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1章 聲東擊西（上）

  東線，北部防區——

  天空中下著鵝毛大雪，地面早已被厚厚的雪層所覆蓋，一腳下去恨不得半個身子都得陷裡面。

  營地里燃燒著溫暖的爐火，士兵將凍得青紫的手湊到篝火旁，順便在喝一點熱水，好讓身體暖和起來。

  與圖拉共和國戰個痛的反抗軍分裂屬於十幾個組織, 這就像十八路諸侯圍攻董卓似的，儘管大家都希望圖拉共和國死，但對於指揮權的問題，屬於誰也不服誰。

  是故則按照可能發起攻勢的區域進行分別布防，總指揮部只是商量個大致的戰略出來，之後局部地區怎麼打, 那就看負責這片區域的反抗軍組織怎麼研究。

  ——這也是他們為什麼輸多勝少的重要原因。

  這不能叫聯合，完全就只是相加。

  負責這片丘陵地帶防禦的, 是天平會。

  儘管天平會也跟自由星火一樣解放奴隸，但本質上還是有所不同的。

  自由星火追求自由平等，而天平會則只追求平等、

  他們認為這世上就應該是多勞多得，人不應以血統為榮，而是應該以能力來劃分階級。

  你越是有能力，越是對社會貢獻大，你分配到的資源就越多，反之亦然，這與你的出身完全無關，他們追求著一種近乎於理想的絕對公平。

  這讓天平會收穫了一批中小商人與下層平民的擁躉，雖然在大家一起共襄盛舉之前，這幫炸裂的傢伙只能算是個民間團體，而且還是字面意義上的炸裂, 搞恐襲有一手的那種。

  營帳里, 指揮官正在密切的關注著沙盤上的一切動向。

  每天都會派出最少二十次，最多的時候接近五十次偵查騎兵, 用來時時刻刻留意圖拉共和國的兵員調動情況, 以防被他們偷襲。

  會看到沙盤上代表友軍的藍色旗幟幾乎排成了一條線, 而代表敵軍的紅色則在另一側零零散散, 似乎不成體系。

  誰都看得出來，這是因為他們沒能徹底查清敵軍動嚮導致的結果，論打仗，圖拉共和國的將軍們可要比這幫從士兵到指揮官全員泥腿子出身的傢伙牛逼的多，他們的人數不占優勢，不可能用這麼鬆散的陣型。

  弄清敵方的兵員布置非常關鍵，至少能知道對方的攻擊重心在哪裡，方便採取針對性的策略。

  而現在這種情況，雖然反抗軍的人數占優，但實際上由於不知道何時，在哪發起攻擊，反抗軍的人數優勢反而因此分散了。

  當然，這還不是最大的問題，只要圖拉共和國發起攻勢，反抗軍頂不住還是能叫友軍支援的。

  目前最大的問題，就是這場該死的雪。

  圖拉共和國的大多數區域都不會下雪，即使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比較靠北，縱觀歷史下雪的時候也屈指可數, 而且還都是零零散散的小雪花。

  但現在，鵝毛大雪讓人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傳送到了極北的雪原，而且已經下了整整七天都沒有任何停下的跡象。

  指揮官心知肚明，這是魔法。

  風雪嚴重侵襲了士兵的士氣和體力，由於完全沒有對抗低溫的經驗，大雪剛下的時候他們甚至都沒有厚帳篷以及任何禦寒的棉衣，完全是靠意志死頂，要不是幾天後從布雷沃送來了大量的禦寒之物，恐怕反抗軍這邊光是因為天氣就會被捅開一個大口子。

  從未見過雪的人跑到北地作戰，就像是從未坐過船的人跑去玩海戰一樣，如同嚴重被debuff削弱了。

  「將軍！有動靜了，敵人一個軍團正離開要塞朝咱們的方向來了！」

  「果然來了…….」

  雖然將軍不懂魔法，但也知道用魔法下七天雪是需要龐大的魔力消耗的，圖拉共和國也不太可能永遠這麼耗下去，他們的物資補給比反抗軍這邊還要緊張一些。

  「叫士兵們起來列隊，立刻派出快馬通知附近友軍援助。」

  「是！」

  傳令兵走了，將軍也穿戴上盔甲，在臨出帳篷前，他再度看了一眼沙盤，不知為何，心中隱隱約約有些不安……

  –‐‐——–‐‐——

  早在大雪剛下的時候，反抗軍的頭頭腦腦們就曾經開會討論圖拉共和國發起攻勢的時間，通過圖拉共和國的法師數量和補給情況，以及自己士兵受影響的程度等因素判斷，大致會在7~10天之後。

