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大羅界門
2023-10-23 16:00:45 作者: 石三
人數最多的時候,南雲錦勝身邊有三百多大吳修士,但是幾次「損耗」之後,又逃走了不少,現在身邊只剩下百多人。
南雲錦勝還是毫無顧忌,對所有人直白道:「此地的情況你們也已經了解了,從本座這裡逃出去,只靠你們自己走不出去,是必死無疑。
跟著本座雖然也有風險,但只要本座找到了想要的東西,就會帶你們離開,總有幾分活下來的機會。」
修士們想了想,也只能承認的確是這個道理,只能加倍小心的幫助南雲錦勝尋找共工奇石。
南雲錦勝看著手下這些修士,心中另有盤算:「共工奇石高達八階,附近必有強大的妖異守護,到時候便驅使這些修士先去試探,本座隱藏後方,找到妖異的弱點一擊必殺。」
「便是找不到弱點,這些人也能消耗守護妖異。」
總之這些人,他是一個也不打算帶出去的。這些人心中未必不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只不過心存僥倖罷了。
而南雲錦勝也暗暗有些焦急,進來快一個月了,怎麼還沒有找到共工奇石?按照之前的規律,明天【殤之國】就會再次擴張,擴張之後不但面積增大,而且妖異的實力還會提升,到時候自己也無把握全身而退。
他正憂慮著前方忽然有幾名修士飛快而來,神情間流露出激動:「閣下,我們找到了!」南雲錦勝頗有大將氣度,只是微微頷首,然後沿著他們的方向,將自身的領域張開:他乃是六境五勛,領域範圍八十里,不愧是國師看重的天才。
在那個方向上三十里的距離,有一處「黑暗」的區域,自己的領域竟然不能將其容納進來。
不過南雲錦勝也通過自己的領域看到,那一片區域中,的確有一層層的寶光從密林中時不時的飛放出來。南雲錦勝揮手指向了那個方位:「便是此處!」
他手下的那些修士們立刻圍了上去。
這一片密林地形起伏,山勢不高、山谷也不深,可是總給人一種看不透的森然感。每隔一段時間,便有一道水波形狀的寶光從密林中蒸騰而起,一共九種顏色,九次一個循環。這種節奏,如同龐大生靈綿長的呼吸。
南雲錦勝親至,領域將這一片區域環繞,可是暗中用了各種「權柄」試探,卻都無法滲透進入密林。南雲錦勝暗生忌憚,於是便指揮手下的修士:「去將寶物取出來,本座以領域權柄籠罩伱們,為你們護衛加持!」
修士們退縮不前,南雲錦勝面寒如冰:「前進、或者死亡!」
一眾修士無奈上前,各自施展了最強手段,其中還有幾位第五大境,可是進入密林中,卻融入了那種「森然」之中,悄無聲息的就消失了……
幾十位強大修士進去,引發的動靜……也就是剛剛走進去的時候,邊緣的灌木叢嘩嘩兩聲。
南雲錦勝一指剩下的修士:「分散,從不同的方位進入,找到此地的弱點!」
修士們卻不肯再去送死,有人站出來大吼站出來:「老子不願意白白送死——咱們跟他拼了!」他在身上拍下了六枚金色靈符,整個人轟然化作了三十丈高的金光兵傭,手持長戈向南雲錦勝殺了過去。
他身旁的同伴也喊叫道:「桑島的鬼子不把咱們當人,咱們必死無疑也不能讓他好過了!」
修士們的血性被激發出來,與其窩囊的被逼送死,還不如硬氣一點。烏泱泱大幾十號修士的朝著南雲錦勝圍殺過去,各種寶物、靈光騰空飛起。南雲錦勝卻是一聲冷笑:「烏合之眾!」
他的領域中,有一頭虛幻的大海蛇凌空凝聚,這海蛇五頭五尾,每一頭尾都代表著領域中的一道權柄,他正要將五尾輪番掃落——並且非常肯定,只要一輪掃蕩,這些烏合之眾就會全軍覆沒。
卻忽然間,五頭五尾的虛幻海蛇全身變得僵硬起來,南雲錦勝幾番催動竟是不能操縱自若。
「這是本座的領域!」他一聲大吼猛然轉身,敵人自身後而來,是一隻好像大螃蟹一樣橫行霸道的妖植!妖植的身上,坐著一個可愛又可怖的小女孩。
「兩頭六階?!」南雲錦勝暗道一聲,難怪能夠干擾自己的領域權柄。可是緊接著他就意識到不對勁,這兩頭妖異雖然都是六階,但是層次不高,自己五勛的層次本應穩穩的壓制他們,權柄應當運使自如。
然後他看到自己周圍開始瀰漫黑氣,當中隱隱約約有暗金色的星辰閃爍,仿佛一隻只古怪的眼睛。
他竟然被敵人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欺近了身邊!他一聲大吼,五頭五尾的海蛇炸碎,化作了流光融入自身,然後整個原地一轉凝聚成了一點星光飛逝流淌,這是他最強的遁術!
