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修盡世間一切法，人人皆可成仙

  秦朔在冰天雪地當中奔跑著，他的臉頰被凍的通紅，裸露在外的皮膚皸裂，每一次呼吸都感覺像是冰冷的刀子在切割著自己的氣管。撕裂般的劇痛一直從口鼻延伸到肺部，無法忍受的劇痛。

  但他必須堅持下去。

  一根隱藏在雪地當中的藤條將他絆倒。

  秦朔不受控制的騰空而起，雙腳離地，向前飛撲出去。

  天旋地轉間，他看到上都城在燃燒，看到自己的先祖月狼神被一個巨人撕裂，鮮紅熾熱的鮮血淹沒了城市、他看到自己的父親、母親、長輩、每一個熟悉的家人在絕望中朝著大明的鐵騎發起衝鋒，然後被毫不留情的碾碎，只為了給自己爭奪一點時間。

  砰！

  當他的面頰被埋入到冰冷的積雪裡，秦朔看到了自己的妹妹。

  那麼年輕、如此的稚嫩、可愛，是天賜的珍寶。

  然後她死了。

  小小的身軀被鐵黑色的長槍刺穿，在空中揮舞著，熾熱的血還有尖叫在秦朔耳邊迴蕩。

  不能忘！

  不能忘！

  不能忘！

  一定要活下來，然後報仇！

  秦朔粗重的呼吸著，掙扎著從雪地中爬起來。

  他的體力本該耗盡了，可仇恨在驅使著他，如果他在這裡倒下，父母和家人們的血就都白流了。急促的馬蹄聲在身後傳來，像是死神索命的鐮刀。秦朔顧不得被撕裂的傷口，掙扎著向前繼續奔跑。

  他穿過雪地，進入一片密林。

  他從未走過如此遙遠的距離，樹林當中的每一根樹木都是光禿禿的，張牙舞爪的樹枝像是詭譎的妖魔。這樣的環境不利於行軍，但那些大明的將士們依舊在不停的追趕，發誓要斬草除根，不留下黃金家族的任何活口。

  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那個小崽子在那裡！」一個粗獷的叫聲從身後傳來。

  秦朔渾身一顫，他更加拼命的向前奔跑。當他穿過一處荊棘組成的灌木叢時，一片散發著惡臭味道的黑色泥潭呈現在他的面前。這裡原本可能是一處溫泉，但被成群的野獸污染了，化作淤泥和黑色糞便所組成的沼澤。

  周圍的地面潮濕，上面到處都是野獸的腳印。

  此起彼伏的吼叫聲從四面八方傳來，秦朔渾身顫慄，但卻將其當做一個逃出生天的機會。

  他從周圍的草地里拿出一根枯黃的蘆葦草杆。

  然後向前一躍，猛的跳入到這座黑色的惡臭沼澤當中。被稀釋後的糞便包裹著他，湧入他的鼻腔、耳朵裡面，甚至還有部分滲透進了嘴唇的縫隙，舌頭上的觸感像是稀粥，布滿顆粒，但卻無比的苦澀，舌頭上的每一個味蕾都催促著他反胃、嘔吐。

  可他不能。

  他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閉上眼睛，屏住呼吸。

  只有在難以忍受的時候才用枯黃乾燥的蘆葦杆從水面上汲取部分空氣，維持自己的生命。

  「奇怪了。」

  急匆匆的腳步聲，還有兵刃碰撞的叮噹響聲。

  那個熟悉的，猶如野獸般粗獷的聲音再度響起，帶著疑惑，「那個小崽子剛才還在這裡，怎麼現在卻找不到了。」

  「是不是跑到別的地方去了。」

  「再去找找，黃金家族雖然已經被蘇恆大人徹底擊潰，但若是就這樣讓這些小崽子跑掉的話，總歸還是有些後患。」

  「都在這裡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執行任務！」

  發號施令的聲音響起，緊隨其後的是一陣匆匆忙忙的步履聲，那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淡，仇人們似乎並未發現他藏身在這裡，選擇了離去。

  「這群蠢貨！」

  秦朔在心裡罵了一句，為自己的成功逃脫感到得意。

  但這樣的情緒只是維持了一瞬間，他很快想到自己父母還有妹妹慘死時候的模樣，悲傷便如同潮水般涌了上來。巨大的痛苦，甚至足以讓秦朔忘記自己此時正被浸泡在糞坑當中。

  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他不允許自己被這樣擊垮，哪怕希望渺茫也要選擇繼續戰鬥下去。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每一個心跳都像是一整個世紀那樣漫長。即便是那些人已經離開了，秦朔依舊不敢輕舉妄動。

