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0章 空戰

  在以前，裴仁禮總是覺得近戰法術用處不大，尤其是對他這個施法慢的傢伙來說，預判實在是太難了。

  但那其實是裴仁禮接觸魔法不久產生的錯覺，就像大家都以為法師就應該躲在安全的後方施法洗地一樣，是一種因為了解不多而產生的刻板印象。

  法師其實是沒有不擅長的距離，最重要的一點是要掌握好距離的把控。

  通過捲軸瞬間激活的立場拳正中魔德拉的側腹，蘊含其中的高貴立場傷害全數打了進去。

  包裹魔德拉的防護法術發出咔咔脆響，最外面的那一層如玻璃般分崩離析，魔德拉本人也被立場拳的衝擊力帶著一路往下墜去。

  看似偷襲成功，不過裴仁禮沒有絲毫的大意，因為剛才的命中手感有點飄，就像是打中的不太瓷實的棉花。

  即將撞在上地面的魔德拉如同一隻大蝙蝠一樣改變了墜落的方向，緊貼著地面滑行一小段距離後，再度拔高。

  打出一拳後自由落體的裴仁禮暗罵一聲果然沒那麼容易，身後捏緊自己脖子上的一枚翅膀型的護符。

  魔法力量如同流動的風一般托舉著裴仁禮，他的身體前傾，拎著法杖朝魔德拉追過去。

  飛行術不過是D級法術，但凡有點本事的法師都能使用，充其量只是熟練和不熟練的區別。

  這也就導致，法師之間的戰鬥，當上升到中高層次的時候，就會很容易變成空戰。

  魔德拉不是白活了450年，飛行術的掌握非常熟練，能在即將墜落前拉起來。裴仁禮側過身體，如戰鬥機滾轉一般向下俯衝追過去。

  「灼熱射線！」

  激活頭頂千眼的能力，三條亮紅色的射線直奔魔德拉而去。

  魔德拉的身體在空中機動搖晃，避開了三條灼熱射線中的兩條，僅剩的那一條也被防護法術阻擋，並頭也不回朝背後追來的裴仁禮打出一發閃電之珠。

  兩人繞著巨大的法師塔機動，幾乎是緊貼著高塔的牆壁，這是非常危險的舉動，稍有不慎一旦撞上法師塔，導致飛行術的專注被打斷的話，施法者會直接從天上掉下去。

  更惱人的地方在於，圓形的法師塔弧度很大，想要用傳送法術瞬移到魔德拉前面，就必須能清晰的看到落點，而有弧度的關係，裴仁禮其實不太能看得清位置。

  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你甩一道閃電，我回你一發火球。

  一時間刺目的魔法靈光和激烈的爆炸上環繞著法師塔的頂端不斷出現，引得下方的營地中很多人駐足觀看。

  繼續追下去咬對方的六點鐘方向也不是辦法，裴仁禮決定立刻爬升，利用高度優勢居高臨下再進行俯衝攻擊。

  這一招是跟紀錄片裡學的，二戰戰鬥機的能量戰就是這個套路。

  但厭倦了追逐的可不止有裴仁禮。

  他剛要爬升，就看到自己前面突然炸開一大塊黑暗。

  正處於高速飛行的狀態，當看到黑暗術炸開的時候，裴仁禮就已經鑽了進去。

  一瞬間視野被完全遮蔽，哪怕千眼的360°無死角視覺，也絕對無法看得清周圍。

  不過黑暗術的範圍很窄，影響範圍僅為三米直徑的球形範圍，尤其是在極為空曠的天空中，幾乎一晃就過去了，就體感上來說不過是眼前一黑，再一亮。

  但裴仁禮很清楚，魔德拉要的就是這一瞬間的遮蔽。

  他立刻改變飛行方向，強行拉高。

  一條赤紅色，應該是暴熱射線的塑能法術掃過裴仁禮的胸前，由於他強行改變方向，並沒有打的太正，先前加持的防禦法術也依舊發揮著作用。

  在飛散的火粉之中，裴仁禮如穿雲箭般朝著正上方飛去。

  頭頂巫師帽上所有的魔法眼微微轉動了一下，裴仁禮能看到自己腳下魔德拉正從下方直追而來。

  剛剛是追著魔德拉打，現在變成了魔德拉追著裴仁禮打。

  用魔法的空戰戰術和開戰鬥機的空戰戰術是有共同點，但不可能完全一樣。

  如果是戰鬥機，這時候往上爬全靠發動機的出力高低，先前積攢的速度會非常快的被消耗殆盡，如果飛行員膽子夠大，飛機性能夠好，可以使用大錘機動。

  也就是追人的一方失速不得不停止向上追擊，而是往下俯衝恢復速度。而被追的一方就可以趁機掉頭再去咬住敵人的尾巴。

  這種速度勢能和高度勢能的轉化，就是那時候戰鬥機能量戰的核心。

  可飛行術管你個錘子的速度勢能和高度勢能轉化，不管出於什麼姿態，最高速度都是恆定的，不會受到空氣動力的影響，法師甚至能用飛行術飛出大氣層，直接進入虛空。

  ——前提是人能活到那個高度。

  一道道射線從背後來襲，裴仁禮不得不操控飛行術左右搖擺，同時趕緊伸手去摸捲軸。

  重新拉高，甚至已經超過了法師塔高度的兩人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還在往更高的方向飛，大有一種想要飛上雲端的氣勢。