「七階妖異!」
這樣的對手還怎麼打?更何況旁邊還有兩頭六階虎視眈眈。那兩頭六階分外怪異,南雲錦勝自問對上了自己也無必勝把握。
大吳人都說了,三十六計走為上!
可是這一道流星遁光砰砰砰的接連撞在了什麼東西上,每一次碰撞都炸出來無數光芒流焰,然後速度猛降幾分,終於是流星往下載落,一頭撞在了地上,轟的一聲重新化作了南雲錦勝的模樣。
那些黑霧匯聚而來,將南雲錦勝層層纏繞。南雲錦勝在黑霧之中大吼道:「你雖然是七階,卻沒有自演小天地,拿什麼壓制我!」
界英和魅魃冷眼旁觀,那些準備拼命的修士們,只看到黑霧中不斷地閃亮起各種光芒,每一種光芒似乎都是南雲錦勝的一件聖器,但是每一道光芒也都只是一閃爍就消失了,融化在黑霧中。
南雲錦勝不愧是桑島著名的天驕,身上的強大聖器層出不窮,再加上本身的各種秘術,竟然是在黑霧中支撐了足足一盞茶的時間,然而他的吼叫聲越來越弱,哪怕是沒有自演小天地,七階仍舊在境界和實力上穩穩壓制住他。
被南雲錦勝裹挾而來的那些修士們同樣戰戰兢兢:一頭七階、兩頭六階!它們殺死了南雲錦勝之後,豈不是就要輪到我們了?
界英和魅魃身後,一群修士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以金色靈符化為金光兵俑的修士大步上前,和其中一人一個擁抱,大笑道:「哈哈哈,你們來的真及時。」
他是內應。魅魃它們救下來的那些修士中,有幾位是南雲錦勝手下逃出去的,暗中用聯絡靈符跟金光兵俑聯絡了一番,便跟在了南雲錦勝後面。
魅魃它們不知道如何尋找共工奇石,南雲錦勝知道。
其他的修士鬆了口氣:哦,一夥的啊,難怪你這個老小子平時狡詐圓滑,這次卻頗有血勇的第一個站出來反抗南雲錦勝。
魅魃再一次舉起了朝天司的令牌,修士們又戰戰兢兢:咱們可是不顧朝天司的勸阻非要進來,結果現在還要朝天司來營救咱們……
黑霧之中,南雲錦勝的氣息越來越弱,終於沌魈將黑霧一收,現出了本體,又打了一個飽嗝。它十分滿意:果然七階虐六階,才是最快樂的事情,求東家以後別再讓咱去硬抗七境了。
修士們仍舊恐懼的望著沌魈,還有些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朝天司竟然已經可以趨勢七階妖異了?難道是柳值大人親自出手?
魅魃有些羨慕的看了沌魈一眼,接連吞吃六階,好處極大。老爺不在她居中調度指揮:「圍住此地。」
修士們惴惴不安,如果朝天司也跟南雲錦勝一樣,逼我們去送死呢?
沌魈看出了他們的心思,冷哼說道:「我們隸屬朝天司氓江都司孫大人麾下,爾等擅自闖入【殤之國】的罪過,出去之後再跟你們計算!現在乖乖聽命行事,總能保你們或者走出【殤之國】!」
修士們恍然:竟然是孫大人的部下!孫大人的口碑還是很不錯的。
他們立刻四散,圍住了這一片密林。魅魃和界英上前來,孫大人透過他們的眼睛,觀察著這一片虛空,憑著他對【殤之國】虛空結構的了解,已經看出了幾分端倪。
界英搖晃了一根草莖,上面的傘球噗的一聲炸開,幾百隻小傘飄飄蕩蕩的飛向了密林,從不同的地方落了進去。
面對那些修士的時候,密林巋然不動,第五大境進去了也能無聲無息的湮滅。可是面對這些小傘,密林卻沒有那麼淡定了,林中的陰影忽然涌了起來,濃郁的黑暗將那些小傘全部裹住,然後忽的往下一沉,全部拉入了密林中。
界英立刻失去了對這些小傘的感知,它豈能善罷甘休?轟轟隆隆的巨大動盪中,界英的根須從密林周圍鑽了出來,周圍的修士們一片驚呼紛紛後退逃避,他們腳下的大地搖晃震動,那些根須密密麻麻的竟然是將幾十里方圓的密林整個包裹了起來!
