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畫大餅

  通常兩方人談事的時候，保鏢和女僕都得迴避，這次一方面是因為安全問題，另一方面也因為城主身後也有女僕跟著，所以才沒有叫裴仁禮暫時離開。

  但保鏢隨便插嘴，一般都會挨一頓罵，畢竟這不是隨便插嘴的地方，相當於給僱主丟人了。

  不過城主注意到妙婕公主沒有生氣，只是一挑眉毛大有讓裴仁禮繼續說的意思。

  不符合常識的事情讓他有點好奇，所以試探性的問道：

  「這位是……？」

  「來自納斯帕爾冒險者學校的裴仁禮先生，目前受僱於我。」

  「原來是布雷沃的除魔英雄，快請坐。」

  裴仁禮的名字在其他地方只能算小有名氣，老百姓們茶餘飯後想起來會聊一聊，但在河流諸國他的名聲就很大了，畢竟河流諸國受惡魔的襲擾最嚴重，而在布雷沃發生的事情自然很容易傳開。

  裴仁禮也沒客氣，直接坐在妙婕旁邊說：

  「很抱歉出言打斷，請您理解，妙婕公主以前不怎麼參與政務，所以在這件事上沒有講清楚。」

  公主跟王子不一樣，公主又不會變成女王，當然不用學政務的事情，杜松城城主理解，就是妙婕隱蔽的瞪了裴仁禮一眼表示不滿。

  「那麼，具體方案是什麼？」

  「杜松城現在面臨的問題是個困局，交通不便導致你們的商品無法運出去，外面的商品也很難運進來，貿易展開不順利城市財政自然就沒什麼錢。雖然可以發展旅遊成城市，但同樣還是因為交通的問題，除非是真正的虔誠信徒，否則很少有人會特別關注這樣一座城市。」

  「是的，這是我們的困境，第一王子殿下願意撥款為我們修路嗎？」

  「僅僅只是修路您就滿足了？」

  城主一愣，隨即聽裴仁禮繼續道：

  「其實還有更好的方案，請您給我一份地圖。」

  城主對著身後的女僕做了個手勢，後者趕緊從柜子里取出地圖攤在茶几上。

  「您看，杜松城的位置剛好在至高山脈的凹陷下面，您的城市在奧萊恩王國的交通網絡中處於可有可無的地位，且由於森林面積廣，道路難走，商人們不會從杜松城經過，無法帶來大量稅收，所以……」

  裴仁禮伸出手指，用魔法伎倆在杜松城南側的山脈上畫了一條紅線：

  「所以想要打破這個局面，不僅要修路。」

  「難道是打通至高山脈？」

  這絕對字面意義上的大計劃，但城主立刻反駁道：

  「這不可能，挖開至高山脈需要耗費天文數字般的資金，長時間的勞役也會讓平民的不滿積蓄到定點，第一王子殿下如果想要這麼做，那請允許我失陪了。」

  雖然是大計劃，但這一聽就知道不可能，畫餅都沒有這麼畫的。

  至高山脈之所以叫這個名字，就是因為它的高度和長度獨一無二，就好比突然讓人用鋤頭和鏟子挖開喜馬拉雅山脈建一條公路，屬於離離原上譜的事情。

  「您請稍安勿躁，我並沒有說直接挖開至高山脈。」

  裴仁禮話讓城主重新坐下，他解釋說：

  「杜松城的位置在至高山脈的凹陷處，這是劣勢，但也正好處於至高山脈最薄的地方。」

  他指著地圖上的山脈走勢道：

  「至高山脈到了奧萊恩王國一側，高度已經大幅下降，南側山麓更是大片的緩坡，在這裡修路不需要直接橫斷挖穿，只需要在緩坡上修葺道路和關卡即可。」

  「就算在另一側可以修築緩坡道路，可我們這一側怎麼辦？地勢不允許修築緩坡，而且就算修成，上坡路也會增加馬匹的負擔，商人們照樣不會喜歡走這條路。」

  「這一側可以換個方法。」

  裴仁禮依舊用魔法伎倆在地圖上劃線，這次他畫了一串波浪線。

  「可以修築盤山路，方便從南側來的商隊下山，至於您擔心的馬匹負擔的問題，其實可以用水車解決。」

  「水車？」

  「是的，不知道您有沒有聽說過水力抬升機？」

  見城主有些茫然，裴仁禮只好比劃著名解釋：

  「至高山脈上的河流沿河道從杜松城附近水流而下，您的城市擁有大量的水利資源，這是無法比擬的優勢，建造水車可以獲得這些力量，通過齒輪和轉軸，將水車轉動的力用於抬起或放下重物。」

  這其實就是電梯，只是動力是水車而已。

  「正好比鄰杜松城的山壁成階梯狀，水也從階梯狀的山頂流下來，以每個階梯為單位建造數組抬升機，可以輕而易舉的將馬車和貨物送到山頂，再穿過至高山脈另一側的緩坡，直接進入幕星城。」

