小樹最好的時間是十年前，其次便是現在。」蘇恆難得沒有打擊別人，而是安慰道，「血煌山上疾風起，今日方知我是我。現在開始改變也不遲。」

  「嗯。」

  白杵重重點了點頭，朝著蘇恆又是三拜。

  妙嬋有些驚訝，一拜是作揖，是下級拜見上級的常用禮儀。可三拜便是大禮了，只有在弟子拜師或者拜見先祖的時候才會用到。白杵這樣一位魔道大佬，願意在蘇恆面前執弟子禮。若非親眼所見，她自己是絕對不肯相信的。

  「若是你修行遇到什麼問題，可以到道坎山來找我。」蘇恆擺擺手，而後和妙嬋招呼道，「事情辦完了，我們也準備離開吧。」

  「哦。」

  妙嬋點點頭，亦步亦趨的跟隨在蘇恆身後。

  蘇恆再次施展縮地成寸的神通，一步邁出便是幾千上萬米的距離，兩三個呼吸的時間便從血煌山上消失不見。只是白杵依舊站在那裡，像是雕塑般一動不動，勁風吹過，掀起他的衣角。直至天色昏暗的時候，白杵這才離開。

  ——

  眨眼間半個月的時間過去。

  和蘇恆分別後，白杵一直在修行天魔經當中的內容。

  他如痴如醉，完全沉浸在其高深莫測，變化無窮的武學理念當中。他已經在武道的盡頭苦苦掙扎了上百年，而如今突然間看到一條通天大道出現在面前，這樣激動的情緒是凡人難以想像的。

  啪！

  白杵甩給自己一個巴掌，忍不住淚流滿面。

  他現在有些後悔了，後悔當初為什麼沒有直接投入到蘇恆人仙宗的麾下，非得白白蹉跎掉這十年的光陰。甚至是，連仙尊帶給他的那種畏懼也感受不到了。朝聞道，夕死可矣。

  只要能踏入那如夢似幻的武道境界當中，哪怕只有短短一瞬間，也是此生無憾。

  死亡有什麼好害怕的呢。

  可惜的是…

  白杵的平靜生活還是被打斷了，他所閉關的大門被人打開。

  黃昏時的紅光灑下，將來人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一直拖拽到白杵的面前。

  「宗如？」

  白杵緩緩睜開眼，詫異道，「我應該和你說過，這段時間我在閉關修行，除非是蘇恆大人有新的任務交代下來，否則的話任何事情都不要打擾吧。」

  「山主，這次不一樣。」宗如微微躬身道，「有貴客要來拜訪您。」

  「貴客？」

  白杵聽到了宗如聲音中帶著的微微顫音。

  能把堂堂返虛宗師嚇成這般模樣，這天下間恐怕只有…

  白杵心思電轉。

  一個激靈，很快意識到宗如口中所言的貴客到底是誰。

  「他們在什麼地方？」白杵問道。

  「不用勞煩山主親自出門迎接了。」一個說話老氣橫秋的冷峻少年，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宗如左側。

  「畢竟，今時不同往日。」另一個身材肥胖圓潤的少年出現在宗如右側，臉上一副笑眯眯的模樣，但眯成一條縫的眼睛卻讓人感到莫名的膽寒。他呵呵笑道，「那凶魔警覺的很，我們行事還是低調些為好。」

  「不知兩位仙人降臨此地，所為何事。」

  白杵略作停頓，臉上表情變得沉穩，主動開口詢問道。

  「自然是為了設法除掉那凶魔？」太乙真人微笑道，「白山主被那凶魔如此欺壓，難道就沒有報仇雪恨，一雪前恥的想法？」

  「我等正好有一計策，需要白山主配合。」懼留孫籠罩在夕陽的紅光中，肥胖的身軀上散發著一陣無形的壓迫感。

  白杵意識到若是他現在不肯同意的話，恐怕血煌山千年基業就要付之一炬。

  他當即擺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那廝毀我山門，辱我道場，我自然是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兩位仙人若是有所指示，在下必當萬死不辭！」

  太乙真人臉上露出『算你識趣』的表情。

  微微頷首道，「如此，白山主便聽我將計劃細細說來——」

  ……

  數個月後。

  蘇恆結束閉關，將血煌山的秘典修至大成境界。

  他心念微動，身軀便緩緩融化成血漿，憑空消失不見，再度出現便是在數十米開外的草地上。這是血海秘典中記載的血遁之術，雖然速度不是特別快，但卻能夠起到以假亂真的效果，能夠在戰鬥中發揮奇效。

  除此之外，血海秘典中記載的其餘幾門秘術也都有可取之處，相當不錯。

  可蘇恆還沒來得及好好熟悉這些手段。

  便看到妙嬋化作一道劍光，朝著自己飛來，「這是從血煌山中傳來的信件，說是要讓您親自拆開。」

  「嗯？」

  蘇恆略帶詫異，伸手將妙嬋手裡的信件接過。

  他的目光在信件上快速掃過，略作停頓，隨即哈哈大笑道，「找了十多年，沒想到這些仙人居然會自投羅網，當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