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關隘

  從納斯帕爾到奧萊恩王國，這段距離倒不是很遠，實際上比去布雷沃還要近不少。一離開橫穿至高山脈的峽谷道，就等於是進入了奧萊恩的國土。

  當然，近也不是靠腿就能走的距離，估計還沒走十分之一妙婕就該又發脾氣了。

  於是裴仁禮找了輛客運馬車，和幾個背著大包小包的游商一起坐車前往奧萊恩王國。

  按照校長的說法，妙婕在離開奧萊恩首都後立刻遭到了攻擊，只能改變路線坐船去幕星城，而到了幕星城顯然也沒有安全，出城不久又被伏擊。

  她的親衛基本都留下來阻擋，只有一個重傷的帶著公主來到納斯帕爾，隨後想起曾經在奧萊恩王國擔任宮廷魔法顧問的霍華德校長，這才有了這次委託。

  假設她的親衛已經全軍覆沒的話，刺客昨天肯定已經追到了納斯帕爾，今天坐車出發很可能會受到攻擊。

  所以一開始裴仁禮他們幾個還是很緊張的，不管是偶爾擦肩而過的商隊，還是坐在同一輛車上的游商，感覺都像是刺客。

  雖說讓妙婕換了身衣服，但這種程度的偽裝能瞞得過專業的刺客多少有點不可思議，對方沒動手的理由著實令人迷惑。

  最危險的，就是在峽谷道里前進的時候，由於道路狹窄且無處可躲，刺客如果在頭頂上方設伏，成功率還是很大的。

  然而也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防備的刺殺始終都沒有到來。

  暫且不論什麼原因，都說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始終都保持著警戒狀態精力上吃不消，再說也過於顯眼。

