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9章 噬空者

  「為什麼要叫仙媞也來啊？」

  「璐潔不喜歡她嗎？」

  「當然不，她總是陰森森的對著我冷笑。」

  「其實仙媞……」

  「抱歉啊，我就是這麼個陰暗的女人。」

  「哇啊！你什麼時候來的！」

  「就在剛剛你說不喜歡的時候。」

  「.……」

  「我知道的，常暗之魔女從以前就不受歡迎，魔女們會躲著我們，凡人們也覺得我們在密謀什麼壞事，我都知道，我乾脆消失了好了。」

  「別哭啊！你就是這樣才不受歡迎的，拿出自信來。」

  「我就是沒有自信，我就是陰暗……」

  「啊，這下完了，仙媞哭起來最少得好幾個小時。」

  「別事不關己，快幫忙！」

  …………

  ……

  常暗之魔女，掌握魔女之國一切的黑暗，傳說每當夜晚來臨，都是常暗之魔女在遮蔽天空。

  但實際上，常暗之魔女是一個個性陰暗，沒自信，隨隨便便就會爆哭，根本停不下來的女人。

  「璐潔……」

  「璐潔……」

  「你又想再殺我們一次嗎？」

  黑暗中的聲音無法辨認位置，字面意義上的伸手不見五指，璐潔甚至感覺到自己的存在否仿佛被黑暗吞沒，快要消失了。

  魔女之國的戰鬥專家是天空之魔女和深土之魔女，但如果說最棘手的，其實是常暗之魔女。

  「對，我就是要再殺你一次！」

  璐潔朝看不見的位置平感覺攤開五指：

  「糖霜暴風雪！」

  純粹的黑暗之中，什麼都看不見，也不知道法術是否已經生效，還是說一瞬間就被吞沒了。

  「你總是這樣……」

  「你也總是這麼陰暗，還活著的時候總是躲在山洞裡，也不知道出去曬曬太陽。」

  「好過分……你明知道我是常暗之魔女。」

  「少囉嗦，死人就該在死人該呆的地方！不要總是跳出來！」

  黑暗之中，傳來某種東西拖行划過的聲音，像是漂浮在空中不可見的幽靈。

  而幾乎砸同時，璐潔的耳邊傳來聲音，好像緊貼著耳朵低語：

  「那你，跟我們一起來吧……」

  「爆炸馬卡龍！」

  四周傳來轟轟作響的爆炸聲，但沒有任何命中的感覺。

  「自己一個人很孤獨吧……」

  黑暗中的聲音依舊在迴蕩：

  「加入我們，來吧，來吧，來吧！」

  「閉嘴！陰沉的傢伙！」

  璐潔攥緊法杖，怒喝道：

  「你們根本就沒有給過我機會，你們先我一步消失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數百年孤獨的尋找，最終換來的卻只是魔女之國的崩潰，璐潔甚至都來不及見同伴的最後一面。

  她恨這個殘酷的世界，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早一點，甚至可能也恨讓她去找某間魔女的同伴們。

  如果可以，她其實是希望與同伴們一起消失的。

  「但是！」

  璐潔手中的法杖在黑暗中放射出灰暗的波動，即便看不見，依舊能感覺得到。

  「但是我絕對不允許，允許有人玩弄生命，尤其是我同伴們的生命！」

  記憶像是決堤的洪水般湧來，一切的美好，一切的歡笑，都定格在了魔女之國被恆星的引力撕碎的那一瞬間。

  同時被撕碎的，恐怕還有璐潔的心。

  「我是博南森林糖果屋的大魔女，虛無之魔女的名號我已經捨棄了！既然你們這麼希望我跟你們一起消失，那就讓虛無與你們一起走吧！」

  一縷灰暗的靈光刺穿幽深的黑暗，常暗之魔女的力量正在被擊潰。

  「噬空者！」

  如晨星般撕裂黑暗的十字靈光中，璐潔全身的魔力也轉化為了灰暗難明的灰色，如煙霧，也像是火焰，更像是怒濤的洪水。

  她的憤怒，她的不甘，她所有的記憶，都在這一刻在腦海中湧現。

  世界在那一瞬間仿佛化為了黑白兩色，也如同被摁下了停止鍵。

  風凝固了，漂浮的沙塵凝固了，緊張的盯著頭頂的裴仁禮和杜勒也凝固了，在背後救治其他人的夏莉維持著轉頭的姿勢，白龍揚起脖子，就連身上鱗片反射出的閃光，也在那一刻凝固了。

  一個旋轉的黑洞，出現在了天空之中，所有的黑暗，如同被巨大的漩渦吸走，容不得半點質疑。

  這是虛無之魔女的力量，空間與時間的力量，魔女之國的最終武器，將一切來犯之敵湮滅。

  「璐潔！」

  「璐潔！」

  「璐潔！」

  被黑暗吞沒的，還有魅魔。

  她的面孔如扭曲的橡皮泥一樣蠕動，聲音也隨著面孔不斷的變化，那記憶中的樣子以這種最殘破不堪的形式再度出現在了璐潔的面前。

  她漸漸的，緩慢的，但又無法抵抗的沉入黑洞之中，如同陷入泥沼的旅人，徒勞的伸出手。

  璐潔閉上眼睛，扭頭強迫自己不去看。

  但記憶卻開始侵襲她的大腦。

  與光耀之魔女狄特妮偷偷跑到凡人的城鎮買糕點，與深綠之魔女艾爾奇亞坐在樹屋裡聽她歌唱，與天空之魔女訓練技巧，與深土之魔女一起在大地上奔跑，還有與常暗之魔女一起，聽她講可怕嚇人的鬼故事。