  魔德拉也有點摸不准裴仁禮的想法了，從剛才的經歷中可以得知一個事實，如果拿一般法師的思維去對付裴仁禮，絕對會因此吃大虧。

  正在此時，一大團濃重的水霧從裴仁禮身上炸開，像是壓的特別低的厚重雲霧。

  那是重霧術。

  既然你能用黑暗術遮蔽視野一轉攻勢，老子當然也能用同樣的方法。

  只是廣袤的天空中和剛才繞著法師塔的牆壁飛行還會有點差距的，僅憑一個黑暗術顯然不夠大，所以裴仁禮才用了範圍更大的重霧術。

  魔德拉兵沒有追的太緊，只是讓裴仁禮保持在自己的法術射程之內，當重霧術出現的時候他完全有機會從旁邊繞開。

  正常來說，這應該是裴仁禮失誤了，把霧氣炸開的位置選的距離自己太近，沒有把魔德拉包裹進去。

  但以剛才的經驗判斷，不能把裴仁禮當一般法師看待。

  魔德拉認得出裴仁禮主要靠捲軸、魔藥和魔法物品，自己施法的次數很少，這本身就說明裴仁禮的魔力不多，且施法速度較慢。

  在高速化的空戰中，對他其實是不利的。

  那麼，裴仁禮很可能躲在水霧之中準備一個強力法術，如果從旁邊繞開，反而會正中下懷。

  魔德拉只用了一瞬進行思考，隨即速度不減的一頭扎進雲霧之中。

  不出所料，雲霧之中能聽到裴仁禮低沉的咒語聲，並在下一瞬，一大團魔法靈光在魔德拉的側面炸開。

  「雷擊術！」

  ——轟隆！

  陰影位面特有的單薄烏雲之中發出激烈的雷吼，一道金色的閃電從天空中墜落，如一柄神劍般將濃稠的水霧從當中撕裂，奔著魔德拉的腦殼砸了下來。

  雷擊術在真語魔法中的地位已經算是大招了，消耗大概在B級和C級法術之間，以裴仁禮的能力，他不可能使用這種法術太多次。

  早有預料的魔德拉立刻舉起手杖：

  「負向爆破！」

  他沒有用防護能量傷害去吸收化解雷擊術，而是用B級死靈學派的法術硬碰硬！

  無聲無息的負能量爆炸與從天空中垂落的雷擊撞在一起，兩股能量激烈的互相湮滅，並最終徹底炸開。

  從地上看，醒目的衝擊波掃過周圍的雲朵，將陰位面天空中漂浮的單薄雲霧撕開一個洞，隨即裴仁禮像是從掉了線的風箏一樣從雲霧中墜落。

  施法者等級的差距太明顯了，50級以上和以下的差距也太明顯了。

  算得上大招的雷擊術沒頂過負向爆破，咆哮的衝擊波差點把裴仁禮的飛行術專注給打斷，他往下墜落了快50米才成功再度穩住身體。

  魔德拉從雲霧的另一邊飛出來，對著剛剛穩住身體的裴仁禮張開五指狠狠一握：

  「粉碎壓握！」

  剛剛穩住身體的裴仁禮立刻感覺到了強烈的窒息感，他左右兩側的空氣仿佛化作一雙無形的大手，兩隻手正在合攏到一起試圖把他壓扁，環繞在裴仁禮身邊的防護法術被從球形擠壓成了類似於雞蛋的橢圓形，恐怕再等一會兒法術就扛不住了。

  ——轟！