遠遠看去,就是一隻幾十里巨大的根須蠶繭!
修士們目瞪口呆,雖然是六階、可這六階也太可怕了吧?
沌魈卻哼哼唧唧的上前:「還是交給本座吧。」剛才衝出來的那些陰影,一看就是跟自身屬性類似的妖異,若是吞吃了,對自己的好處,遠超蠶怪和南雲錦勝。
但是界英是個軸性子,偏不,它招惹我了,我就要自己解決!那些根須中,湧出來一股股濃郁的黑紅之氣,朝著密林中滲透。
……
東仙湖周圍的居民都已經被本地的朝天司安排撤離了——孫大人已經盤算好了,此次活著從【殤之國】中出來的修士,每個人身上都要刮下一層油水來,從這些收穫中撥款,補償這些被迫背井離鄉的普通人。
此時距離東仙湖最近的一座城池,乃是方攸縣的縣城,位於東仙湖東南方向,距離約麼一百五十里。
城牆下的一座小院子,半年前就租給了一個外地來的年輕人。今天年輕人坐在院子裡,用手指在面前的沙盤上畫著一些普通人根本看不懂的符號和圖案。
然後他輕輕一拍沙盤,這些符號和圖案憑空飛起,各自結合緩緩轉動。
年輕人手指掐動,卻是越看越迷惑:「不對勁啊……」
「按照元微數的推算,【殤之國】的出現,將會引發東土的一場大變,乃是浩劫的開端。可是現在,浩劫卻有消散的跡象。」
「這可是整個東土的大劫,乃是源復甦的天地大勢引發,誰能阻止這樣的浩劫?這要擔起多大的因果?」
「難道是我算錯了?」
他揮手打散了面前的沙盤,撫平後重新用元微數推算了一番,結果卻是和這一次一樣。他滿臉迷惑,再一次撫平沙盤:「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有這個本事!」
他又一次催動元微數,推算消弭了這一場浩劫的到底是誰。可是這次算了半天卻始終得不到答案,他不甘心強行催動了元微數進一步推算,卻不料面前的沙盤中,忽然滲出了虛幻的鮮血,他全身顫抖不已,噗噗噗的連續吐出三口黑血,整個人的生機消耗七成,宛如重傷一般!
「反噬竟然如此可怕?!到底是什麼人……」
他癱在地上,很長時間動彈不得,只有胸口輕微的起伏。「果然靠著元微數成為修士,根基太虛浮。」他終於恢復了一些,慢慢坐起來:「但是令人難以置信,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元微數算不出來的人?」
「嗯,此事得跟大家說一聲。」
他輕輕轉動了一下左手上,一個旁人看不見的方戒。方戒的界面卻是一個小小的圓盤,和風水相師用的羅盤有些類似,上面布滿了各種細小的刻度。當內外兩個特殊的刻度重迭,他的眼前驟然出現了一片宛若仙境的虛影。
不了解他的人,一定會認為他最大的依仗便是「元微數」,可是只有他和他的「夥伴」們才明白,一切外物都是浮雲,只有這枚別人看不見的戒指,才是他們的根本。
仙境一般的虛影中,他長身而立,左手旁擺著筆墨紙硯,桌子旁邊立著一面一人高的銅鏡,他用毛筆在銅鏡上書寫:
「殤之國情況有變,似有大機緣者,阻攔了東土浩劫……」
並且將自己用元微數推算卻被反噬重傷的情況說了,很快銅鏡上便流水一般的飄過了一行行文字:
「我這裡有三枚天元延陽丹,給你傳送過去,先穩住傷勢。你的根基還是弱了一些,我想想辦法,儘快給你找到一塊龍血膏,就能彌補這個缺陷了。」
「你一個人在東土千萬小心,殤之國的機會錯過了也就錯過了,反正源復甦已經來臨,我們有的是機會,未來是我們的。」
「這得多大的機緣,才能阻攔一座大陸的浩劫?!」
「要不要我把『雷破轟』借給你,真的被人發現了,你就給他一記,管他是誰都能炸的他媽都不認識!」
「不要再插手殤之國的事情了,這樣的人對你很危險,慎之、慎之!!!」
每一段文字,都來自於一個「夥伴」,他的心中一陣暖洋洋,大家就像是一個大家庭,都是兄弟姐妹,而自己最晚加入夥伴們的組織,像是大家族中最小的弟弟,所以備受照顧。
天元延陽丹、龍血膏、雷破轟都是無比珍貴的寶物,說給就給、說借就借,毫不吝惜。
他還記得自己剛進來的時候,真的是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知道,全靠大家提攜幫助,才弄清楚了以此地「大羅界門」的用法。自己能夠得到元微數的傳承,也是大家幫自己謀劃的。
