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銅十字勳章

  大致整理了下思路，不再多想，加隆脫掉衣服，關掉煤油燈，躺上床，輕輕蓋上被子，慢慢寧靜下來，在黑暗中陷入睡夢中。

  鐺.鐺.晨鐘一下接一下。

  白皙的光亮灑在白色床鋪上，仰面睡著的加隆緩緩睜開眼睛，迷糊的看了眼外邊，深吸一口氣，才慢慢掀開被子坐起身。

  淡紅色的房間裡，牆上地面的紅木板有些地方起層了，露出下邊淡黃的木料。牆上掛著的銀邊麥田風景油畫有些歪斜了。右側窗戶開了一半，陣陣冷風不斷灌進來，隱約發出嗚嗚聲。

  噔噔噔.

  外邊的客廳隱隱傳來妹妹瑛兒的腳步聲，踩在地板上異常清晰。

  加隆揉了揉太陽穴，清醒了下大腦。從床上下來。他身上穿著灰白色的睡衣，長袖長褲，胸口顯得有些肥大寬鬆。扯了扯自己的胸口衣服，加隆臉上露出一絲無奈。

  「以前沒感覺，現在還是穿老媽的睡衣睡覺，感覺怎麼怪怪的」

  走到窗口，輕輕把打開的窗戶合上。

  窗外下方，右側是過往的小區內街，幾個路人穿著厚厚的風衣，有一個還戴了圓頂帽子和圍巾。左側的樓房後方空地上，停著的汽車比以往要多了好幾輛。都是黑色或者白色，兩個車燈像金魚眼鼓出來的古董車式樣。

  「這種車看起來不錯，實際上只要開個幾十里就要熄火一次等冷卻吧.」加隆無語的搖搖頭，抽了抽鼻子，他聞到一股煎蛋和熱牛奶的混合濃香。

  離開窗戶，走到臥室房間門口輕輕扭開門把，露出寬敞的紅色客廳，右側，黃白窗簾被窗外大風吹得不斷揚起。

  左側，可以直接看到盡頭的廚房裡，妹妹瑛兒正手拿著黑鍋鏟小心的翻著鍋里的煎蛋。她換了身黑色束腰的短連衣裙，最下方的裙裾有著一條白色花邊，雙腿換了最厚的看不到皮膚顏色的黑綿褲襪。紫黑色的披肩發隨意的散在身後，酒紅的眼睛專注的盯著鍋里的煎蛋。

  「起來了？去洗漱，然後就可以過來吃早餐了，我買了新鮮的白麵包，加上煎蛋和熱牛奶。」瑛兒看了眼加隆隨口說。

  「他們都不回來麼？」加隆雙手抹了把臉，感覺手上全是油，直接往前走幾步左轉，進到衛生間，站在洗漱鏡子前扭開水龍頭。

  嘩.

  白色的水流從龍頭裡噴出來，加隆扯過自己的紅色毛巾打濕，擰乾，然後往臉上一按。

  「上次不是給你說了麼？公司有事，去出差了。」瑛兒隨口回答。

  「知道去什麼地方麼？」

  「好像是德林市吧從我們這裡過去要坐長途火車。起碼要三天時間才能到。一來一回的話.」瑛兒一邊說，一邊關掉火，將煎蛋倒出來，端上桌子。

  「差不多要一個多星期才能回來，所以這個周末我們又得自己過了。」她坐下來把麵包，牛奶、煎蛋分別擺好。「好了，可以吃了。」

  加隆迅速漱完口，把木質牙刷插回洗漱杯，轉身出了洗手間，同樣坐在瑛兒對面的座位上。

  長方形的紅木桌子上，兩人面對面坐下。面前的銀色金屬盤子裡各自放了一塊三角形的淡黃麵包，麵包上還有細微的字母字樣。

  加隆拿起刀叉，一手插住麵包，用小刀切下一塊直接塞進口裡。有點硬，有點干，甜味很淡，而且很粉。

  瑛兒則是先喝了一口牛奶。「今天是周六，有什麼安排麼？」

  「嗯一會兒要去城南的老街柏寧頓，那兒有家新開的古董店想去看看。」加隆低頭吃著煎蛋。

  「柏寧頓很遠啊..從我們藍樹街過去，要穿過市中心，然後還要走半個多小時才能到，直接是走對角線了。你去古董店做什麼？」瑛兒疑惑道，「如果沒什麼重要的事，我想去逛逛水果市場，順便去旁邊的寵物街看看，你和我一起去幫我提東西吧。」她說完掃了眼加隆，眼底隱隱閃過一絲期待。

  「買點我最喜歡吃的白梨。」她趕緊補充一句。

  「白梨？」加隆微微一怔，以前的加隆最喜歡吃的也是白梨。「還是算了，我去古董店有點事。」

  「好吧.」瑛兒點點頭，不再多說，低頭專心吃東西。

  「對了入秋了，注意加減衣服，免得生病。」加隆補充說，幾口把剩下的東西塞進口裡，然後一口喝掉杯子裡最後一點牛奶。「我先走了。」他站起身，回臥室換衣服去了。

  瑛兒坐在桌子邊，看了眼起身的加隆，頓時有些無精打采起來。有一下沒一下的插著盤子裡的麵包塊。

  加隆換了身厚厚的黑外衣和藍黑色長褲走出來，脖子上圍了一條黑白方塊的圍巾。渾身不再像以前那麼瘦弱了，看上去隱隱有一絲纖細美少年的氣質。只是他的雙眼有些過於深邃了，如同兩顆暗紅髮黑的純淨寶石，裡面聯通著無限深淵。和以前完全不同。

