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烏斯塔拉夫

  微風細雨的清晨，一輛馬車走在昏暗的林蔭道上。

  從二月中旬出發，經過十五天左右的旅行，等到三月初裴仁禮終於快要到達了烏斯塔拉夫的南方邊境。

  交通不便是這樣的，隨隨便便半個月就過去了。

  這期間倒是沒發生什麼大事，一路上頂多就是碰到一些怪物攔路，不過大路附近總是有士兵和冒險者巡邏，有怪物也都是弱小的漏網之魚，根本算不上麻煩。

  作為萬眾矚目之地，圖拉共和國的情況也一如既往的陷入膠著，目前仍然是十多個反叛組織在那片熱土上共襄盛舉，激烈的與正規軍交換意見。

  唯一值得一說的消息，就是經過漫長的扯皮，圖拉共和國的正規軍總算完成了第一支部隊的整編工作，並立刻率軍攻入距離首都中央行省最近的叛亂省份。

  但當地的反抗軍首領可能自信心爆棚，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居然把一群武器裝備都不全的農民兵派去與正規局打遭遇戰，結果自然不用多說，被殺的丟盔棄甲。

  能趁亂奪下城池，不代表就能乘勝追擊幹掉正規軍，估計這幫人心裡實在是沒什麼逼數。

  不過正規軍也確實沒能繼續前進，由於整編進行的十分混亂，補給方面有些跟不上，且他們沒有攜帶任何攻城武器，目前正在反抗軍控制的城市外面砍樹，預計不久以後就會發起真正的攻城戰。

  目前正規軍距離裴仁禮投資的自由星火還隔著三個行省，一時半會兒打不過來，估計等到月底的時候，來自世界各地的狠人們應該也差不多趕到了，各國偷偷摸摸的援助差不多也已經到位，屆時應該可以和正規軍比劃比劃。

  總之，現在情況尚未明朗，依舊處於看戲狀態。

  給奈瓦拉的第一批武器援助已經到位，足夠武裝500人的武器全部送了過去，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新的高爐會逐步建立，產量還會進一步的提高。

  灰矮人們自從打造完魔王國所需的農具和少量武器後一直都是閒的直呲牙的狀態，這下總算是有活兒幹了。

  打造好的武器清點過數量後，會運到大樹海邊緣的林地中，奈瓦拉的人直接帶人過來拉貨即可，對方的黃金也是直接丟在林地里，雙方都不會直接接觸。

  水妖精被作為使者留在了法隆行省，這段時間奈瓦拉一直都在旁敲側擊希望能套出幕後之人的情報，但水妖精因為被裴仁禮下了死命令，那叫一個守口如瓶，一丁點的信息也沒說出去。

  裴仁禮估計，圖拉共和國還需要一個月到兩個月的時間完成對所有部隊的編組工作，屆時才是他們全面出擊的時候，現在還只是灑灑水。

  各個反抗組織只要不傻，就該知道自己要利用這段時間緊急訓練軍隊，哪怕正面戰場上依舊不是正規軍的對手，但也不至於像發了武器的農民那樣被打的滿地找牙。

  必要的時候，裴仁禮也是會進行武力干涉的，雖然哪怕他不動手，明面上圍觀的各國也會偷偷出手，真鬧大了，撕破臉皮也不是不可能。

  當然，圖拉共和國由於其地理位置特殊的關係，無論亂成什麼樣子，對其他區域的人來說都沒有任何的影響，背地裡是魔王，表面上是冒險者的裴仁禮依舊得執行學校安排下來的任務。

  15天的旅行到達了烏斯塔拉夫的南部邊境，但他們要去的地方在烏斯塔拉夫北部邊境山區，一個叫巨石要塞的地方，恐怕還得有二十到三十天的旅行。

  卡雅和寇拉坐在駕駛位，一邊聊天一邊拉著韁繩，車廂內，卡米拉安靜乖巧的坐在軟墊上，認真的翻看不染少女的教典，相較於她，非要跟來的西斯迪亞就顯得非常不老實，一會兒在車尾看看逐漸倒退的風景，一會兒跑到車頭去找卡雅和寇拉聊天，跟多動症似的。

  她的兩個護衛，塔娜和阿琳德拉似乎終於習慣了這位大小姐的猴子作風，最初還很緊張的勸西斯迪亞老實坐下，怕她因為馬車顛簸被甩下去。而現在哪怕西斯迪亞爬上車頂，她們倆也都懶得多嘴了。

  裴仁禮依舊在看書，看那本真語魔法，他最近把所有的空閒時間都放在了這上面，讓人覺得他可能是在逐字逐句的理解書上的意思。

  很神奇，這次又是他和一幫漂亮妞出去，不知道老師分組的時候是不是故意的。

  而說到老師…..