因為源復甦馬上就要開始,自己在修行上一片空白,唯有獲得元微數的傳承,才能最快的成為修行強者。
也是大家的幫助,他才能夠在「大羅界門」的幾次「歷練」中活下來,並且按照計劃得到了「元微數」。
他接收了通過「大羅界門」傳送過來的天元延陽丹,卻拒絕了其他的好意——大家雖然愛護自己,自己也要自強自立才是,不能讓哥哥姐姐們失望。
他們就這個事情討論了一陣,幫忙分析、出主意,最後他自己在銅鏡上寫道:
「此事雖然兇險,目前看來卻也不必太過忌憚。源復甦剛剛開始,那人自己很可能還不知道他身負大氣運。」
「東土浩劫關係到我的機緣,我決定親自前往殤之國附近,嘗試找到此人。」
「若是能夠殺了此人,便可以剝奪此人的機緣,容納在自己身上;若是不行,我也有脫身之策,不會被他發現。」
「我估算對方至少是第五大境,誰那裡有能夠悄無聲息暗殺五境以上的寶物,借我用一下。」
銅鏡上很快又飛過了一片片文字:
「我這有一枚『落日釘』,你拿去用,第六大境也能一下子釘死。」
「我有一套『冥都陷阱』,六境以下進去就別想出來了,借給你。」
「我有一冊《死者書》,也借給你,有備無患。」
短短時間內,他就借到了六種足以威脅第五、第六大境的異寶,紛紛通過「大羅界門」傳送過來。並且這些人還不斷給他出謀劃策,制定了幾個極度陰險狠辣的計謀。
自始至終沒有人覺得,他對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生出殺人奪機緣的意圖有什麼不對。自從他進入大羅界門,這些人就對他灌輸著一種無比自私的思想:我們是自己人,除了我們之外都是外人,只要對自己人有利,對外人不論做什麼都可以。
他謝過了大家,然後眾人互相告別,共同在銅鏡上留下了一句話:未來是我們的!
「現在」可能在別人手中,但我們可以把人殺了搶過來。
他退出了大羅界門,服用了天元延陽丹之後,傷勢很快恢復的七七八八,然後收拾了自己的簡單行李便鎖上了小院子準備出城去。
路上他遇到了鄰居的一位老大爺,見他背著書箱鎖門,便笑呵呵的問道:「黃書生,這是要出遠門呀?」
黃書生也很有讀書人的禮數,抱拳一拜道:「準備出去遊學一段時間,卻是要和老丈暫別了。」
「去吧去吧,家裡放心,老頭幫你看著門,你們這些讀書人就要多走走看看。」
「多謝老丈。」
他和老人作別各自離開,心中卻是浮起了另一個念頭:我在此地留下了線索,日後若是被人找到了這裡,極可能將我暴露,須得抹去一切痕跡。
當天夜裡,方攸縣中發生大案,這小院周圍十幾戶人家連人帶貓狗死絕了,這其中就有那位老丈,以及把小院租給黃書生的房主一家。
……
沌魈氣呼呼的跟東家告狀:那密林中的妖異,分明對我更有好處,可界英太不懂事了,硬是霸占著不肯給我,東家你得好生教育它,孩子還小不能寵壞了。
孫長鳴察覺到這段時間沌魈的情緒不對,暗中語重心長對他說道:「你覺得本官偏袒界英?」
沌魈口是心非答道:小的不敢。
孫長鳴道:「你這段時間的表現本官都看在眼裡,你覺得本官偏袒界英,它霸占了那頭妖異——那頭妖異和你的確屬性相合,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吞噬了那頭妖異,是否會導致自身更加瘋狂?」
沌魈一怔,猛然反應過來,自己的卻執拗了。自己是妖異,並且是出自銅棺峽的妖異,和界英、魅魃還有所不同。若是真的吞噬了那頭妖異,自身的瘋狂暴增,最後是什麼結果……當真不堪設想。
孫長鳴繼續道:「我知道你現在已經有些不同,所求的已經不是在滅域中稱王稱霸,你有了更高的志向,所以這一類的妖異是絕不能給你吃的。
之前的蠶怪和南雲錦勝,他們兩個是不是沒有跟你爭搶?」
沌魈更加慚愧,唯唯諾諾的道:東家,其實……小的知道那蠶怪來【殤之國】的目的。
孫長鳴沒有責備,只問道:「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