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絢爛的死亡

  吸血鬼，不死生物。

  不屬於骷髏和殭屍，更不屬於幽靈，是在這三個系統之外的獨特不死生物。

  更獨特的是，吸血鬼擁有智慧，這通常是40級以上的中高級不死生物才會擁有的能力。

  它們會趁著夜色偷偷潛入村莊，吸乾受害人的血液，這個過程中甚至無人察覺，哪怕提前布置阻礙不死生物進入的結界，也有可能會被吸血鬼解除。

  善於偽裝的吸血鬼更是能在大城市中作威作福，很多牧師即便與之當面交談都絲毫不覺，一般只有專業的吸血鬼獵人才有辦法準確的分辨和獵殺它們。

  和大多數不死生物一樣，吸血鬼最害怕的也是陽光，但在常暗都市，別說太陽，就連月亮和星光都不存在，是吸血鬼最適宜活動的場所。

  黑夜之子落下，背後的翅膀想斗篷一樣輕輕搭在肩膀上，紅的發亮的眼睛盯著菲爾菲：

  「你不會有機會去引誘怪物。」

  有點不太明白吸血鬼說的是什麼意思，菲爾菲只是單純的按照裴仁禮的指示飛到購物中心下方的一個寫字樓樓頂而已。

  不過菲爾菲也沒時間多想，因為看到吸血鬼掐了個法印，並抬起了蒼白的手指。

  三條致命的灼熱射線依次射出，菲爾菲連滾帶爬的躲到一根空調管道後面，爆開的火焰帶來的高溫讓髮絲微微捲曲，火焰如閃光般接連亮起。

  這要多虧吸血鬼的等級不高，灼熱射線的威力不夠，否則單憑空調管道的厚度，恐怕會被灼熱射線打穿。

  當然，儘管靠反應快躲過一劫，這也絕對不是長久之計。

  菲爾菲趁對方灼熱射線的間隙，把短杖的杖頭探出去：

  「混沌箭！」

  紫黑色的混沌能量從杖頭髮射出來，這個法術的威力其實並不算大，對於混亂和中立陣營的生物造成正常傷害，但對守序陣營的生物造成的傷害翻倍。

  每一隻吸血鬼都擁有族系，下位吸血鬼無法違抗上位吸血鬼，這是一群守序邪惡的不死生物。

  所以混沌箭應該能打出相當高的傷害才對。

  然而，前提是能打中。

  人家吸血鬼又不傻，當混沌箭來襲時，背後的翅膀重新展開，用詭異的平移動作閃過混沌箭的直擊，並回了一發馬友夫強酸箭。

  菲爾菲躲在空調管道後面屬於是固定靶，大片的酸液糊在金屬管道表面，並順著彎曲的弧度往下放滴落。

  菲爾菲知道，自己藏身的掩體擋不住下一個法術了。

  於是立刻跳起來：

  「妖精之塵！」

  對於法師來說優先保護自己其實比殺傷敵人更加重要，站不住的DPS是沒有任何輸出的。

  妖精之塵的受術者在靜止不動或步行速度時會隱形，奔跑時則會讓影像偏移，是一種把隱形術和位移術削弱並組合的獨特妖精魔法。

  但菲爾菲可能是不知道吸血鬼是個什麼東西，人家不死生物並不依靠眼睛觀察世界，吸血鬼也一樣。

  一個個塑能法術在菲爾菲的腳邊炸裂，仿佛是走進了密集的雷區，寫字樓天台的天花板上到處都是火焰冰霜和閃電留下的可怕傷痕。

  如果說一兩個瞄的准，還能用巧合形容，全都瞄著菲爾菲的本體打，完全無視了妖精之塵的幻象，那就說明這個法術對吸血鬼完全沒用了。

  菲爾菲只能疲於應付，能撐下來一是因為有妖精的加護，奔跑速度比常人略快一些，另一方面是因為，對方那個吸血鬼手潮。

  大多數吸血鬼都是術士，法術是一種本能的能力，一般只要稍加練習就能掌握。

  而正在追著菲爾菲炸的吸血鬼，他對法術的掌控堪稱災難，壓根就沒有掌控。

  這也代表，他並不是正統出身，考慮到魔王的身份，很可能是從魔王系統里兌換出來的能力。

  只要知道這點，並利用對方不熟悉力量的特性進行反擊，就會是致命破綻。

  換做裴仁禮當然會注意到這些細節，但菲爾菲真沒有意識到。

  一串蛇形走位，菲爾菲縱身一躍，躲進另一根空調管道後面。

  劇烈的運動和生命的威脅讓額頭出汗，心臟像是快要從嗓子眼跳出來般劇烈的震顫，菲爾菲大口的喘著粗氣，對於自己的處境沒有任何的解決辦法。

  或者說，菲爾菲的潛意識裡並沒有想解決。

  戰鬥意志是一個老生常談的話題，冷兵器時代的殺傷效率很低，打仗通常都是打士氣，經常一支軍隊傷亡過10%，基本就會被擊潰。

  但冒險者一般不會磨鍊戰鬥意志，因為冒險者都是小隊規模行動，一旦打架就是生死相搏，自己弱了，就會被幹掉。