  終於。

  當秦朔堅持到自己的極限後。

  他才掙扎著，手腳並用的從糞坑裡面爬了出來。

  「哈哈哈哈！」

  迎接他的是一陣吵鬧的笑聲，那笑聲當中滿是快活和爽朗，可秦朔卻愣住了，像是墜入到冰窟當中。他的身軀在發抖，一半是因為憤怒，而另外一部分的原因則是恥辱。

  就如同粗獷的聲音一樣。

  在他面前的是一個蓄著大鬍子的將領，帶著青灰色的手套，脖頸上披著厚厚的狼毛披風，手裡拿著一把沉重而巨大的闊劍。他笑起來的時候，露出滿嘴黃牙，指著秦朔對身旁的其他同伴們開口道，「怎麼著，我就說這小崽子最起碼能夠在裡面呆上三盞茶的時間。」

  「還是大人厲害。」其他的將士紛紛低頭恭維道。

  大鬍子將領擺擺手，把手中的長劍插在鬆軟濕潤的泥土中，而另外一隻手則指揮著身旁的將士向前，「把這小子給我抓起來，他是月狼神的嫡系後代，身上的血脈或許能研究出來點什麼，我們要抓活的，留著配種，哈哈哈！」

  「這臭小子真是好福氣，國破家亡了還有機會享受溫柔鄉。」一個將士嬉笑著唾罵道。

  「這可真是個貨真價實的臭小子。」

  另外一名將士看著秦朔，當他注意到秦朔渾身上下黏糊糊，呈粥狀的糞便後，臉上的表情更是變得有些發苦，「我來這裡的時候，為什麼沒有帶過來個麻袋。」

  秦朔死死的咬著牙。

  這些往日裡自己看都不看一眼的下等人，此時卻將他當做牲畜貨物那樣對待。

  已經陷入絕境，可他不想這麼放棄。

  他從褲腰上抽出一把匕首，青銅鍛造，龍紋纏繞，一把品質非凡的神兵利器。秦朔甚至能看到這些人眼中的貪婪，他咬著牙，拿著匕首，朝著最近的一個將士身上捅去。

  他太年輕也太過虛弱，變形的動作即便是一個普通人都能輕而易舉的躲開。

  可偏偏…

  秦朔手中的匕首刺入了這個將士的身體當中。

  猩紅溫熱的鮮血涌了出來，他不可思議的抬起頭，看到這個將士的眼中還殘留著貪婪。但貪婪正變成驚駭，他似乎是想要低頭查看到底發生了什麼，可腦袋卻從脖頸上滾了下來。

  噗嗤！

  鮮血在泥水當中氤氳。

  一陣清風吹過，圍繞在秦朔身旁的幾個將士全部癱倒在地，鮮血流了一地。

  秦朔鬆開手中的匕首，後知後覺的抬起頭，看到一個發光的虛影懸浮在雲霧當中，超凡脫俗，縹緲若仙。那是一個白須飄飄的老人，一身黑色道袍，頭上綁著髮髻，眼中流淌陰陽二氣，顯得玄奧無比。

  秦朔感覺自己被看穿了。

  過去經歷的所有一切，還有自己的仇恨、憤怒、迷茫。

  「月狼神的血脈，根骨倒是不錯，是個可造之材。」那老人撫了下鬍鬚，微笑著開口道，「小子，你渴望復仇嗎？」

  秦朔沒有開口，只是點了點頭。

  「你願意付出什麼代價。」

  「一切。」

  「很好。」那老人哈哈大笑，「從今日起，你便是我太乙真人的弟子了。」

  說罷，那老人化作一道流光沒入到秦朔的天靈當中，秦朔的雙眼向上翻白，隨即徹底失去意識。

  ……

  「既然大家都沒什麼意見，那麼出自公平公正，心甘情願的前提下，從此往後便再也沒有什麼七大仙山之分，這天下間只有人仙宗一家獨大。」

  煌山的山峰上，黎明的紅光下。

  蘇恆的臉上帶著核藹可親的微笑開口道，「你們若是有什麼意見，或者不服的，都可以說。免得到時候我分配任務，你們心裡不情願，弄的大家心裡都不痛快。」

  血煌山的李淞就這樣被他們眼睜睜的看著化作一團煙火，徹底隕落。

  蘇恆此時所展現出來的實力之強，已經超過了他們的理解範疇。

  更何況。

  黃龍道人已經被證明死在了蘇恆手中。

  也就是說，蘇恆此時的實力已經超越了仙人，達到了不可思議，難以理解的境界。他是怎麼在短短几十年的時間當中修行到這種地步的？他還是人嗎？這些返虛大宗師們腦子亂糟糟的。