  結果不出所料，第七天圖拉共和國終於開始行動了。

  風雪似乎還沒有停下的意思，不過三年的時間也讓一幫草鞋軍變成了一幫真正的老兵，一聲令下快速集結準備應付進攻。

  將軍站在一處稍微高一些的山坡上，用望遠鏡看向風雪的深處。

  這雪依舊還是太大了，看不見多少東西。

  但混合在呼呼的風聲中，有清晰的鼓點，並且越來越近。

  此時，狂風暴雪稍稍散開了一些，一群身著黑紅色盔甲，手持大刀的士兵如夢魘般從消散的風雪之中現出真身。

  「弓弩手準備！」

  總之，先來一輪火力覆蓋再說。

  隨著一聲令下，箭矢如烏雲般騰空而起，畫出一道弧線飛向圖拉共和國的先鋒。

  但此時，仿佛是故意的一樣，一陣狂風來襲，飛到半空的箭雨速度越來越慢，最終無力的掉落下來，偶爾有一兩支箭矢落在圖拉共和國的士兵那邊，也完全無法造成任何殺傷。

  「立即舉盾！」

  命令剛剛發下，就看到更遠處的風雪消散開，露出整齊的弓弩手方陣，密集的箭雨馬上就朝著反抗軍的方向來襲。

  這次沒有什麼狂風攪局，箭雨非常順利的落在反抗軍的方陣之中，儘管已經提前舉起了盾牌，但依舊有不少人紛紛倒下。

  反抗軍人數眾多，作戰意志勇猛，但裝備有不小差距。

  不過這點損失連打個招呼都算不上，將軍依舊沒有下令前進。

  他用望遠鏡死死的盯著風雪的遠處，直到兩輪箭雨結束後，他看到滿天的風雪突然一清，黑壓壓的軍隊出現在視野的另一端。

  沒錯，這不是佯攻！

  「先鋒，上前！」

  還沒砍人先挨了兩輪打的反抗軍士兵早就等著命令，立刻邁開整齊的步伐朝著逼近的圖拉共和國軍隊靠攏。

  雙方都用軍鼓敲著鼓點，並維持著隊形朝彼此靠近，頗有些排槍槍斃的感覺。

  一窩蜂的衝上去，那不叫打仗，那是打架。

  在這個世界，軍隊打仗最重要的屬性並不是裝備、意志、亦或是什麼天時地利。

  而是配合。

  只有默契的配合才能激發軍陣的效果，能讓部隊得到全面的增幅。

  軍陣的起源已經說不清了，它與魔法陣類似，但歷史遠比魔法更加古老。

  在尚未接觸的時候，雙方比的是意志。

  當成群結隊全副武裝，又殺氣騰騰的士兵埋著整齊的步伐靠近時，那種壓迫感是非常強大的，新兵以及意志不堅定的人很可能因此陷入恐慌，甚至是乾脆不戰而逃。

  不過反抗軍這邊基本都是以戰代練的老兵，不至於因為這點恐慌就亂了陣型。

  耀眼的靈光隨著軍陣的展開連接到每一個士兵身上，且此時雙方的距離也越來越近。

  此時，圖拉共和國那邊的鼓點一變，黑紅色盔甲的士兵立刻改變陣型，如同一個人張開雙臂，兩翼有想要將反抗軍包圍的趨勢。

  這其實算是一種失誤，圖拉共和國的先鋒軍隊數量比反抗軍要少，展開包圍態勢反而不利於軍陣發揮。

  就像你用一張紙去包一個球，先不說能不能包的住，就算包住了，也沒辦法吃掉。

  一般情況下雙方都是維持著陣型，如同陀螺般對撞，然後再根據形勢和將軍的判斷，是否投入更多的兵力。

  這些黑紅甲的士兵是圖拉共和國的精銳，也是老對手了，以圖拉共和國目前的兵員緊張情況來說，指揮精銳的當然不可能是飯桶，少一個都非常心疼。

  但如此戰法，又是很明顯的失誤……

  反抗軍的軍鼓也跟著一遍，接鐵桶陣固守。

  雙方短兵相接，反抗軍的士兵很快倒下，但也很快重新補上，雙方的士兵都精密的如同機器，沒有無意義的吶喊，有的只是沉默的揮砍與精準的配合，在獵獵作響的風聲之中，一柄柄殘酷的利刃呼嘯而來。

  此時大雪已經完全停止，烏雲甚至都有散開的跡象，正懷疑圖拉共和國在搞什麼飛機的將軍馬上就聽到了嘈雜的喊殺聲。

  圖拉共和國軍隊的中軍如一幫草莽朝著鏖戰中的先鋒湧來，完全沒有陣型，也根本不成體系。

  按理說，這一看就知道肯定是烏合之眾的軍隊應該不足為懼才對，但反抗軍這邊心裡立刻咯噔一下。

  壞了，中計了！

  天平會面對的這支軍隊幾乎都是徵召兵，只經過少量的訓練或乾脆就沒有訓練，只是在督戰隊的催促下才發起的瘋狗衝鋒。

  最麻煩的一點在於，天平會的軍隊等於是被他們拖在了原地。

  「立刻給友軍發信，快！」

  反抗軍的中軍也壓了上去，只不過遠比哪些哇哇怪叫著衝過來的徵召兵更加訓練有素。

  但如果他們這邊是佯攻的話，圖拉共和國的主力在哪？

  到底會選擇哪裡作為突破口？

  單純打完眼前這一仗沒有意義，如果其他地方被圖拉共和國突破，天平會的這支軍隊，很可能會被直接包了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