  「可是就算建成，真的會有商人來嗎？現在商人們來往河流諸國都在走峽谷道，新的道路如何得到認可？」

  見城主有些意動，裴仁禮繼續道：

  「商人們不懂政治，但他們會算帳。峽谷道路況難走且會因為落石堵塞交通，夏季也經常出現砸死人的情況。」

  畢竟峽谷道太窄了，且兩側山壁上少有植被，夏季遇到暴雨天氣很容易導致山體滑坡。

  「而新的道路將沒有這些問題，路程也更短，一條走一天就能到達的路線，和一條需要走兩天而且還要擔風險的路線，請問，如果您是商人，您會怎麼選？」

  貨物都擁有時效性，哪怕是服裝或原材料這些不像食物那樣會輕易變質的貨物也是如此。

  運輸時間越短，商人就能越快把貨物脫手換錢，然後再用前買更多的貨物循環往復。

  所以說交通非常重要，要致富先修路一點都沒錯。

  「至於宣傳問題，我建議在山脈另一側建立貿易站，最好這件事和幕星城一起辦，他們有非常多精明的商人，能輕易的嗅出這這裡面所蘊藏的龐大利潤，屆時為了雙方的利益，他們一定會不遺餘力的宣傳這條新路。」

  山脈另一側不屬於奧萊恩王國的領土，而是幕星城的，修這條路當然得跟他們合作，而且比起吃獨食，雙贏局面更加穩定，至少不用擔心因為眼紅而使絆子。

  見城主很心動，裴仁禮決定再添一把火。

  「一旦建成，杜松城在奧萊恩王國就不在是可有可無，這裡將成為王國最大的經濟貿易中心，而且還不止於此，通往河流諸國東側所有國家的商人都會過來，這條交通網還可以蔓延的更遠，打通整個東部文明世界的脈絡，成為世界的十字路口。」

  這番話說的城主心潮澎湃，鼻子頭都有些泛紅。

  不過好歹是城主，沒那麼容易被忽悠，他深吸一口氣，恢復了些許冷靜問道：

  「我承認，這份計劃非常有魅力，但最重要的資金問題怎麼解決？」

  來了，關鍵問題來了。

  「哪怕像您說的那樣可以靠盤山路和抬升機，不必挖穿至高山脈，但這樣的工程所需的資金依舊是天文數字，奧萊恩的國庫不太可能支撐的起，即便能，我也不認為第一王子殿下會把所有的錢都花在這裡。」

  一個國家每年的預算都是有限的，一個項目多花，另一個項目就得少花。

  以裴仁禮畫的大餅，恐怕就是把國庫掏空都不夠。

  「關於資金問題全靠國庫當然不行，但我們可以用別的方法。」

  「什麼方法？」

  「一方面可以請幕星城出資，拓展商路對他們也極為有利，另一方面可以從民間集資。」

  這句話讓城主皺起眉頭：

  「找幕星城投資我可以理解，但從民間集資，恐怕會激起民變。」

  「不，您誤會了。」

  城主以為裴仁禮是打算派士兵直接從平民手裡搶錢，他解釋道：

  「集資的方法不一定非要直接搶，可以發行國債券。」

  「這……又是什麼東西？」

  這個世界的銀行業發展還很初級，有些類似於古代天朝的錢莊，連飛票這種東西都沒出現，大多數時候商人們前往遠方貿易又嫌金幣太重的時候，都會攜帶等價的寶石。

  國債券這種東西，就更是沒聽說過了。

  「簡單的說，就是以國家的名義向民間借貸，到期償還的時候附加一部分利息，因為借錢給國家能賺錢，且有國家的信譽擔保不用擔心不還錢，相信不論平民還是商人都會很願意購買。」

  奧萊恩王國雖然有個荒唐國王，但國家信譽還是相當不錯的，至少國泰民安始終沒有出現過什麼騷亂。

  否則發行國債也是白搭，根本不會有人理。

  「國債的償還期限可以錯開，避免同一時間大量還款導致國家現金不足，至於如何還款，您也清楚，只要這條路投入運營，還款就不再是問題。」

  散錢集用，這是銀行最重要的功能之一。

  聽了半天的妙婕也在此時說道：

  「其實第一王子殿下已經在聯繫人設計水力抬升機，但您也知道，我哥哥目前畢竟只是王子，有些事情不太好行動。」

  這已經是徹徹底底的明示了，第一王子當不上國王，剛剛畫的大餅就沒戲。

  「裴仁禮先生，您描繪的未來非常有魅力，但……」

  見城主還有一點顧慮，裴仁禮心領神會道：

  「您是在擔心德魯伊吧。」

  文明的擴張必然會導致環境破壞，這條路修完以後還要給杜松城配上大量的道路和基礎建設，而包裹杜松城的森林必然會受到影響。

  「您多慮了，破壞環境無法避免，但可以破壞的同時再重建森林。且不管是保護自然的德魯伊還是希望維持文明與自然和平的德魯伊，他們想要把手頭的事情做好，也都需要錢。您仔細想想，一旦杜松城成為國際貿易中心，城市中的那顆大橡樹將會伴隨著商人的腳步走遍整個位面，德魯伊們難道不希望橡樹之父的教誨被更多的人理解和熟知嗎？相信只要您跟德魯伊們講清楚這裡面的利害關係，他們不會介意的。」

  最後的話讓城主下定了決心，他立刻抬起頭：

  「妙婕公主，裴仁禮先生，您二位的來意我明白了，我這就立刻召集市民議會重新商議相關問題，最遲明天會給您準確的答覆，在這期間城堡里的一切您都可以自由使用，還請好好休息。」

  說完拎著地圖蹭的一下站起來，感覺很著急的樣子。

  哪個城市的城主都希望在自己的統治下變得更好，除了單純的利益外，這也是極大的榮耀。

  貴族嘛，就是好面子。

  等城主和女僕出去，妙婕挑了挑眉毛說：

  「這些都是你剛才想出來的？」

  「第一王子真的開始找人設計圖紙了嗎？」

  沒錯，這倆人說的話全是忽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