  但蘇恆此時所說的一番話，卻也不敢多做反駁，只能點頭答應下來。

  「哈哈哈。」

  蘇恆這才微微頷首道，「既然如此，大家就先將各自仙山的絕學傳授於我，也正好讓我查看一番其中是否有疏漏，值得校準的地方。你們也別藏著掖著，相互交流才能進步。」

  武道的路途已經被蘇恆走到盡頭了，無路可走。

  想要繼續前行，蘇恆只能選擇另闢蹊徑，想辦法將自己的路子走寬一點。

  「這…」

  除開金鵬子和杜諾外。

  剩餘的四個大宗師都面帶難色，他們畢竟是受到幾百上千年來的傳統所影響，認為法不可輕傳。如今若是選擇破戒，還是有些心理上的壓力。

  不過，在蘇恆的強勢壓迫下。

  他們也只能選擇捏著鼻子往前走，畢竟李淞的慘狀就在面前，他們誰也保不准蘇恆會翻臉不是人，在下一個剎那一巴掌給自己滅了。

  就這樣。

  蘇恆再次獲得了四門媲美洞玄經和五臟封神功的法門。

  這四道法門，分別是普陀山的金剛經、蓬萊山的太玄感應篇、方寸山的斜月三星訣以及巨陽山的太陽真經。這三種功法，各有各的優劣和長處，比如說普陀山的金剛經側重於肉身。

  而蓬萊山的太玄感應篇和巨陽山的太陽真經則分別側重於精神和勁力。

  至於方寸山的斜月三星訣，裡面則記載了各種神通手段的應用，有些類似於旁門左道，卻也是玄奧無窮。

  至於血煌山的秘術，

  因為李淞剛才被蘇恆給打死了，他日後還得親自登門走一遭才行。

  「這些功法包括我所修行的幾門真功，以及自己的經驗感悟，都會在日後分享給諸位，希望對你們的修行能夠有所裨益。」蘇恆得到了自己滿意的收穫，微笑著頷首道。

  一個棒槌，一個蘿蔔。

  這些大宗師對他來說雖然沒什麼威脅，但恩威並施的道理蘇恆還是懂得的。

  「這…」其他人聽到這番話，也是面露喜色。

  他們大多都困在瓶頸當中太久，將武道走到盡頭，再加上剛才蘇恆展現出來的強悍實力。若是能夠從這些功法總結當中得到少許經驗能夠用在自己身上，只是細微的進步也足以讓人感到欣喜了。

  「那就先謝過蘇宗主了。」其他宗師紛紛附和道。

  一時間。

  對於蘇恆的牴觸稍微降低了那麼一點點。

  「既然如此，那就先行散開吧。之後如果有什麼事情的話，希望諸位能夠積極響應，免得讓我登門拜訪。」蘇恆臉上雖然帶著笑意，可語氣中卻滿是威脅的味道。

  「哪裡哪裡，宗主若是有詔，吾等必有回應！」

  蘇恆的強悍已經深深紮根在他們內心，這些宗師們趕忙回應道。

  一番客套。

  幾個大宗師紛紛散開，山頂上則只剩下蘇恆和杜諾兩人。

  「你…」

  杜諾神色複雜的看著蘇恆。

  雖然名義上杜諾是蘇恆的師伯，可實際上，自從蘇恆加入道坎山後，遇到什麼事情大多都是找杜諾解決的。柳青青是個甩手掌柜，神龍見首不見尾。時間一長，蘇恆對杜諾還是很尊敬的。相比較起來，柳青青更像是朋友，而杜諾反倒是嚴肅溫柔的師長。

  「你和你師尊一個懶散的性格，怎麼會突然想起成立這樣一個勞什子人仙宗，這可不是你的風格。」

  杜諾開口道。

  她心思細膩，察覺到這件事情當中的不對。

  「哎…」蘇恆嘆息一聲，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不見。他也沒什麼隱瞞，將剛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杜諾。

  「你的意思是說，還有五個仙人潛伏在下界當中。」杜諾面色泛白。

  「正是如此。」蘇恆點了點頭。

  「那你打算怎麼做，我和你師尊已經預料到你會有一天和仙人決裂，我們那時候還在思考方法和對策。」杜諾苦笑著搖搖頭，「可未曾想，這件事情會發生的這麼快，這麼急切。」

  太陽終於升起來了，新的一天開始，溫暖的陽光落在蘇恆的臉頰上。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語氣溫柔道，「歸根結底，還是要用實力說話。」

  「一方面我得儘可能的提升自己的實力，而另一方面我打算修盡世間一切法，大道獨行，走出一條紅塵中飛升成仙的道路。」

  他伸出手，五指撐開，像是要將火紅的太陽抓在手中。

  「我不需要飛升仙界。」蘇恆說，「我要把我所在的地方化作仙界，人人皆可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