  於是幾人把璐潔的座位安排在了中間，他們輪流警戒，以防隨時可能到來的突襲。

  客運馬車可不管這些路亂七八糟的事情，從清晨一路走到黃昏。

  此時已經脫離了最危險的峽谷道，應該要不了多久就該到奧萊恩王國的關卡了。

  珂賽特依舊捧著個稻草娃娃神神叨叨的不知在搞什麼，負責警戒的安娜幹得倒是很好，留神著每一絲微小的風吹草動。

  頭一次合作的凱米爾剛剛結束輪班，摸出一本書翻看，裴仁禮稍稍撇了兩眼，發現是受難之神伊爾馬特的教典。

  他這個聖母性格，跟宣揚拯救一切生命的伊爾馬特好像還挺合拍，凱米爾成為他的信徒倒是並不意外。

  至於裴仁禮……

  他煩了。

  「再過來點，冷氣不夠了，但你要是敢摸我的皮膚就等著處刑吧！」

  妙婕發出要求和威脅，而且不是說著玩的。

  這輛客運馬車是最便宜的那種，連個頂棚都沒有，八月中旬的陽光依舊非常毒辣，所有人都用斗篷把自己遮起來。

  在上車前裴仁禮就給每個人都發了降溫的藥水，但溫度太高，藥水的作用也不怎麼明顯了。

  於是裴仁禮開始用『達松的涼爽微風』這個法術給自己降溫，妙婕一開始還不願意湊過來，但可能是真的熱的不行，非常不情願的貼在裴仁禮旁邊蹭冷氣。

  「為什麼要坐這種馬車啊，又顛又晃，連個頂棚都沒有，你該不會是為了讓我靠近你故意的吧？」

  沒辦法，能立即出發的馬車只有這一輛，否則就要再等一天。

  裴仁禮嗤笑一聲：

  「故意的？你有什麼吸引我的地方嗎？」

  妙婕立刻就想回一句『我可是公主！』，但終究還是有點腦子，這話被咽了回去，衝著裴仁禮直瞪眼。

  「你難道對異性沒有興趣？」

  「別亂說，我可是很正常的。」

  坐在璐潔另一側的安娜也聽到了這話，若有所思道：

  「說起來，我好像聽說過，裴仁禮對男人更感興趣。」

  「我也聽說過。」

  凱米爾合上書，拍拍裴仁禮的肩膀安慰道：

  「放心吧，我不會歧視別人的性取向。」

  「.…..」

  裴仁禮對所有人豎起中指聊表敬意，而且他能確定，傳出這種謠言的一定是寇拉那個小八婆。

  正想對妙婕說『如果你不信我性取向正常的話晚上可以來我房間試試』，此時馬車沿著道路轉過一座山丘，露出依山而建的城牆和城門。

  ——奧萊恩王國的邊境到了。

  –‐‐——–‐‐——

  之前提到過，想要長途旅行的話需要正當手續，而手續的辦理需要正當理由。否則無法穿過國境線上的關隘，強行沖關的後果自然不必多說。

  這也是為什么女仆魔偶去圖拉共和國收集信息的時候需要繞一個大圈，走幾乎不可能橫穿的山路繞過關隘。

  冒險者在這方面很有優勢，因為冒險者們擁有自由穿過所有國家邊境的特權，攜帶一定數量的貨物連關稅都不需要交。

  作為冒險者學校的學生，眾人只要拿出入學證明，也能充當臨時冒險者執照使用，所以進出關隘不是問題。

  問題是，妙婕沒有這種東西。

  她的幾乎所有行李都在護衛那裡，而護衛八成都已經涼了。

  至於直說自己是公主？

  先不說信不信的問題，在大庭廣眾下自曝身份等於是找死。

  馬車距離邊境越來越近，裴仁禮仰起脖子掃了一眼，他看到城門前站著一圈士兵在那兒排查。

  這個陣仗可比平時嚴厲多了。

  雖說出入境比較麻煩，但大家也都清楚跨國貿易是發展經濟的必要手段，對商品收稅可比平時收的人頭稅要賺錢的多。

  所以一般情況下，關隘的檢查不會特別嚴格，主要確認有沒有攜帶違禁品，以及出入邊境的人是否被通緝。

  裴仁禮之前去布雷沃的時候，人家的士兵隨便看看就放行了，這才是大多數國家的常態。

  貨棧的工作人員說奧萊恩王國最近查的很緊，看來所言非虛。

  馬車到了城門前，所有人下車，想要進入奧萊恩王國領土的人都在門口排隊。

  到了這時候，妙婕終於也開始緊張了，她雖然有些嬌蠻任性，但人並不傻。邊境突然查的嚴了，衝著誰來的不必多說。

  裴仁禮對其他幾人使了個眼色，排隊的時候故意把妙婕夾在中間。

  「馬上就要到我們了，你到底有沒有辦法啊？」

  妙婕帶上兜帽遮住自己的臉，而且越來越緊張。也不知道公主是不是都有緊張的時候攥點什麼東西的毛病，她也攥著裴仁禮的斗篷不鬆手。

  「噓，別說話，而且鬆開我的斗篷，放鬆一些別表現的太可疑。」

  裴仁禮低聲回了一句，根本不管背後的妙婕如何跳腳。

  隊伍越來越短，大概二十多分鐘後，士兵來到他們幾人面前。

  「出示你們的出入境證明。」

  早就準備好的裴仁禮甩開妙婕向前一步：

  「我們是納斯帕爾冒險者學校的學生，這是證明。」

  他打開入學時用到的捲軸給士兵看。

  「嗯？你們是一年級的學生吧，來我們奧萊恩王國做什麼？」

  一年級的學生不會出遠門，但二年級的學生經常做需要長途旅行的任務，奧萊恩的士兵當然也見過很多次了。

  裴仁禮用有點無奈的語氣豎起大拇指指了指身後：

  「我們的朋友家裡出了點事，她爺爺要不行了，想趕回去看老人最後一面。」

  「只是回鄉需要這麼多人？」