  勉強畫了一個符文，咆哮的烈焰和衝擊波從袍子下擺飛出，一瞬間將擠壓過來的空氣團推開一點。

  利用這片刻的機會，裴仁禮向下逃離法術牽制。

  「畢格碧飛擊掌！」

  剛剛降低高度的裴仁禮馬上有看到一隻閃爍著七彩靈光的巨大手掌從天而降，打算把他一巴掌拍在地上。

  畢格碧飛擊掌是C級法術，相當於畢格碧強襲拳的進化版，它的速度太快了，裴仁禮來不及去拿捲軸，甚至來不及激活肩膀上的儲法紋身。

  千鈞一髮之際，兩塊跟門板似的寬闊劍刃從空氣中浮現，並嗆的一聲併攏在一起，組成一面巨大的盾牌，剛好橫在裴仁禮和畢格碧飛擊掌之間。

  緊接著就是如同敲鐘般的刺耳噪音，畢格碧飛擊掌砸在了浮游盾上，也把正在下落的裴仁禮加速往下拍。

  隨後轟隆一聲，裴仁禮砸在了法師塔頂端的露台上，體驗到了一把什麼叫喉頭一甜，感覺全身都快散架了。

  人能活著，主要是因為高度下降了很多，以及防禦法術尤其是石膚術的減傷，最後就是飛行術的減速效果。

  不然就算沒摔死，也一定會摔倒不省人事。

  魔德拉沒有趁機攻擊，而是落在了露台的另一端，他輕輕擺弄著手杖說：

  「現在你應該能看得出差距了吧，把我的東西給我，我之前開出的條件依舊有效，只要你願意加入我的陣營，給你的待遇可以再翻一倍。」

  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魔德拉之前放水很多，甚至都不能算是真正認真的戰鬥了。

  除了用來頂雷擊術的負向爆破之外，魔德拉就沒有用過任何高級法術，最多就是C級的畢格碧飛擊掌。

  在他看來，裴仁禮在50級以下這個段位已經相當不錯了，儘管自身有缺陷，但頭腦靈活絕對不是只知道照本宣科的書呆子法師。

  這種人，可要比哪些慕名而來到處可見的僱傭兵有價值的多。

  魔德拉有絕對的自信，裴仁禮無法對他構成什麼威脅，所以才用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發出邀請。

  「果然用一般手段打不過50級以上的傢伙啊……」

  裴仁禮齜牙咧嘴的站起來，他揉了揉撞疼的手臂和肩膀，嘴上說著泄氣話，但眼神卻沒有絲毫放棄的意思。

  「多謝你陪我實驗戰術是否有效，不過我差不多也該厭倦你了。」

  雙手抓著法杖，用力在地上一敲。

  七彩的靈氣順著法杖朝著四面八方蔓延，完全是堅硬的石頭，沒有一丁點土壤的地面上紛紛裂開一道道縫隙，柔軟茂密的草坪和五顏六色的小草花紛紛從縫隙里鑽了出來。

  魔德拉眼神一變，用和之前的口吻不同的鄭重又問了一遍：

  「你，到底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