  記憶如跑馬燈般不斷的回放，眾人為她送行，璐潔離開魔女之國，不斷再不同的位面流浪，她去過數不清的地方，見過數不清的人，尋找某間魔女的蛛絲馬跡。

  在那時候，與同伴的回憶是支撐她前進的動力，璐潔心中只有一個想法，自己要回去，要拯救魔女之國。

  但現在，與同伴的回憶仿佛是無形的利刃，把她割得遍體鱗傷。

  當記憶定格在魔女之國被恆星的巨大引力撕裂，璐潔睜開眼睛。

  「璐潔，好好活下去。」

  「睡覺的時候記得蓋被子，別著涼了。」

  「戰鬥機巧別忘了訓練啊，速度才是一切。」

  「別聽她瞎說，防禦才是最重要的。」

  「我、我這個陰沉的女人給不了你建議，只能說希望你別像我一樣吧。」

  璐潔瞪大了眼睛，她仿佛看到了五個不同的虛影從魅魔的身體裡飛了出來，微笑著鑽進虛無之魔女的力量所造就的黑洞之中。

  她伸出手，希望抓住她們，但那是不可能的。

  沒人能抓住過去，神不能，某間魔女不能，璐潔，也不能。

  然後，時間重新開始流動……

  遮天蔽日的黑暗已經完全消失不見，突然重新亮起來的強光讓地上的人忍不住用手擋住眼睛。

  璐潔靜靜的漂浮在半空中，維持著伸出手的姿勢。

  裴仁禮他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可以肯定的是，璐潔贏了。

  贏？

  這就要從什麼角度看了。

  至少在璐潔自己認為，她是失敗者。

  「璐潔做了什麼？敵人在哪？」

  杜勒睜大眼睛四下觀望，那一瞬間發生的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理解範疇。

  「難道說…..」

  裴仁禮撇向天空中呆若木雞的璐潔，搖頭道：

  「她可能用了噬空者。」

  「那是什麼？」

  「本來應該要用在真正敵人本體上的大招。」

  璐潔是所有魔王中等級最高，也最能打的那一個，儘管她並未對裴仁禮透露太多的能力，但至少把那柄叫噬空者的法杖的大招告訴他了。

  噬空者能吞掉時間和空間，在啟動的時候就連時間都將陷入停滯。

  跟滅卻法球相比，噬空者的吞噬能力是不會被豁免或抗下的，只要命中就會被湮滅，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

  這也是虛無之魔女最強大的力量。

  但噬空者這份力量過於強大了，聽璐潔說每個月只能用一次，本來按照計劃是打算等真正敵人的本體出來的時候，才讓璐潔開大。

  現在看來，計劃不得不做出大幅修改，缺失的瞬間輸出能力，恐怕很難彌補回去。

  「發生什麼讓璐潔不理智的事情了嗎？」

  「可能吧，從剛才璐潔碰上那個魅魔遊俠開始，感覺就不太對勁。」

  比起深究細節，裴仁禮現在更應該考慮用手頭的力量如何組合，才能彌補缺失的輸出。

  儘管他們還有很多底牌沒掀，但真正的敵人本體到底有多強，這還真不好說。

  正在此時，杜勒突然拍了一下裴仁禮的肩膀，把他從思考中驚醒。

  「快看那兒！那是什麼！」

  一顆黑色的圓球突然出現在璐潔下方的沙漠之中，並在杜勒看到它的時候迅速膨脹擴大、

  當裴仁禮也抬頭的一瞬間，那顆黑色的圓球如氣泡般爆開，露出一個如同半腐朽的骷髏，身上披著件爛袍子的傢伙。

  眼中針尖般的紅光與環繞在身上的龐大魔力，都證明了一個事實。

  巫妖！

  「是巫妖克洛斯羅德！璐潔！小心下面！」

  巫妖克洛斯羅德，是賽麗的情報上提到過的化身，在這個時間點出現，某種意義上可能比再生機.神齒輪還要難搞。

  璐潔還處於恍惚之中，聞言立刻想起自己身處的環境，她低頭往下看，正好看到一條黑色的鎖鏈纏上她的腳。

  隨即璐潔就被從天空中拽了下來，如同鏈錘一樣狠狠的砸在裴仁禮和杜勒前面不遠的沙丘上。

  「咳咳！」

  掀起的沙塵糊了裴仁禮一嘴，他看到屬於璐潔的靈光啪的一下破裂了，急忙搖動法杖讓沙塵落下。

  「不好意思，我大意了。」

  璐潔從沙坑中慢慢起身，她的一條胳膊在落地的衝擊中朝著奇怪的方向扭曲。

  縛魔鎖，暫時封住目標魔力的防護學派法術，璐潔的身體能力全靠魔力強化，一瞬間被封住，自然就無法抵抗落地的衝擊。

  不過璐潔有提前加持在身上的神力橡皮糖，已經釋放的法術，縛魔鎖無法將其消除，所以才只是折斷了一隻手。

  而巫妖克洛斯羅德，則伸出沾著碎肉的骨手，用機械化的聲音道：

  「沒想到，居然會輪到我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