  在生命威脅下一般都會爆發出堅韌的意志才對。

  而菲爾菲的情況則稍有不同。

  在菲爾菲的記憶里，世界僅限於自己居住的冷清高塔，儘管被允許到其他地方去，但每次都會有大量的衛兵守著，漸漸的菲爾菲也不太想去別的地方。

  逆來順受？

  不，更多的是已經對世界絕望。

  既然你們無視我，我也會無視整個世界。

  裴仁禮以前就覺得菲爾菲缺乏動力，有點類似於天天加班的上班族，總有種『累了，毀滅吧』的氣質。

  這沒錯，菲爾菲早就對人生失去了所有的興趣，像行屍走肉般的活著。

  直到有一天，高塔中一個書架因為年久失修倒下，露出背後的夾層，菲爾菲在裡面發現了魔王的筆記並成為新人魔王。

  菲爾菲蒼白的世界總算有了的些色彩，這讓作為人，作為生物的本能稍稍有所覺醒。

  很多人都認為魔王競技場很麻煩，比如說的杜勒，他就認為每個月都會被拉進來一次太耽誤時間。也有人認為魔王競技場很危險，例如裴仁禮，小心謹慎到都快魔怔了。

  而對菲爾菲來說，魔王競技場是個有意思的地方，能讓菲爾菲找到活著的感覺。

  但同時，菲爾菲的潛意識依舊是死氣沉沉，可能連本人都沒有察覺到到，菲爾菲在追求著死亡，追求絢爛的死亡，追求死在魔王競技場，只有這樣才會讓如死水般的人生更有意義。

  所以璐潔才說，菲爾菲在上次魔王競技場會極為莽撞的去踩陷阱，除了確實容易被忽悠，更重要的是菲爾菲的自我毀滅傾向。

  這次也一樣，理智告訴菲爾菲，你要活下去。但在潛意識裡，菲爾菲又期待著死亡的降臨。

  這就導致菲爾菲沒什麼戰鬥意志，腦子裡想的只是吸血鬼很可怕，從沒有考慮如何解決眼前的困境。

  藏在菲爾菲鉑金色髮絲里的提燈妖精擔憂的『咪』了一聲，它是菲爾菲的魔寵，也是和菲爾菲相處最久的存在。

  妖精擅長玩弄人心，而前提是對人心有足夠多的了解。

  提燈妖精清楚的感覺到了菲爾菲正處於極為危險的心態當中，但像它這種弱小的妖精不會使用通用語，它無法像真正的知心朋友般警醒菲爾菲。

  而菲爾菲本人，對此也毫無知覺，悄悄露頭撇了吸血鬼一眼，隨即趕緊手腳並用的離開原地。

  就聽刺啦一聲尖銳的脆響，名為銳牙迴旋的法術砸在空調管道上，金屬在半透明的堅固立場攻擊下扭曲變形，旋轉的力道更是把金屬板擰成了麻花。

  吸血鬼的力量掌握慘不忍睹，至少威力還是不錯。

  話說回來，吸血鬼這種不死生物擁有極為迅捷的靈活，以及能手撕鋼鐵的強悍肉體力量，儘管也擁有龐大的魔力，但法術對吸血鬼而言只是一種錦上添花的能力。

  如果菲爾菲對上的是正常吸血鬼，恐怕都不會有什麼蛇形走位逃命的環節，人家一看法術效率不高，直接就會衝上來肉搏戰。

  眼前這隻吸血鬼則是靠魔王系統兌換能力，原本可能只是個普通人。這就像給普通老百姓一把槍，直接讓他變成神槍手，確實不合理。

  雙方就類似於菜雞互啄，卻別在於菲爾菲似乎更菜一點。

  再度跑到另一個空調管道後面，菲爾菲這次回了一發空氣炮。

  空氣團塊經過的區域畫面微微扭曲，看起來威力不俗，只是這玩意兒速度太慢了，吸血鬼又是非常迅速的傢伙，再度被輕鬆閃開。

  趁著對方躲空氣炮的時候，菲爾菲從空調管道後面跳起來，手中短杖朝吸血鬼一揮：

  「荊棘鞭！」

  一條暗綠色的荊棘一端連接著手中的短杖，另一端成功纏上吸血鬼的左手。

  還沒來得及高興，就感覺一陣無法抵抗的力量來襲，明明是荊棘鞭纏上了吸血鬼，但實際上卻是吸血鬼把菲爾菲像釣魚一樣從掩體後面拽了出來。

  與菲爾菲簽訂契約的妖精擁有植物和大氣兩個領域的能力，雖然不如火焰、閃電之類的領域破壞力強，但也一點都不弱。

  表現的弱，是因為菲爾菲沒有戰鬥意志，法術並不是抱著殺死對方的念頭施展的。

  而現在，使用了錯誤的法術，菲爾菲的處境非常危險。

  因被拽倒趴在地上，與吸血鬼之間沒有任何阻礙，而吸血鬼的指尖已經飛出一朵燭火般大小的火花。

  任何對魔法有簡單認識的人都能認得出，那是火球術。

  那顆小小的，在微風中搖曳的火苗，幾乎就代表著菲爾菲的死亡，火光映射在瞳孔之中，似乎已經放棄了掙扎。

  或許，這就是菲爾菲追求的絢爛。

  ——轟！