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6章 溫和改良派

  「班傑明院長……這次，你們可把事情給鬧大了。」

  珍珠湖畔的酒館，科林公爵再次與班傑明會面，只不過這一次，他的表情實在有點複雜，看著班傑明的眼神就像在看怪物一樣。

  班傑明則是笑眯眯地答道：「那當然。鬧不到這麼大, 我們不是白忙活了？」

  此刻，距離海報貼遍王國已經過去了兩天，影響卻仍舊還在發酵。不知為何，教會這次的處理速度有些緩慢，封鎖言論也沒以前利索，反而弄得民間的關注度越變越高，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甚至, 某些城市的街頭開始出現與海報漫畫類似的塗鴉，作者不明，但幾乎都是在罵教會——很顯然，有些民間志士被班傑明的舉動所激勵，也開始表達不滿了。而且，這裡面還有直接為法師平反的，很可能出自霍里王國極為稀少的本土法師之手。

  這讓班傑明看到了希望。

  並不是所有人都被蒙在鼓裡，哪怕教會天天洗腦，這個國家卻仍舊保存著一份清醒的自我意識。

  也因此，他在今天再次與科林公爵見面，不僅只是為了滿足貴族與國王見面的願望，同時還有更進一步的打算。

  「……無論如何，我幫助你們把那批東西運進了大門，你也該兌現一開始的承諾了吧？」科林公爵有點著急，「陛下在哪？我需要見他。」

  「陛下就在這個村子裡，等我們談完過後，你自然可以去見他。」班傑明卻擺了擺手，轉而道，「現在, 我還有另外一件事想跟你們商量商量。」

  科林公爵皺眉：「什麼事？」

  他明顯又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你們之前提過的兵變，還有實施的可能嗎？」班傑明的聲音緩緩低下來，「現在外面都在討論陛下被教會軟禁的事情，那麼陛下重掌大權……不也是眾望所歸的事情嗎？」

  科林公爵的臉色大變。

  「你、你在說什麼？哈哈哈……什麼兵變啊？」論起裝傻充愣，他還真挺有一套的，「班傑明院長，有些話可不能亂說。王國軍一直都是教會手下的狼犬，怎麼、怎麼可能會背叛教會？」

  「……公爵大人，非要跟我玩這一套？」

  「不不不，院長大人，我覺得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班傑明聞言，無奈地搖了搖頭。科林公爵顯然準備跟他裝傻裝到底了，然而，就眼下這個狀況，絕對是個反擊教會的絕佳時機。

  因此，他繼續開口勸道：「雖說王國軍是教會的傀儡，可那是因為從前王室永遠都和教會站在一邊。而經歷伊科爾的戰敗，再經歷這次的軟禁國王，教會的聲望早已大不如前，王國軍未必能像從前那樣乖乖聽話。」

  「……你真的打算現在就跟教會動手？」

  「從被綁上火刑架那一刻開始，我一直都在跟他們動手。」

  科林公爵嘆了口氣。

  「這種事情，我說不好會有什麼結果，你也別指望我們當你的說客。」他緩緩道，「目前，駐紮在海汶萊特的王國軍有五萬人，讓他們站在你這邊是不可能的。不過，如果你能讓他們全都保持中立，不出手，我們就能把陛下重新扶回寶座——當然，得在教會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

  「他們怎麼可能不知情？」

  科林公爵聳肩：「那……就不是我能力範圍之內的事情了，只能靠院長大人您。」

  班傑明摸著下巴沉默下來。

  把國王扶回王座，幫助他重掌權力，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話當然還是兵變最完美，把王國軍的控制權奪過來，教會也拿他們沒辦法。但要是貴族不願幫忙，班傑明自己是不可能奪取軍權的。

  貴族似乎更傾向於軟性政變，不跟教會徹底撕破臉。但聖彼得大教堂和王宮緊緊挨著，他們想政變，怎麼可能逃得過教會的眼睛？

  耍點極端手段？靠自己來吸引注意力？

  而且，就算他們成功了，情況也只不過是回到從前。教會依舊是這個國家的霸主，國王坐在王位上，最多跟貴族一起搞點無傷大雅的小陰招，所有人表面上一團和氣，從教會手指縫底下撿剩飯吃。

  ——貴族似乎滿足於這種狀況，但那不是班傑明想要的。

  「我想要的很簡單，讓教會通通都見鬼去，但公爵大人的計劃似乎無法做到這一點。」因此，在考慮之後，他冷冷地說道。

  「這……這種事急不得，得一步一步地來。」科林公爵先是被他的話嚇到了，然後趕忙勸道，「先讓陛下重掌大權，趁著這個聲勢，壓制一下教會的地位，然後法師就能重新抬回明面上來了。而等到法師可以正大光明地行走在王國內，根本用不著我們動手，教會自己就會慢慢衰落下去的。」

  班傑明表示懷疑：「你們能廢除王國的魔法禁令？」

  「我們當然不能。」科林公爵攤手道，「但是陛下能。」

  「教會不可能容忍這種事情發生的，包括它那些狂熱信徒，廢止魔法禁令，就是要了他們的命根子。」班傑明搖頭道，「你不想跟教會撕破臉，但光是把這個東西提出來，和撕破臉也沒什麼區別了。」

  「正因如此，我們才要慢慢來啊……」

  科林公爵還想說什麼，班傑明卻已經沒興趣再聽下去，一擺手，打斷了對方的話。

  談到這裡，大家的立場已經很明顯。貴族是改良派，想走的是溫和改良路線，不想流血，不願犧牲，通過政治手段慢慢打壓教會，達到最終目的。可是對於法師們來說，這種路子實在太慢。

  而且，教會不會任由貴族和王室聯合起來打壓他們的，夜長夢多，難免生出意外，什麼時候就被教會反殺了也說不定。

  班傑明有更好的辦法。

  實際上，種子已經在霍里王國中萌芽了起來。那些被海報所喚起的、對教會心懷不滿的法師或是普通人，他們存在於這個國家中，便已經為教會的覆滅打好基礎。

  這些人現在所做的，可能只是在街道上塗鴉，在私下交流中多說幾句教會的壞話，但如果用心引導，他們就可以成為一股非常可怕的力量。

  「既然觀念不同，公爵大人，我們今天就聊到這裡為止吧。」於是，班傑明從椅子上站起來，轉過身準備離開。

  「等等……」科林公爵連忙叫住了他，「陛下呢？我幫了你們，你們起碼要讓我跟陛下見一面吧？」

  班傑明聞言，停住，思索片刻，點了點頭。

  「跟我來吧。」他開口道，「不過……與當初相比，陛下的想法已經發生了改變。你如果還是希望他配合你們『慢慢來』的計劃，先做好失望的心理準備。」

  說完，他便打開門離開了房間。科林公爵見狀，也深吸一口氣，跟在後面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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