  眼睛的變化使得加隆的氣質一下子穩重厚實得多。

  瑛兒抬頭看了眼，眼神微微一亮。「你準備去多久？什麼時候回來？」

  加隆扯了下脖子上的圍巾。「下午吃飯肯定能回來，好了我先出去了。」

  他走到門口換上黑皮靴，喀嚓打開門直接走出去。

  門外的樓梯間對門，剛好對面家大門開著，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提著一個黑口袋回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麼，進門直接輕輕關上，根本沒有打招呼的意思。

  加隆記得這家鄰居，主人是這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名叫波利斯，沒有女主人，只有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一起生活。兩人都是沉默寡言，見面也從來不打招呼，只有加隆他們剛剛搬過來的時候上下樓梯時，稍微打了聲招呼，自我介紹了下，平時見到了都不打招呼的。這種不禮貌的素質，倒是讓加隆一家都印象深刻。

  反手扶住冰涼的金屬門，輕輕按上，加隆搓了搓手。感覺手心手背暖和了一些，才順著樓梯往下走。

  下到樓梯口，沿著灰白的格子地面往左拐，走進黑色路燈之間的灰黑路面。

  沿著路面出了小區，兩側都是土黃色樓房圍成的街道馬路，路邊是一條條黑色欄杆保護著的人行道，上邊行人很少。

  街道路面上一輛古董汽車正冒著白煙緩緩駛過，後面緊跟著一輛運水果的黃牛車，駕車人不時吆喝著抽著鞭子。

  加隆走在黑欄杆圍著的人行道上，打量著身邊的土黃色樓房。

  街邊的樓房都是七層左右，方形的窗戶有的打開，有的緊閉還修了鐵絲網。樓房邊緣是圓弧形，沒有很尖銳的角。

  清冷的秋風吹得加隆頭髮往後不斷翻起，他不由得低下頭，感覺皮膚僵僵的，有些硬和麻木。黑欄杆里還種了一顆顆小樹，樹杈上都沒有葉子，只是光禿禿的分叉，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顆。

  加隆順著街邊人行道一直走，大約二十多分鐘，街上的車子和人流也多了起來。路過的一個黃銅銘牌上，刻著花園街的字母。

  走進一個十字路口，再度往左拐，街上兩側的房屋變成了灰白色花紋複雜的華麗建築，房屋表面還有著一根根高大圓柱，以及一些精美浮雕。路邊兩側的黑色路燈，頂端也多出了一些白色的圓球作為裝飾。

  清冷的人行道上，一個穿著白色銀邊的厚衣裙的女人在遛狗。裝飾用的黑色金屬長椅上，坐著兩個拄拐仗的老頭在小聲聊天。

  加隆緊了緊圍巾，仰頭往左側看了眼樓上。左邊灰白建築的第五層，是他舅舅家住的地方。他們能夠進入聖鶯學院，很大程度上也有舅舅的一部分關係。

  這個舅舅白手起家，打下了一大片很強的產業，在整個淮山市也是數一數二的大富商，而且難得的是，他一直對加隆很不錯，只是因為重男輕女思想，或者是血緣的緣故，對瑛兒則是比較冷淡。

  「一會兒回來的時候再去看看舅舅吧」加隆低下頭加快腳步，朝著這條灰白建築的街道盡頭走去。

  路過的一個黃銅方形銘牌豎立在人行道邊，上邊刻著：柏寧頓。

  街道盡頭處是個圓弧拐角，剛好在拐角處，開著一家圓拱門的小店，店門敞開著，裡面透出淡黃的燈光，一個戴眼鏡的老頭坐在古黃色書架前，正專心的拿著放大鏡看著手裡的小東西。

  加隆掃了眼右上方，灰白的牆壁上掛著一塊三角黑銘牌，上邊刻著白色字母：海豚古董店。

  他直接大步走過去，進了店門左右看了下。

  暗黃色燈光下，這個狹小的古董店裡居然沒有一個顧客，

  整個店裡一片暗紅，店鋪擺滿了桌子，大大小小足有十多張。牆上桌上都鋪著厚厚的深紅布料，上邊放著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加隆踩在深黃色的木板上，發出嘚嘚的腳步聲。剛進門他就發現自己右邊有人，被嚇了一跳，仔細看去，門口右側放著一個白色半身人雕，雕的是個捲髮小孩，只有肩膀和頭部部分，下面是由長方體石柱構成，

  「需要點什麼？」老頭皮膚灰黃，滿臉黑色老人斑和皺紋，看到加隆進門，他放下手裡的放大鏡，低聲問道。

  「我看看」加隆被嚇了一下，穩定下來連忙回答，「您不用招呼我，我就隨便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