  「還沒到嗎？我快沒酒了。」

  格蕾絲老師一副『廢了』的狀態扭的跟毛毛蟲似的躺在車廂里，強烈的酒味熏的人鼻子痒痒的。

  由於已經升入二年級，且是真正的長途任務，按照學校規定會有老師跟隨。

  去年格蕾絲老師在學校教書，今年自然就是外出跟隨的老師之一。

  ——雖然大家都很想換個人……

  事實上，花了15天才快要到達烏斯塔拉夫邊境也跟她有關。

  烏斯塔拉夫在布雷沃的東北方，在奧萊恩的正北方，最近的距離是走直線穿過奧萊恩的國境，但還記得嗎？格蕾絲老師被永久禁止進入奧萊恩王國……

  於是他們就只好稍微繞了個圈，走布雷沃的路前往烏斯塔拉夫，比走直線多花了兩三天。

  「自重啊，哪有大白天就把自己灌的爛醉的。」

  「閒著也是閒著，無所謂啦，哈哈哈哈哈！」

  眾人滿頭黑線，現在說想要退貨好像已經晚了……

  由於酒味太濃，卡米拉忍不住往裴仁禮的方向挪了挪。

  「你在看什麼書？這一路都沒見你換過。」

  「真語魔法，很難懂啊。」

  「你要是無法入門就別白費力氣了，嗝~」

  格蕾絲老師打了個酒嗝，拿小酒桶當扶手靠在在上面說：

  「真語魔法的資料雖然不稀有，但很少有人能學會，這需要獨特的天賦。」

  單純從法術威力的角度來說，真語魔法與裴仁禮所使用的奧術沒有什麼太大差別，且真語魔法的法術數量很少，滿打滿算不超過二十個，屬於完全不成體系的魔法類型，尤其是跟奧術魔法九大學派的數量一比就更明顯了。

  「為什麼難學？這不都是魔法嗎？」

  可能是想要賣弄一下，也可能是格蕾絲老師喝到位了，她搖頭晃腦的回答卡米拉道：

  「真語魔法的來歷很有意思，有一種說法是從咒語中簡化而來。」

  施法需要咒語成分，而咒語本身就是為了幫助施法者更好的用魔力構築法術模型。

  說個通俗些的比喻，咒語就類似於九九乘法表，能幫助你做乘除運算。

  而無咒語成分施法，則相當於你已經把九九乘法表背的特別熟練了，看到乘除算式一瞬間就想出了答案，自然也就不需要從頭到尾再背一遍了。

  真語魔法的來源之一，就是將咒語成分簡化，並且不需要手勢和材料成分，施法速度奇快。

  但這種做法，就像是讓剛學了加減的小學生直接跳到微積分，理解非常困難。

  「一種說法？真語魔法還有別的來歷嗎？」

  「畢竟這個說法解釋不了為什麼哪怕技藝老練的魔法師也學不會真語魔法，確實還有關於它來歷的其他傳聞。」

  老練的魔法師就像是個大學生，新手法師則就像是小學生，你讓後者直接去學微積分肯定一頭霧水，而前者則不至於。

  可真語魔法並不是這樣，哪怕是個舉手投足間能毀天滅地的強力法爺，該學不會就是學不會。

  「言語擁有力量，而真語魔法的『真語』指的是創世石板上記載的言語的簡化，或者劣化？總之差不多就是這種存在。」

  這個世界的創世神話很簡單，大致就是創世神將天地分開，構築了多元宇宙世界存在的基石，比如時間，空間，生與死等基礎法則，然後他創造了眾多生物和最初一批遠古神明，隨後就消失了。