  「野外不太安全嘛，而且我也是她的同鄉，她爺爺對我也不錯，於是我們就一起來了。」

  「這樣啊……」

  士兵對身後揮了揮手，示意移開路障，然後漫不經心的又問了一句：

  「老家在哪裡？」

  「柏木鎮。」

  「哦，我知道那地方，鎮上酒館裡的桑葚酒很不錯。」

  「您是不是記錯了，柏木鎮沒有桑葚酒啊。」

  裴仁禮這話讓躲在眾人背後的妙婕心驚膽戰，士兵這麼說你就符合一聲不就行了，反駁他幹嘛！

  妙婕感覺自己脖子後面一定冒出了冷汗，感覺下一秒這幫士兵就該拔劍了。

  但事實卻是，跟裴仁禮交談的士兵不好意思的拍拍額頭：

  「可能是我記錯了，你們過去吧。」

  裴仁禮禮貌性的謝過，示意身後的幾人跟上，凱米爾他們也很自覺的舉著自己的入學證明給士兵看。

  不過這時候士兵已經不在意了，揮揮手示意他們快走，完全沒注意到混在其中的妙婕根本就沒有證明。

  邊境的檢查確實比平時嚴厲了許多，士兵居然都會套話了。

  得虧裴仁禮昨晚在學校功課做的足，沒隨便瞎編一個理由，否則如果隨意附和對方的話，很可能被識破。

  不過現在還不到可以放心的時候。

  想進入關隘，首先會檢查出入境手續，緊接著會檢查旅行者身上是否有幻術或偽裝的痕跡，最後如果攜帶大量貨物的話，還要檢查貨物是否有違禁品。

  裴仁禮不著痕跡的後退半步，讓凱米爾和珂賽特走在前面，自己和安娜把妙婕夾在中間。

  走進城門不遠，馬上就看到有幾個士兵舉著法杖模樣東西對著每一個過來的人掃一遍，這就是檢查幻術和變形的。

  幾人也沒用法術偽裝，自然是不怕，而且也都除了旅行物品外沒有攜帶貨物，所以交了入境稅之後就能離開。

  而就在他們即將遠離城門的時候，突然從旁邊的士兵中傳出個聲音：

  「你，對，就是你，把兜帽摘下來！」

  這話讓妙婕感覺自己血都涼了，假設邊境檢查嚴格確實是為了找她，那士兵手裡一定有她的畫像，摘下兜帽立刻就會被發現。

  「沒聽到嗎，立刻摘下來！」

  城門後的士兵們注意到了異常，從左右將幾人包圍。

  關鍵時刻，裴仁禮突然握住妙婕的手，低聲用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聲音說：

  「想活命就別亂動。」

  然後他趕緊笑著對士兵說：

  「不好意思，我這位同伴很認生。」

  「讓她把兜帽摘下來，我們要檢查。」

  「好的，當然沒問題。」

  裴仁禮轉過身，妙婕注意到他的另一隻手趁機畫了個符文，然後非常流暢的摘掉了妙婕的兜帽。

  軍官和士兵看了看，露出非常明顯的嫌棄表情，尤其是剛剛發話的軍官，厭惡的揮揮手：

  「快走吧，不要做出可疑的舉動。」

  「好的，我們這就走。」

  裴仁禮對其他人打了個手勢，一行五人有驚無險的穿過關卡，為了不引起懷疑，他們都沒敢快步離開，直到距離關隘很遠了，這才鬆了口氣。

  安娜拍了拍胸口：

  「雖然裴仁禮你事先告訴過我們可能發生的情況，但我剛才可是嚇的心臟都快停了。」

  以裴仁禮事事都要計劃的性格，不可能不提前做好準備。

  士兵會有的反應，可能遭遇的情況，以及如何應對等等這些裴仁禮都做好了預案，並且昨天就告訴除了妙婕之外的所有人。

  也正因為沒告訴妙婕，她有點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臉：

  「我看到你用魔法，你對我做了什麼？變形嗎？」

  「沒那麼誇張，只是用幻術改變了一下你的面孔。」

  所有人都摘了兜帽，唯獨妙婕沒摘，也不可能直接摘，這是裴仁禮從一開始就計劃好的。

  士兵各司其職，檢查手續的不會過問其他事情，檢查偽裝或幻術的，也不會再問一遍手續。這樣工作是為了效率，否則連續排查統一事項，就會變得非常繁瑣。

  所以裴仁禮確信，即使妙婕不摘兜帽，前兩關的士兵也不會多嘴，很有可能到最終檢查的部分才會被要求拆掉兜帽。

  而這時候，就能用悄悄用幻術偽裝，而不用擔心被人識破了。

  當然，這只是可能性高低的問題，如果被揭穿，裴仁禮還有B方案以及C、D方案。

  比如說，他提前準備了一張『召喚煉獄猛獁象』的捲軸……

  有了這次經歷，妙婕突然對裴仁禮改觀了不少，可能是因為感覺裴仁禮的機智比較符合妙婕印象中對法師的印象。

  她第一次，用不是那麼沖的口氣對裴仁禮問道：

  「你把我變成了什麼樣？有沒有鏡子？我想看看。」

  說到這個，其他幾人紛紛轉過身，讓璐潔有些莫名其妙。

  接著，就聽到裴仁禮說：

  「建議你別看比較好。」

  「為什麼？」

  「因為我用幻術做了一張絕世醜女的臉，估計那個讓你摘了兜帽的軍官現在都還在後悔。」

  「.…..」

  璐潔額頭的血管，再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凸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