  而隨著創世神的消失，遠古神明之間因為理念不同的關係爆發了衝突，這個過程中也誕生了新的神祇和新的生物。

  比如說曾經叫做科薩的風暴之主塔烙斯，他就是在月之女神蘇倫與她的姐妹暗夜女士莎爾的爭鬥中誕生。

  那時候的遠古神祇可要比現在強大的多，畢竟一共就那麼幾個，相當於整個多元宇宙世界的神力都匯聚在他們身上。

  他們之間的爭鬥，僅僅只是餘波就讓各個位面如暴風雨中的小舟般，隨時都可能被吞沒。繼續打下去，說不定整個世界都會被他們毀掉。

  不過創世神似乎預測到了這一點，他留下了十件強大的神器，並交給了凡人掌管，來約束神之間的鬥爭。

  其中有六塊代表基本元素的石板，也就是格蕾絲老師所說的創世石板了。

  「通過言語影響現實，這是真語魔法最可怕的地方，比如說你可以用真語魔法造出甜味的鹽。」

  「那不就是糖嗎？」

  「不，只是吃起來是甜味，本質上依舊是鹽。」

  相當於通過魔法的手段，扭曲改變某一個物品或某一塊區域的現實。

  「但也是最難學的地方，因為『言語』是創世之音，一萬個人中才可能出現一個具有施法者才能的人，而十萬個施法者中，也不見得能找到一個可以學會真語魔法的人。」

  說了半天，格蕾絲老師可能感覺渴了，從酒桶里接了最後一杯葡萄酒，非常不拿自己當外人的舉著杯子遞向裴仁禮。

  「讓我看看你學的怎麼樣了。」

  裴仁禮嘆了口氣，這個老師是真的不靠譜。

  他合上書，伸手在空氣中花了一個極為複雜的符文。

  到目前為止，看起來跟裴仁禮所使用的符文魔法沒有任何區別，但這次『符文』沒有激活法術，而是隨著裴仁禮的指尖被他摁進手中用來記筆記的羽毛筆上。

  魔法靈光一閃而過，他用羽毛筆輕輕敲了敲格蕾絲老師的酒杯，裝在裡面的紅色葡萄酒表面立刻結出一層細密的冰碴。

  「哦哦，你居然真的學會了！」

  格蕾絲老師很滿意，咕咚咚喝了一大口。

  卡米拉看的滿頭霧水，這不就是用魔法手段冰鎮葡萄酒嗎？

  「不一樣，完全不一樣。你仔細看，讓葡萄酒降溫的是羽毛筆扇出來的風，裴仁禮用真語魔法扭曲了風的溫度，原本應該只是扇起微弱氣流的羽毛筆，卻能扇出足以冰鎮葡萄酒的冷風。」

  不過裴仁禮目前也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了，更強的法術效果需要長時間的研究和練習。

  「你的天賦真的奇怪，魔力水平明明只能算平均值以下，卻學什麼都快，等在學校畢業就趕緊滾去魔法大學吧，尤其是你想學真語魔法的話，大學的校長就是個能使用真語魔法的法師，別人恐怕教不了你。」

  真語魔法的威力確實和奧術沒什麼區別，別看格蕾絲老師剛才說的牛逼，打起架來真語魔法一丁點都不占優勢。

  這也不是只要學會就能天下無敵的神功秘籍，想要找真語魔法的法術書也並不難，比裴仁禮之前找人訂購的防護學派法術書還要容易不少，所以大家對於他手裡多了本真語魔法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它最大的作用，其實是在製作魔法物品方面。

  只要用真語魔法扭曲現實，讓劍身鋒利無比，就能輕而易舉的製造出附加了銳鋒術的附魔長劍，這可比自己一個一個的往上刻符文和法陣容易多了。

  熟練以後甚至能量產優秀級乃至完美級魔法物品，這一點才是最bug的地方。

  ——雖然不好學也是真的。

  真語魔法在製作魔法物品方面消耗更低，效果和常規方法差不多，硬要說缺點，就是這種方式製作的魔法物品最高也就完美級，不可能做出史詩級甚至是傳說級魔法物品。

  這主要是又真語魔法的性質決定的。

  它扭曲某樣物品的性質，創造出魔法效果，這個能力不能對同一物品使用太多次，一般只能扭曲兩次或三次，再多的話，之前扭曲的效果就可能崩潰，亦或是物品本身會崩潰。

  且能容納更多魔力的物品，能扭曲的次數也就越多，並不是所有的東西都行。

  總之，是能快速製造魔法物品，且提供額外法術的一種獨特魔法分類。

  反正裴仁禮現在也沒多少新法術可以研究，屬於閒著也是閒著的狀態，所以就在真語魔法上下點功夫。

  「說起來，魔法大學的校長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聽格蕾絲老師提起這個人物，裴仁禮多少有點好奇。

  「我聽說是個非常強大的法師，有傳聞說他能和暴虐之魔王不分勝負。」

  「那為什麼他沒有去對付暴虐之魔王？」

  「這就不知道了，都只是一些傳聞，他好像很久都沒有露過面。」

  「畢竟他老了啊。」

  格蕾絲老師插嘴道：

  「雷吉納爾校長今年已經七八百歲了，他是弒神魔王巴拉姆時期的人，我上次見他的時候坐輪椅都得讓使魔推，腦子也早就不清醒了。」

  法師有很多延長壽命的手段，但延長壽命不代表就能預防老年痴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